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就是你說的,破綻?把柄?”


    “難道這還不夠?”皇後又道:“欺君之罪可是誅九族的,就算劉家勞苦功高不至於九族全滅,那麽,恐怕也得落個擢摘官帽,發配邊疆之罪吧?”


    劉三思抿嘴不答,此時的他心思電轉,最後和結黨營私一樣,來了一個死不認罪。


    “微臣不明白皇後娘娘是什麽意思,微臣隻知道沒有違抗皇命,將獨生女嫁入東宮!”


    “你還嘴硬!”皇後又是一聲嗬斥,指著劉三思道:“本宮真是小瞧你的骨氣了啊三哥!若是你和父親執意要為太子謀奪江山與本宮和衡兒作對!那麽!休要怪本宮翻臉不認人!”


    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縱然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妹妹,但現在的她身為皇後,這份母儀天下的氣勢,仍然讓他有些窒息。


    “本宮反正已經窮途末路!什麽也不怕了,到時候李徹坐的皇位,本宮和兩個兒子也沒有活絡!那麽不如現在來個魚死網破!三哥,你猜猜,到最後是誰漁翁得利?”


    劉三思仍然是不言不語,隻是跪在那裏。


    “哈哈哈!”皇後大笑道:“當然是李徹坐收漁翁之利!他李徹可還有手握重兵的娘舅一族沈家!你把沈家給忘了嗎!就算你保他坐上皇位!他也不會任你們功高震主!沈家也不會容你們平起平坐!”


    劉三思終於緩緩開口了,音色弱小,但卻堅定:“微臣……微臣和家父,隻忠於大宸江山,和當今聖上!”


    皇後似乎沒有想到這個哥哥居然會如此嘴硬,這一早上和他白費一番口舌,到頭來居然還是榆木疙瘩死不開竅,真是恨沒處恨,氣沒處氣,一腔怒火憋在心頭,渾身難受。


    “罷了!你去吧!”皇後道:“本宮當你是兄長,給你提個醒,假的劉玉瑤終究是瞞不住的,你們看看該何去何從才是正經。”


    “微臣告退。”劉三思拱手,先是起身倒退散步,才轉身出了暖閣。


    皇後隻覺得他一走,自己所有的尖牙利爪才收了起來,平地往後退了兩步,身體虛了一般,斜斜靠在了林嬤嬤的身上。


    “娘娘……”林嬤嬤正欲呼人進來,卻被劉皇後按住了手阻止。


    她目視前方,喃喃自語:“我這是……這是做了什麽孽?做了,什麽孽?”


    “一切都和娘娘您無關啊……”焦嬤嬤緩緩閉上雙眸道:“就算您要與天爭命,但也改變不了,這朝中風起雲湧的事實,您始終隻是一個看客,一切的一切還得殿下自己來謀算才行……”


    “看客……”皇後嗤笑道:“有時候看客也能左右結果,隻是你不知道罷了!”


    “娘娘……”林嬤嬤是看著她長大的,跟她一起入的王府,扶她登上後位,豈會不知這皇後心中在想些什麽,見她依舊執迷不悟,便也不再多言,隻是低低歎了口氣。


    林三思出了側殿暖閣,本是愁眉不展,一臉陰雲密布,待聽到一聲“劉大人”之後趕緊抬起頭來,險些撞上當先之人。


    隻見洛清王李衡正拱手而笑,在他身後,李律也蹦了起來道:“舅舅!”


    這聲舅舅叫的劉三思心裏暖暖的,卻還是退後一步道:“不敢……微臣參見洛清王爺,七皇子殿下。”


    “舅舅不必多禮。”李衡也改口,虛扶他一把道:“我兄弟二人前來給母後請安,沒想到舅舅也在。”


    “啊……”劉三思訕笑點頭道:“微臣也來給皇後娘娘請安的,眼下該出宮去了,外臣留在後宮,總歸是不大好的。”


    “好,那麽改日我兄弟二人再去拜望舅舅。”


    李衡說完側了側身子,讓開一條道,讓劉三思離開。


    後者連連點頭,隻覺得頭皮發麻,巴不得李衡剛才那句話隻是句客套話,趕緊告辭離開。


    看著劉三思離開的背影,李徹不禁咂舌冷笑道:“有這個舅舅就好像沒有一樣,人家都說甥舅之間最是親密,但我們卻不是如此。”


    “這也要看情況的,生在天家,兄弟鬩牆,更何況外戚之間。”


    李律嘴快道:“不是啊,太子和他的舅舅關係就很好,小時候他倆還總在一起騎馬射箭,別提多親密!”


    李衡看了這個弟弟一眼,後者似從他的目光之中察覺到一絲冷銳,趕緊笑著閉嘴不說話了。


    “去看看母後吧。”


    李衡說完已經帶頭走進了內室暖閣,閣中梔香彌漫,一扇屏風將那位後宮之主隔了起來。


    “兒臣李衡,參見母後,望母後萬福金安。”


    “李律也參見母後!”


