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收拾,還是快些去吧。”


    在宮裏生存的另一個手段,應該便是隨波逐流了。錦言隻能隨著大勢而行,隨著進了蘭若軒。


    麗貴人所居的蘭若軒並不大,裏麵種滿了蘭花,這會子不是蘭花盛開的季節,所以還是略顯蕭條,看起來也不似是多麽受寵的貴人。


    “抬起頭來,叫我看看。”麗貴人聲音尖利,不是那麽悅耳。


    錦言依言抬頭,麗貴人的相貌清秀,也隻能算是中上之姿,“沒想到手巧,人也是這般俊美,倒真是個可人兒。起來吧,我這蘭若軒規矩不大,隻要不似煙翠那般口出狂言,我還是容得了人的。你先跟著鶯歌,讓她先去給你安置下吧。”說罷並不再理會錦言。


    錦言隨著鶯歌回到房間,裏麵倒是整齊,不過看得出是不得寵的妃子,所以擺設還是略顯陳舊,“你就睡這吧,這兒離麗貴人的屋子近,即便不守在她身邊,她在寢室召喚一聲,我們在這裏也能聽得見。”


    錦言點點頭,還未等出口稱謝。鶯歌撇撇嘴,又再說道,“眼下娘娘把你要到這蘭若軒裏,也不過是招險棋,大家都好自為之吧。”


    錦言揣摩著鶯歌的話,睡下時已是夜半。等到早起時去麗貴人身邊伺候,鶯歌早在裏麵了,剛到了門口,便聽見裏麵的對話。


    “主子,別怪鶯歌多嘴,這燕瑾鶯歌瞧著妖媚,果真要留在我們的蘭若軒,將來萬一被皇上看見,也是一害呀。”


    “你這丫頭什麽心思還瞞得過我?我這蘭若軒雖說皇上來的次數少,可是每次來,總是少不了有人在跟前伺候,沒有錦言時,自然這蘭若軒的奴才裏,你是出挑的,可是但凡有了這錦言,別說把你比得靠邊站,隻怕我也是略輸一籌。”麗貴人歎口氣,說道,“老了,虛長這幾歲年紀,沒熬出什麽資曆來,倒是熬出皺紋來。我如果還不趁著現在為自己的將來謀劃一下,隻怕將來是沒有半點機會了。”


    鶯歌在一旁輕笑,“鶯歌還從沒見娘娘這般感慨過,娘娘這麽姿色都在發愁,我瞧澄瑞宮那位還是懸,隻怕三年不到也就過去了。”


    “話不能這麽說,澄瑞宮那位雖說才進宮,縱然出身不顯赫,卻把澄瑞宮那些不服她的老人們治得服服帖帖的,還是有些手段。我們不能不防,否則在後宮裏被人吃了,也找不到一點骨頭的。”


    鶯歌瑟縮道,“娘娘,您可別說了,鶯歌都有些怕了,可是既然要忌憚澄瑞宮的那一位,為什麽還把那燕瑾要過來?要知道,她可是澄瑞宮裏出來的人。”


    “你懂什麽?她是澄瑞宮出來的人,自然知道那邊的事情多一點,將來有個萬一,我們也好把這個丫頭交出去有個應對。”麗貴人嘻嘻笑了幾聲,“再說,她的繡工,我還有用的著的地方呢。”


    院子裏風起,錦言穿著單薄,禁不住寒意,便突然打了噴嚏,慌忙掩住嘴,為時已晚。隻聽見鶯歌在門內喊道,“誰在外麵?”


    第九章 風雨欲來


    風起了,吹在錦言的領子裏,刺骨的冷,可是她不能退縮,也容不得她退縮。


    錦言知道躲不過,便整整衣襟,推開門,低著頭向麗貴人福了福身,“燕瑾本來以為今早可以跟著鶯歌姐姐一起來伺候麗貴人,心存了僥幸,所以睡遲了,這會子才趕過來,還望娘娘恕罪。”


    鶯歌有些戒備,瞪大眼睛問道,“你在這門外多久了?”


