“陸含璧呢?叫她出來見我!”


    “夫人,您不能隨意亂闖的!”


    “起開!她陸含璧作威作福,還想要捂我的嘴不成?”


    “夫人……”


    哪怕是距離不算近,陸含璧也聽出了來者何人,她坐在妝奩前,看著銅鏡之中的自己。


    還算滿意後,陸含璧嗤笑一聲:“來了,來鬧了。”


    露凝對此已經是見怪不怪:“公主應該早就料到了。”


    江夫人的計謀算不得高深,露凝其實很奇怪,明明是位侯府夫人,怎的說話做事一點兒都沒有被公主所浸淫呢?


    “陸含璧,你少躲著,我知道你窩著不出聲兒,你敢當街弄權,不敢見我?”江夫人怒氣衝衝地往正殿裏衝。


    幾個小丫鬟哪裏見過這般陣仗,攔都攔不住,隻能好言相勸:“夫人,您不能進去,請您到偏殿候著。”


    江夫人怎麽可能會把幾個小丫鬟放在眼裏:“陸含璧,你少拿幾個小丫頭糊弄我,快出來!”


    來宣旨的內官仍在偏殿等待接陸含璧,乍聽得這位夫人在公主府內大吵大鬧,手中的茶都幾近打翻。


    他皺眉,這不是胡鬧麽?


    內官走出去,陸含璧恰好已經走到了正殿。


    “江夫人,您別來無恙。”陸含璧含笑著走上前,神態之中早已沒有前一世的懼怕。


    “陸含璧,你好狠的心啊!你怎麽能……”


    不等江夫人罵完,內官大人已經明白了眼前的局勢,上前直接問陸含璧。


    “公主,您收拾好了嗎,奴才請您回宮。”內官行禮,姿態恭敬。


    “她不能進宮,我兒還被她押著呢!”


    江夫人立時準備拽住陸含璧,結果不等靠近陸含璧,便被一股子很大的力氣給抓住胳膊。


    她回身一看,是那位內官。


    內官眼神淩厲,已經是有些不爽快了。


    他給陸含璧使了個眼色,示意此等微末小事,不必讓公主出手。


    陸含璧怎麽說也是皇家的孩子,自是看得懂這些小眼神。


    也是,跟江夫人動口舌之爭,是她跌了份兒。


    “江夫人,您冒昧了。”內官說完,使勁兒將人往後拖了一把,形成了宮中禁錮人的姿勢,但終究是給了陸含璧麵子,並未真的把人壓住。


    有些道理,內官來警醒,要比陸含璧來說更加合適。


    “江夫人,公主的名諱是您隨意大呼小嗬的嗎?”


    “且不說公主千金之軀,您身為侯府夫人,如此叫囂,實在是沒了規矩。”


    宮中的人,說話即使是柔聲細語,那也是聽起來叫人後腦勺像是被吹了一股冷風。


    江夫人的腦子一下子好用起來。


    這個時候可不能硬碰硬,萬一內官將今日之事上報給了皇上,那自己隻怕是惹了麻煩。


    眼下,必得從陸含璧這裏放了她兒子才行。


    江夫人的眼睛骨碌轉了一圈兒,身段軟了下去,快要給陸含璧跪下。


    還好,陸含璧等人反應奇快。


    陸含璧和露凝向旁邊撤了一步,免去了受所謂長輩之禮的指指點點。


    而內官大人則是在第一時間將江夫人攙扶了起來。


    見這法子沒有用,江夫人開始賣慘。


    “含璧啊,就當是我一把老骨頭求你了,晏清他哪裏受過牢獄之災,怎能受得了啊……他身子還那麽弱……”


    聽著江夫人的哭腔,陸含璧心中絲毫沒有動容。


    她想到的是自己。


    前一世的自己,她有多可憐,江夫人知道麽?


    “你就看在我的老臉的份兒上,放過晏清一條生路吧。”


    越想,陸含璧的眼神越來越冷。


    越聽,陸含璧胸口的心越來越疼。


    內官隻需看一眼,便知道了陸含璧的意思。


    內官是有官階的,且來的這一位是皇帝近身之人,說說江夫人的資格還是有的。


    他警告江夫人:“江夫人,您需慎言。”


    “我方才聽著您說公主弄權,我倒是奇了,公主何等尊貴,處置一個‘平民’,這是弄權嗎?”


    “更何況,江夫人之子,是罪人,不是平民。”


    後麵幾個字,內官是一個字一個字說出口的,直接震懾到了江夫人的神經。


    事已至此,陸含璧已不想再和江夫人糾纏。


    她淡淡地說道:“江夫人,請回吧。”


    直到底下的人將江夫人送出公主府,陸含璧都沒有給出江晏清一個具體的結局。


    備好轎輦,要上轎子之時,陸含璧給內官大人行了一個禮。


    內官連忙攙扶:“公主,您是主子,這可使不得。”


    陸含璧卻不這麽認為,內官大人在外人麵前護著自己,內裏還對自己這麽好,值得她微不足道一個躬身。


    “大人的好,含璧記下。”


    對她好的,她始終牢牢記著,對她不好的,她更是會記著。


    以陸含璧的身份進宮,她一時差點兒沒扭轉過來。


    到了父皇這裏,她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候,並無展現出其他奇怪的情緒。


    皇上掃了一眼陸含璧那清麗的裝扮,心中竟泛起來些許疼愛,下了台階親自扶起來:“瘦了,瘦了。”


    “父皇操勞國事,才是該注意身子。”陸含璧不著痕跡地抽回手,不願和皇上過多接觸。


    皇上才不會在意這些小細節,他隻一心與陸含璧說起神醫的事情。


    說神醫醫術如何高明,說神醫是如何膽敢在他麵前放肆。


    殊不知,那放肆之人就是階下站著的女兒。


    偏偏陸含璧還不能顯露出來,要作十分有興味地聽著。


    聽完了,再順從她父皇的話道:“神醫就是如此,神出鬼沒,父皇不必過於掛心,也請父皇寬恕他一介草民,禮數不周全。”


    “這個自然。”皇上當然得能容人,否則如何招攬賢士?


    然後,陸含璧旁敲側擊地說了神醫不少好話,大概是說到了皇帝的心坎兒,皇上高興極了。


    陸含璧眼睛往禦桌方向看了看,那禦桌之上還堆著不少的奏章。


    恰好陸含璧也不想一直在這裏和父皇掰扯,便尋由頭去給太後請安。


    皇上此刻做起了慈父,含著笑,輕柔摸了摸陸含璧鬢邊的碎發:“去罷,太後應該也很想念你了。”


    “是。女兒告退,還請父皇操持國事閑暇間保重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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