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看球和在電視機前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諾坎普球場人聲鼎沸,熱烈的氛圍致使每個身在其中的人熱血沸騰。兩個小時裏,顧先生目不轉睛全神貫注,身體前傾,每每進球前都捏著我的手,眼睛都能放出光來,全然不知我端著手機光明正大地偷拍他。


    顧先生對巴薩很滿意,美食、美景、熱力四射的陽光,熱情好客的民族,終於實現了他“沒事看看球,看完喝杯酒,老婆在身邊,想親一口親一口”的願望。


    第二天,我們開始認真遊覽這座高迪之城,感歎這個逝去的天才留給這個城市的財富。用過晚餐,顧魏撈起我繼續往東南而行,直到聞到海水的味道。


    沙灘上人並不多,太陽西沉,漫天晚霞,美豔不可方物,我開心地脫了鞋子跑向大海,顧魏笑眯眯地慢慢跟在後麵。


    夜色降臨,遊人漸稀。


    “我小時候,林老師第一次帶我去大劇院,看的就是卡門。”舞台中央,一身紅裙,弗拉門戈的濃烈和妖嬈,吉普賽女郎的快樂和悲傷,獨自一個人就能盛開一朵花。


    我翻出手機裏的卡門,拎著長長的裙擺,踩著半濕的沙灘,跳給顧魏,不狂野也不誘惑,最後甚至忘了步點,自己都笑場了。顧魏坐在沙灘上,半仰著頭,笑意淺淺,眼睛亮汪汪的。


    如今想來,那晚的月色真好。


    離開巴塞羅那,前往馬德裏,逗留一天後返回x市,結束蜜月之行。


    飛機上,我靠著顧魏醞釀睡意,他淺淺親吻我的額頭:“睡吧。結婚快樂。”


    三三來接機,打著拿禮物的幌子,行傾吐八卦之實。


    肖仲義果然有手段,我們就走了半個多月,搞定三三連證都領了!


    到了家,兩個人聊了一個小時不過癮,吃完晚飯繼續,七點多下起雨來,三三幹脆決定,在我這兒住一晚。


    要說年紀大了還真是熬不了夜了,以前兩個人裹著被子聊到半夜三更都沒問題,現在12點都扛不過,加上我的時差還混亂著,一晚上醒醒睡睡,睡睡醒醒。


    第二天眯著眼睛爬起來,早飯還沒弄好,肖仲義就從天而降接走了三三。


    我扔了鍋鏟,飛奔到書房,拖起顧魏進臥室,把他鋪在床上,自己往他懷裏一窩:“我睡會兒啊。”嗅著熟悉的味道就這麽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手腳都章魚一樣纏在顧魏身上。


    他扔了手裏的書,一臉戲謔地看著我:“睡得可好?”


    我不過腦子地接了句:“好。抱著個男人和抱著個女人,感覺能一樣嗎?”然後發現說錯話了……


    顧魏冷哼了一聲:“給我閃開!”


    我立刻狗腿地抱緊:“不行啊,沒你我睡覺都睡不好。”


    顧魏:“我知道。我腿麻了。”


    我:“……”


    晚上,我向顧魏表達了我的擔憂,離了他都影響睡眠質量了:“那以後要怎麽辦啊?”


    顧魏看看我:“什麽以後怎麽辦?你以後想跑哪兒去?”


    我囧:“我出個差或者你出個差什麽的……”


    顧魏一臉賤萌地得瑟:“那你自己想辦法。”


    我:“定期分房,以免上癮。”


    顧魏:“你敢!”


    有丈夫的人~


    蜜月旅行回來,稍事休息後,回y市探望父母。


    我自告奮勇開車,顧魏安靜地坐在副駕駛上。


    上高速之後,我把音樂音量慢慢調小,聽到身邊均勻的呼吸聲,從後視鏡裏偷瞄顧魏睡沒睡著。偷瞄到第三次,他唰地睜開眼睛。


    我連忙端正坐姿。


    顧魏整個人轉過來麵對我,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我:“你……盯著我幹嗎?”


    顧魏:“給你看啊。”


    我:“不用了,這樣不安全。”


    顧魏瞟了眼他的安全帶:“哪裏不安全?”


    我:“我心跳加速、血壓上升、呼吸不暢、供氧不足,不安全,不安全,不安全,不安全……”


    到了家,我按門鈴:“爸!媽!”