    屏風後麵傳來皇後欣慰的聲音道:“你兄弟二人許久沒有一起來了,近處坐吧。”


    “是。”


    二人進了屏風裏頭,隻見皇後正斜斜倚靠在軟榻之側,眉目間帶著一絲慵懶的愜意,好像方才並沒有會見中書令劉大人,而是本就在此休憩一般。


    林嬤嬤笑嗬嗬說道:“皇後娘娘早先還念叨著,說二位殿下今兒早上也許能一起過來呢,可不就過來了。”


    李律摸摸鼻尖,總歸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畢竟對於皇後這個小小的願望,一直是他不肯配合,以前還能做到時不時的來給皇後請安,但後來發生的種種讓他心寒,能少來就少來了,尤其是看到自己的母親和哥哥一起算計同父異母的兄弟,更想心焦卻又無能為力。


    皇後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然而這個兒子難得肯來給自己請安,自是不能破壞了母子之間的氣氛,微微一笑道:“挺好的,本宮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你兄弟二人好好的,眼下衡兒也已娶妻,不日之後本宮也能做祖母了,到時候一家人其樂融融,本宮也可享盡天倫之樂啊。”


    不出所料,李律果真是眼睛一亮道:“那到時候我不是得做叔叔了?”


    李衡苦笑一聲道:“一切都有變數,更何況,我們才成親不久,哪有那麽快的。”


    “有有有!”李律急道:“我府上王媽的兒子才成親兩個月媳婦就有好消息了,你猜怎麽著,大夫說是成親當晚就珠胎暗結了!這可樂壞了王媽!”


    “哈哈哈!”皇後被這個兒子逗笑了:“你還沒娶妻呢,盡說這些混話,若是被姑娘家聽到了,誰敢嫁你?”


    李律吐了吐舌頭,又對李衡道:“五哥,我什麽時候做叔叔,就看你的了。”


    李衡但笑不語,本想問問皇後和劉三思商量了什麽要緊事,但礙著七弟還在身邊,自己也不好開口,母子三人互相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也就各自散了。


    兄弟二人一起說笑出了皇宮,各自登上往返的車架。


    在目送李衡的車架離開之後,李律才對車夫說道:“走吧,盡量走快一些,跟在洛清王的後頭。”


    司機略有些疑惑,但主子的心情也不是他所能忖度的,自然聽從,一路尾隨在後。


    所以李衡一掀車簾就看到了李律的車馬跟在後頭,亦步亦趨,沒有攆上,離的距離也很近。


    他撂下車簾子,雙眸微眯坐在車中。


    七弟為人看上去確實呆傻了一些,但事實上,他心裏頭藏的事情可多了去了,眼下跟的亦步亦趨自然是擔心自己會多想。


    李衡緩緩閉上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耳朵和身體的感知也就越來越靈敏了。


    車馬晃動行走,路邊攤販叫賣,時不時有人打馬而過,聽得馬蹄聲噠噠噠的香。


    直到駕車的車夫籲了一聲,車馬停下,他才意識到,原來皇宮和自己府上的距離居然是這麽近的,現在看來,這麽多皇子,除去身在東宮的太子李徹,也就隻有自己府邸與皇宮最近的。


    縱然最近,也是咫尺天涯,那三重門隔開的,便是君臣之分。


    “王爺?”車夫撩了簾子笑道:“到了。”


    “嗯。”他應了一聲從馬車上下來,一身朝服穿在他的身上卻被他穿出了一種美豔的錯覺。


    門房的管家快步迎了出來,向他匯報著方才有幾位大人前來拜見王爺,但因不知王爺何時回來,便都回去了,說是下午再來拜見。


    李衡點了點頭,一邊往裏麵走一邊說道:“本王聽聞吏部尚書的兒子明日成親,你記得幫本王備一份大禮送過去。”


    “王妃娘娘已然備下了。”管家笑嗬嗬道:“王妃娘娘事事親躬,將這府上所有的事情都打點的可謂滴水不漏啊王爺。”


    “哦?”李衡挑眉,目光遠眺往那後園看去,今日自己回家卻不見她出門相迎,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不禁冷哼一聲,言辭間略有些刻薄道:“她畢竟一個女流之輩,能有多大的能耐,況且年輕,你一旁多看著點,別讓她行差踏錯。”


    “是……那,王爺要不要過目,看看王妃娘娘準備的禮單?”


    李衡點頭:“送來吧!”


    他這麽說著,卻負手徑直往劉玉環的小院去了,管家的內監一見,連忙喜滋滋的退了下去找禮單去了。


    這邊李衡負手而來,朝服未換,卻是將守在門口的小丫鬟嚇了一跳,趕緊屈膝行禮道:“奴婢參見王爺。”


    李衡鳳眸一緊,卻是看向那緊閉的大門:“都什麽時辰了?王妃還未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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