    錦言輕笑,“燕瑾才到,外麵風大,燕瑾便失了規矩,一時沒忍住失禮了。”


    麗貴人到不以為意,她仿佛並沒有把錦言看在眼裏,施施然道,“你起身吧,我這蘭若軒的人規矩沒那麽大,隻要奴才不做吃裏扒外的事情,我都容得下,鶯歌,一會你就去告訴其他人,如果誰再敢跟煙翠一樣,在我這蘭若軒當差,卻還一心想著攀高枝,那麽煙翠就是她們的下場,死了也隻能扔在亂葬崗沒人收屍。”


    錦言大清早聽見此話,打了個寒顫,她知道麗貴人這是給自己立規矩,當下隻是裝作不知,低垂著頭不去迎上麗貴人探究的目光。


    鶯歌依言出去,沒過一會卻慌張跑回來,站在麗貴人麵前有些急不可耐,可是看見錦言還站在那裏,便沒出聲,隻是不停得絞著帕子,掩不住她的吃驚與嫉妒來。


    麗貴人不解得看著她,“大清早,你這是見鬼了?有話快說,別在這吞吞吐吐的,叫人看著憋氣。”


    “娘娘,鶯歌才出去就聽說宮裏傳出來一件大事,”鶯歌急急呼呼得說著,“浣衣房裏有個叫西樓的丫頭,今天早上被皇上冊封了常在。”


    麗貴人有些失神,“常在?常在?正七品的常在?鶯歌,你沒有聽錯吧?”


    鶯歌急道,“娘娘,哪敢有錯呀?宮裏的人都道這個西樓不知道施了什麽狐媚招數,竟然讓皇上一舉冊封為常在,雖說皇上前麵也從宮女裏冊封過,不過也是個更衣之類的,幾天新鮮勁過去也就過去了,可是這個西樓才入場便是這麽不簡單呢,常在,可是正七品呢……”


    鶯歌是嫉妒,麗貴人更是有些發狂,她在宮裏這些年,一直不得寵,冊封的貴人也隻不過是正六品而已,而一個浣衣房的宮女竟然被冊封為了正七品的常在,叫她如何不氣?


    “娘娘,這可如何是好?一個浣衣房的宮女竟然要越到您的頭上來了……”


    麗貴人沉下臉來,喝道,“鶯歌,你好大的膽子,你在胡說些什麽?”


    鶯歌噤了聲,知道自己失言,忙慌亂得為自己開解,“娘娘,鶯歌不是那個意思,鶯歌是說那個宮女卑賤,怎麽可以有資格與娘娘共同服侍皇上呢?”


    麗貴人冷冷一笑,看著鶯歌的神色也有了些玩味,“鶯歌,我瞧你不是為了我這個貴人急,而是瞧著你與她都是宮女,人家能爬上來,而你卻還在我身邊服侍做奴才,心裏不忿吧?”


    鶯歌急忙揮手,“娘娘,不是的,鶯歌沒有那心思,鶯歌願意在您身邊服侍一輩子。”


    麗貴人把鑲金指套從小指上摘下來,“是嗎?那挽起你的袖子來,叫我瞧瞧你的忠心。”


    鶯歌嚇得臉色發白,瑟縮在地上,雖然害怕卻不敢不挽起袖子來,還未等求饒之聲出口,便尖叫呼痛起來,原來那麗貴人摘下指套,便是拿著指套尖利的那一端,用力去劃鶯歌雪白的手臂,霎時之間,指套劃入了鶯歌的肌膚,便有血珠洇出,錦言細細看去,那手腕上早已是舊傷累累又添新傷,不禁有些觸目驚心,隻是她站在那裏,倒是不知道應該上前幫著求情還是遠觀則已。


    思慮之間,麗貴人已經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鶯歌的手臂輕笑起來,“好了,今日便先饒了你。”


    鶯歌嘴唇發抖,顫聲回答,“娘娘,鶯歌謝過娘娘恩典。”


    麗貴人拿出一方針繡錦帕,細細擦拭著這鑲金指套,“鶯歌,你可別我心狠,我這是在管教你,心思要少用在攀高枝上麵,皇上也是你們這等人可以想的嗎?你們有幸在這宮裏當差已經是祖上積了徳,別自己把這個福氣可折了,如果再叫我發現你口出妄言,那麽這指套絕不是劃在你的胳膊上這麽簡單,明白了嗎?”


    鶯歌慌忙捂著臉,不住得磕頭,“鶯歌再也不敢了,娘娘饒了鶯歌吧。”


    “起來吧,知道怕就好。就怕有些人心機深沉,倒是連怕也不知道呢。”麗貴人不理會鶯歌,轉過身玩味得看著錦言,“燕瑾,你說對嗎?”


