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她,在課間或者自習永遠拉著前後左右不同的同學在小聲聊天、八卦,她對上課不感興趣、作業做完就好、她活力充沛像是有多動症。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變得沉默,除了安筠和高帥不再和其他人有交流,甚至包括夜渺。她迅速的消瘦著、蒼白著,與之成正比的是她的學習成績,除了吃飯和睡覺,她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了自習室,當自習室熄燈了、沈真抱著書本回宿舍的時候,夏蕊寧仍舊趴在書桌上演算或者背題。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沈真看著夏蕊寧苦讀的背影時常覺得可笑無比:你以為短時間的努力就夠了嗎?你以為你會心想事成嗎?


    可是當期末考試之前、最後一次階段測驗結束,夏蕊寧拿到的成績是全班第七名的時候。用現在流行的話講:高一二班的全體小夥伴們都驚呆了。不要小看這第七名,強手如林的博雅能考到前十、對於一個開學成績墊底的人來說已經極其難得。


    可是、但是、可但是,夏蕊寧進前十最多不過是讓大家驚呆,而讓所有人癡呆的卻是另一個取代了沈真拿到第一名的人……居然是夜渺!


    高一二班的成績排名變為:夜渺、沈真、高帥。


    八卦小分隊迅速集結,以高帥為首的一幹人等果斷挖墳,幾乎想把夜渺從嬰兒時期的成長記錄都刨出來。可惜夜家一向低調,尤其對兩個繼承人的保護可說無微不至,況且夜渺和夜凜小時候都還在國外生活了很長時間,所以並沒有查出太過有價值的線索。但是八卦這個東西的原理就是你越查不出來就越精彩,短短三天時間,關於夜渺是個天才的話題已經傳遍“大江南北”。


    而夏蕊寧的課桌裏多了一樣東西:一個厚厚的筆記本,裏麵是一筆一筆寫下來的,所有課程的學習要點及重點題解辦法、公式。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送的,那熟悉的筆跡……


    夜渺沉默的看著斜前排夏蕊寧的背影,他看到她將筆記本從課桌裏取出、看了一會兒,放回書包。她瘦了很多,製作合體的博雅校服短大衣此時已經變得像個衣服架子、空蕩蕩的掛在夏蕊寧的身上而已。他不知道夏蕊寧究竟發生了什麽,他也不至於自作多情的認為夏蕊寧這樣是因為自己。


    是,那本筆記本是他的:夏蕊寧,你不能做的事情,我替你。你想做的事情,我幫你。


    這是他唯一的想法。


    所有的八卦也好、傳聞也罷,暫時止於考試的緊張氣氛之中。同住一個宿舍的沈真和夏蕊寧仍舊處在冰凍狀態,或許在別人眼裏她們的關係一向惡劣,現在也並沒有什麽不同。可沈真知道,她和夏蕊寧之間已經不止是“關係惡劣”,那又怎麽樣,她才是占上風的一方,除了近期的考試被夜渺超過之外,她的一切都開始走向順利。另外,被夜渺超過她並沒有感到不快,雖然意外,但心裏對夜渺的認可又更深了一層。她相信夜渺是個有頭腦的男生,而有頭腦的男生是絕對不會喜歡像夏蕊寧這樣的人。


    可是……沈真悄悄走到背對著她、埋頭苦讀的夏蕊寧身後。


    夏蕊寧絲毫沒有察覺,仍舊認真的學習,麵前攤開一本厚厚的筆記,那筆跡……沈真當然知道那是屬於誰。


    一個星期之後,為時三天的考試正式開始。


    前兩天無事發生,按部就班,直到第三天的下午考最後一科:政治。


    政治,恐怕是所有高中生惡夢一般的存在,尤其是多項選擇,每一個選項都長得差不多、仿如孿生兄弟。這科也是夏蕊寧最懼的一門,全靠背誦,而底子本來就很差的她完全沒有足夠的時間去背誦。好在這已經是最後一門,夏蕊寧努力讓自己靜下心,認真做答。


    其實離開校園很多年的人才能知道,考試的時候鋼筆落在試卷上的沙沙聲有多麽的悅耳。可在當時的沈真聽來,卻無比憎恨。


    她就坐在夏蕊寧的斜後座,看著夏蕊寧落筆的流利程度可以判斷出她答得還不錯,是夜渺那本筆記的功勞嗎?一定是!心裏不甘的毒汁再次一股腦的彌漫出來,她已經警告過夏蕊寧讓她不要再接近夜渺,她居然不聽……