    林老師來開門:“快進來,快進來。”


    然後和顧魏就這麽熱乎地寒暄著進客廳了,我完全被忽視了,晾在了門口……果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吃完晚飯,一家人出去散步,沒走多遠,我備感乏力:“我先回去了。有點困。”


    今天整個人特別頹,印璽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開了兩小時車怎麽跟馬路上暴曬了兩小時的蚯蚓一樣?”


    開了門,我往短榻上一蜷,打了個哈氣,三秒鍾都沒要就睡著了。


    顧魏陪爸媽散完步回來,見我睡著了想把我抱到床上去,隻是他剛把我抱起來——


    我是被顧魏拍醒的,一睜眼他就一臉嚴肅:“你……那個來了。”


    我抓著他的胳膊趕緊從榻上跳下來。這個短榻是娘親剛不知道從哪兒淘回來的,是她的心頭好,現在上麵已經赫然留下一小塊“罪證”了。


    我:“阿彌陀佛,還好這玩意兒是木頭的。”


    顧魏:“……”


    我撈過紙巾盒想迅速毀屍滅跡,顧魏淡定地去找了塊抹布打濕,回來幫我一起毀滅罪證,剛清理完現場,娘親就走了過來:“幹嗎呢?”


    顧魏把我往浴室一推:“洗澡去吧。”(這廝表情要不要這麽淡定?)然後慢條斯理去陽台洗抹布去了。


    我衝著娘親特諂媚地一笑,溜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來,就接到了周末大學同學聚會邀約的電話。


    我委婉地表達了我行程已滿並更加委婉地祝大家吃好喝好,然後就掛斷了。


    坐在一旁的娘親不樂意了:“同學聚會幹嗎不參加?”


    我:“參加了幹嗎?是和男同學推杯換盞隱晦地炫耀自己事業有成,還是和女同學攀比八卦然後得瑟地炫耀手機上老公的照片?”


    娘親:“嘖,你看你嘴跟機關槍似的。”


    我乖乖地不吭聲。


    娘親苦口婆心:“現在的同學就是以後的人脈,多個朋友多條路。吃個飯,大家互相了解——”


    我:“吃不下去。”


    娘親:“嘖——”


    我:“媽,您以為我們現在的同學關係還跟你們那會兒一樣,是槍林彈雨裏培養出的革命感情啊?”


    娘親:“你那是象牙塔裏待久了,不懂得人情世故。”


    我:“有的人,我即使每個月和他吃飯每個禮拜和他喝茶,我遇到麻煩,他也不會幫忙。但是我即使半年不和三三聯係,一年不和印璽見麵,我遇到麻煩她們還是會兩肋插刀的。”


    顧魏洗完澡出來,就看到我和娘親分踞沙發兩側。他剛一走近,我就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我(周末)要和顧魏在一起!”


    後來顧魏說:“那個架勢,就跟小姐和家裏的長工私奔被逮到的時候衝老太太喊‘我要和他在一起’一樣。”


    晚上睡覺前,我問顧魏:“我這樣是不是不大好?”


    顧魏:“就道理上說,你媽是對的。”


    善舞長袖,朋友滿天下,是多麽耗費腦力和感情的事。我歎了口氣,趴到顧魏懷裏:“顧魏……”喊完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顧魏拍拍我的背:“沒事,大不了到時候有情況你叫我。”


    真的很想把顧魏夾帶去飯局……


    返回x市是顧魏開的車。上了高速沒多久,我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緊急車道上停著一輛車,與那輛車擦身而過時,就看到車前一中年男子,大喇喇地正對著路中心——噓噓……


    由於畫麵出現得太突然,我猛地吸了一口氣。顧魏瞟了一眼,迅速伸出右手覆住我的眼睛。我一動不動,等車開出去快兩公裏,他才把手收回去。


    顧魏試圖緩和氣氛:“人……人有三急。”


    我:“人有三急我能理解,但是不能到收費站服務區借個廁所嗎?就算真的非要光天化日,他就不能背對著馬路嗎?!!!”


    顧魏撫了撫我的胳膊:“沒事沒事,老公在這兒呢。”(這是什麽邏輯?)


    我冷靜了一會兒,問他:“怎麽?你打算自我犧牲一下幫我刷新記憶嗎?”(我不是成心調戲的。)


    顧魏清清嗓子,專注地目視前方,臉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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