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英軍封鎖珠江口與首次北犯


    英國侵華遠征軍由艦隊司令伯麥率領,以艦船三十艘,載陸軍四千人,在新加坡集結後,向中國南海進發,於1840年6月下旬陸續抵達廣東海麵,與先期到達的艦船會合。侵略軍采取的第一個步驟,就是宣布從6月28日起,封鎖珠江口。“都魯壹”號等四艘軍艦和一艘武裝輪船,被指定執行此項任務。


    6月28日,英國全權代表、侵略軍總司令懿律率領由英國本土和好望角艦隊抽調的三艘軍艦趕到廣東。懿律會見義律後,決定按照英國政府既定的對華作戰部署,除繼續封鎖珠江口外,立即啟程北上,奪占定海,並相機北上渤海灣,以武力逼迫清廷就範。6月30日,懿律和義律率領軍艦十艘、武裝輪船三艘、運輸船二十八艘,由廣東海麵出發,開始了第一次北犯。


    7月初,英艦隊駛經福建海麵,懿律以遞送《巴麥尊子爵致中國皇帝欽命宰相書》副本為名,派艦長包詛率“布朗底”號軍艦闖入廈門港。


    廈門是福建的重要門戶,遠控台澎,近接金門,水上交通相當發達。廈門及附近各島駐有清軍水師八百五十名,陸兵八百名,另水勇三百餘名,在新築炮墩及舊炮台內共安有火炮二百八十餘門。


    7月2日,當英艦“布朗底”號由青嶼強行入口,並派出一名少尉軍官偕翻譯劃著小船遞交照會副本時,遭到岸上清軍拒絕。次日,包詛再次派出舢板強行靠岸投送,又遭清軍拒絕,英艦遂


    發炮轟擊,使廈門炮台和民房數處受損。包詛見廈門守軍拒絕接收照會,便將它留在沙灘上,退出廈門港,北上追趕艦隊。(留軍艦及運輸船各一艘封鎖廈門港,不久又調往定海。)


    二、第一次定海抗戰


    舟山群島是英軍北侵計劃中的主要目標,其最大島嶼舟山島南部的定海,被認為是最適於作司令站的地方。因此,英軍艦隊於1840年7月3日駛抵舟山海域後,立即派出輪船二隻,進至定海城南之道頭港水麵,進行測量和偵察。


    定海縣城東、北、西三麵都有山巒環抱,城南二三裏即道頭港,其吉祥、竹山、大渠三口,為外洋入港門戶。道頭港以南,有大小五奎山、大小盤峙山、大小渠山等島嶼羅列海中。清軍在定海設有水師鎮,共有水陸兵勇二千八百餘人。城東南設有炮台一座,安設火炮八門,配兵五十名防守。


    7月4日,伯麥率英艦數艘闖進定海水域。清軍水師竟毫無戒備,不僅未予攔截,還由知縣姚懷祥登艦詢問來意。伯麥交給姚一份事先準備好的中文照會,限次日下午2時前投降,將所屬海島、炮台一律交出,否則開炮轟城。姚懷祥返回後,即會同文武官員商討對策。多數人認為英軍所長在於船炮,宜將水陸部隊的一半撤至離城一裏的半路亭一帶堵擊,一半撤至城中防守。姚懷祥則主張撤兵入城,堅守待援。他向總兵張朝發建議:“夷未知我虛實,宜堅壁待外援;我兵毫無紀律,若浪戰一敗,城破矣。”1


    張朝發卻認為守城不是水師的職責,水師的本分是扼守海口,不讓敵兵登岸。由於意見不一,隻好水陸分守:張朝發將城外各營及水師齊集港口防堵;姚懷祥則率兵千餘守城。二人並約定:“在外者主戰,戰雖敗不得入;在內者主守,守雖潰不得出。”1


    5日下午2時,伯麥見清軍無獻城投降的跡象,便令“威裏士厘”號等四艘軍艦發起進攻。張朝發率水師進行抵抗。由於英軍艦大炮多,射程較遠(一千至兩千米),清軍船小炮少,射程又近,交戰不久,清軍水師損失甚重,張朝發也受傷,即率部向鎮海方向退卻。英軍便在艦炮掩護下登陸,攻占了定海城東南的關山(亦名東嶽山)炮台,並連夜炮擊定海縣城。6日淩晨,英軍攻破東門,知縣姚懷祥出北門投水自盡,守城兵勇潰散,定海遂告失陷。


    第一次定海之戰,是中國近代史上第一次喪師失地的戰鬥。此次作戰失利原因,主要在於清王朝對外敵入侵缺乏警惕,以致除廣東外,沿海戒備不嚴,給了敵人以乘虛襲取的機會。誠如當時人夏燮所說:“當日之誤,誤於浙洋之全無準備,豕突而來,措手莫及”。2其次,定海清軍事先既疏於戒備,臨戰又互不協同,水師不顧彼己船炮懸殊而與敵正麵對陣,結果迅速潰敗,陸師則單純守城,沒有依托有利地形節節阻擊敵人,也沒有采取防敵炮擊的有效措施,以致一遭炮擊即兵潰城陷。