    而與此同時,教室的門無聲的開了,是學校的流動監考老師走了進來。


    大概所有的流動監考老師都覺得自己很安靜、腳步很輕,可其實所有的學生都會被打斷解題思路,多多少少朝他們好奇的看幾眼。本來就在走神的沈真當然也不例外,她知道那個流動監考是博雅負責紀律的副校長嚴正帆,他也是上次負責處理鳳凰道具損毀事件的人。憑心而論,沈真認為他是博雅少數幾個還有“正義”感的存在,因為鳳凰事件中他一直是站在沈真一邊、主張嚴懲夏蕊寧的。


    沈真的眉宇間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冷笑。


    而嚴正帆則背著手、踱著步,一步一步的、慢慢的走過學生們的座位,並抬手示意坐在最前麵監考的老師不要動。他對自己的這個動作相當滿意,認為這充份展示了他做為副校長威嚴而又平易近人的一麵。


    嗯,博雅的考場紀律一向不錯,抄襲這種事情近乎沒有。也對,全市最優秀的生源集中在此,誰會屑於抄襲?每個學生都欣欣向榮的像朵花,除了……她。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女生應該叫夏蕊寧。鳳凰道具事件的罪魁禍首,卻因父母的勢力原因至今仍舊逍遙法外。這樣的學生,成績不好是一定的,嚴正帆皺著眉,在心裏鄙視著。不過……另外一個女生怎麽有點兒古怪?


    嚴正帆狐疑的看向那個女生,那是坐在夏蕊寧斜後排的,對,那是沈真,鳳凰道具事件的受害者!而此時的沈真似乎沒有看到他這個流動監考,眼神怔怔的、時而瞄著夏蕊寧的方向,時而咬著嘴唇,一臉猶豫而又忐忑的表情。


    有問題!


    嚴正帆像見了老鼠的貓,幾乎是有些小興奮的幾步走到了沈真的旁邊。而沈真終於看到了他,“嚇了一跳”、眼神果不其然的又“下意識”瞄向夏蕊寧。


    “同學,你有什麽事?”嚴正帆主抓紀律多年,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語氣應該是嚴而不厲,鼓勵為主。


    而沈真的表情跟他所預料的一模一樣:欲言而止,想做個正義的人,卻又有點怯生生。


    “說吧,怎麽了?”嚴正帆繼續問著沈真。


    “嚴校長,沒、沒事。”沈真搖頭。


    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的看向他們,除了夏蕊寧。其實夏蕊寧也聽到了,但她對沈真毫無興趣,發生了什麽也不關她的事。


    可是沈真的目光卻又怯生生的投向夏蕊寧的背影。當然,嚴正帆順著沈真的視線,也看向夏蕊寧。


    於是,全班的視線都看向夏蕊寧……


    埋頭答題的夏蕊寧是被嚴正帆叩桌子的聲音打斷的,她無奈的在心裏歎了口氣,抬頭,看著嚴正帆,“嚴校長,有事嗎?”


    “你叫夏蕊寧吧。”


    “嗯,是。”


    “你站起來。”


    “為什麽?”


    “為什麽?嗬,你這個學生不要過於高傲!”嚴正帆被夏蕊寧不卑不亢的態度刺激到,他在博雅這麽多年,從來隻有他質問別人的份兒,“我現在要檢查你的座位,我命令你站起來!”


    話說到這個份上,夏蕊寧不可能不服從了。她記得這個嚴校長,她也知道從鳳凰道具事件起、他就已經在她身上烙上了“壞學生”的標簽,多說無益,站就站。雖然不滿和莫明其妙,可也懶得跟他再扯不清,索性就站了出來,刻意的躬身,“嚴校長,請。”


    嚴正帆皺著眉,開始檢查。班上的學生們雖然都被打斷了答題思路,可是也難得有這種熱鬧看,夏蕊寧站在一旁倒仍舊是滿不在乎的神情,眼神似有若無的回頭看了看沈真,正對上沈真臉上來不及收回的淺笑。


    其實檢查座位是再簡單不過的事,都是單人單桌單椅,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一目了然。嚴正帆先從凳子開始,把座板上下摸了個遍,自然是什麽都沒有的。再翻看夏蕊寧的卷子,三張,幹幹淨淨,沒夾什麽小紙條。那麽……嚴正帆彎下腰,仔細的看著課桌的桌膛。博雅一向有規定,考試的時候桌子裏不能放任何的書或是資料,以防作弊。所有學生在進考場的時候都將自己的隨身物品放進了教室外的儲物櫃,監考老師也會在發卷子之前跟學生再重複這些注意事項。嚴正帆看了遍課桌膛,還是一無所獲,便隻有麵無表情的指示:“嗯,你繼續考試。”


    說罷,皺著眉頭掃了沈真一眼,心想這個女生真是有病,沒事兒幹嘛用那種眼神兒做提示。


    而沈真卻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又坐了回去的夏蕊寧,並且像是忽然冷了一樣,緊了緊校服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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