    定海失陷後,浙江巡撫烏爾恭額於7月9日趕到鎮海,會同浙江提督祝廷彪布置該處防務。此時,鎮海各營汛僅有官兵二千餘名,烏爾恭額急調湖州兵三千加強鎮海防禦,並建議粵、閩兩省鎊派水師二千“星飛來浙,會同浙省鎊鎮並力痛剿”。7月24日,清廷以定海失守,將烏爾恭額和祝廷彪革職留任。8月6日,命兩江總督伊裏布為欽差大臣,馳赴浙江查辦和主持軍務。


    英軍攻陷定海後,委任管理軍民事務的官員,準備長期占領。同時,派出軍艦、輪船各一艘,封鎖甬江口;另以艦船五艘,前往長江口進行測量偵察,其餘艦隻則進行北犯渤海灣的準備工作。英軍在定海四郊張貼布告,引誘逃匿民眾回城,甚至誘以鴉片,但回城者寥寥無幾。侵略軍糧食困難,便組織搶劫隊,搜搶糧畜,抓捕群眾。定海附近的人民群眾以各種方式進行反抗,岑港守軍也始終堅守港口及附近島嶼未退,伺機襲擾敵人,給了侵略軍以一定的殺傷和牽製。


    三、英艦北犯渤海灣與中英大沽口交涉


    1840年7月28日,懿律和義律率“威裏士厘”號等艦船八艘,駛離舟山群島北上,8月5日過山東半島成山角,6日越過大小竹島、高山島和候雞島,侵入渤海灣,9日進泊大沽口外。


    道光帝已於8月3日接到林則徐的奏報,得知英艦可能北上天津。他滿以為天津海口防範嚴密,“果有夷船駛入,自可有備無虞”,因而態度比較強硬。他諭令直隸總督琦善:英艦“倘駛至天津,求通貿易,……斷不能據情轉奏,以杜其覬覦之私。倘有桀驁情形,即統率弁兵,相機剿辦。”1但當8月9日接到琦善的複奏,得悉天津炮位陳舊、兵力不足時,態度便立刻軟下來,當日又改諭琦善:“督飭所屬嚴密防範,臨時仍相機辦理,如該夷船駛至海口,果無桀驁情形,不必遽行開槍開炮。倘有投遞廩帖情事,無論夷字漢字,即將原稟進呈。”28月10日,琦善接旨,次日即派遊擊羅應鼇前往大沽口外,探詢英方企圖。經道光帝批準後,琦善於8月15日(一說17日)派千總白含章前往英艦取回《巴麥尊照會》,並立即呈送北京。


    道光帝接到《巴麥尊照會》後,得知英國侵略者要求賠禮道歉、償還煙款、割讓島嶼等。他對外懾於英艦的威脅,對內偏信“弛禁派”琦善等的讒言,便將“辦理不善”的責任強加於林則徐、鄧廷楨身上。他以為隻要懲辦林、鄧二人,英國侵略者便會從此息兵。8月20日,他要琦善向英方表示:“上年林則徐等查禁煙土,未能仰體大公至正之意,以致受人欺蒙,措置失當。茲所求昭雪之冤,大皇帝早有所聞,必當逐細查明,重治其罪。”18月21日,又在林則徐的一份奏折上批道:“外而斷絕通商,並未斷絕;內而查拿犯法,亦不能淨。無非空言搪塞,不但終無實濟,反生出許多波瀾,思之曷勝憤懣!”2這不僅是對嚴正的禁煙運動和林則徐等“嚴禁派”的打擊,也是對中國軍民反對英國侵略的正義行動的否定。


    8月30日,琦善與義律在大沽口舉行會談。他對英方所提無理要求,含糊其詞地表示“定能代申冤抑”,多方勸說侵略者盡快“返棹南還,聽候辦理”。3


    9月15日,英方表示同意將談判地點改到禁煙所在地廣東,並即日起碇南返。英國艦隊之所以在談判未獲任何結果的情況下同意南返廣東,而不在渤海灣采取軍事行動,主要由於當時“季節的將近終期,北季候風的到來,岸上部隊和艦隊水手間流行的病疫等”原因。懿律等認為,在來年春季到來之前,是不宜采取任何積極的軍事行動的。4


    英軍艦隊的暫時南撤,道光帝竟認為是外交上的一大“勝利”。他在伊裏布的奏折上得意地批道:“英夷如海中鯨鱷,去來無定,……好在彼誌圖貿易,又稱訴冤,是我辦理得手之機,豈非片言片紙遠勝十萬之師耶?”1正是在這種愚蠢僥幸的心情下,他派琦善為欽差大臣,兼署兩廣總督,前往廣東“查辦”,對為嚴禁鴉片而建立了曆史功勳的林則徐、鄧廷楨,則都給予革職處分。與此同時,道光帝命令琦善“將應留應撤各兵,分別核辦”2,接著又諭令沿海各督撫也酌量裁撤防兵,以節餉糈。這種自拆藩籬的愚蠢行徑,無異於開門揖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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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汪洵:《光緒定海直隸廳誌》,《鴉片戰爭》(四),第374頁。


    1 參見姚薇元《鴉片戰爭史實考》第53頁。


    2 夏燮:《中西紀事》,《鴉片戰爭》(四),第653頁。


    1 《廷寄二》,《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一),第337—338頁。


    2 《廷寄》,《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一),第359頁。


    1 《廷寄三》,《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一),第392頁。


    2 《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一),第393頁。


    3 琦善:《曉諭英人暨其登答情形折》,《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一),第425頁。


    1 《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一),第513頁。


    2 《廷寄》,《籌辦夷務始末(道光朝)》(一),第46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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