    “燕瑾愚鈍,聽不出麗貴人語出玄機。”錦言緩緩說道。


    麗貴人的臉色一沉,看著錦言的神色更加隱晦,“沒有關係,來日方長,你在我這蘭若軒的日子還多著呢,慢慢就會明白了。”麗貴人有些不解恨得,踢了還伏在地下的鶯歌一腳,喝道,“死奴才,你還躺在這裏裝死嘛?不如我叫人把你扔在亂葬崗,讓野狗叼了你去,看你這副德行,還不快給我滾下去?”


    鶯歌嚇得從地上趕緊爬起來,臉色已是蒼白如紙,胳膊上的血順著手腕慢慢流到手指上,遠遠看去,一雙沾滿鮮血的手,駭人極了。錦言看著鶯歌走過的地上落下的斑斑血跡,心沒來由得抽動了一下,打了個寒噤。


    “我這蘭若軒即便是規矩不大,拖出去的屍體也有兩具了,在這宮裏步步都是如履薄冰,度日已是艱難,如若誰再叫我不痛快,我自然不會輕易饒了她。”麗貴人把指套重新帶到小指上,翹著小指細細觀賞著,又換上另一種語氣說道,“這是前年我生辰時,皇上賞給我的,我每日夜都帶著它,為的是一時見到皇上,叫皇上看著心裏歡喜,帶久了,也就感覺這玩意是長在我手指上一般,慢慢我也發現這妙處了,劃在人的肌膚上,那傷痕格外深,而且我還發現,這指套沾了血,格外鮮亮,所以我都是不定時日讓它見見血。”說完,麗貴人翹著那鑲金指套的手指,用帕子掩住嘴輕笑起來,那笑聲幹裂而又粗俗,在這蘭若軒內回旋,讓人不由得汗毛倒豎。


    錦言本是無法難以忍受的,可是她也要顧惜自己的性命,這個麗貴人分明便是一個狠毒粗鄙的女人,錦言要想在這蘭若軒內存活下來,隻能裝作木訥無知,而這在任何時候,都是活命的手段。


    麗貴人隻是看著錦言,臉上不耐煩的神情,揮手道,“你也下去吧,總是板著臉,沒點反應,我也瞧著無趣。”


    錦言正要依言退下,又聽到她說,“過些日子,是太後壽辰,我知道你繡工好,給我繡出一幅上品刺繡來,我要呈給太後討她歡心。這些日子,沒事你便不用在我身邊伺候了,好好把這差使辦完,我自會打賞你。如果差使做不好,拿些俗物來湊數,惹惱了太後,即便太後那裏不懲治你,我也會將你碎屍萬段。”


    錦言怔了一怔,她本想說,慢工出細活,可是怕跟麗貴人說了也是白說吧,隻好深歎口氣,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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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墨韻堂情


    錦言對這後宮不熟,所以並不知這個蘭若軒在整個後宮裏,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宮殿,麗貴人並不受寵,這是不爭的事實。可是即便是這般,她的張揚跋扈都顯得那麽理直氣壯,何況那些受寵的妃子呢?


    錦言在房間裏看到鶯歌,鶯歌仿佛剛哭過一般,臉上猶帶著淚痕,看見錦言進來,便慌忙擦拭,沒好氣得說道,“你進來之前,不知道敲門嗎?”


    錦言看銅盆裏還盛放著清水,便給鶯歌絞了個帕子,遞給她,“給,擦把臉吧,哭紅眼睛便不好看了。”


    鶯歌接過帕子,看錦言臉上並無幸災樂禍的表情,也便不再那麽針對她,隻是剛抬起胳膊便驚叫呼痛了。


    “難道你的胳膊還沒有敷藥嗎?還是快傳禦醫來瞧瞧吧。”


    “哼,燕瑾,我也算是閱人無數,也看不出你是太天真還是在裝傻,難道你不明白,在這宮裏,宮女性命如螻蟻,還能請來禦醫給醫治?即便是麗貴人她身體不適,有時能忍也便忍了,那些禦醫也是會挑著人伺候的,就說剛冊封的常在,也就是浣衣房的那個丫頭西樓,如若她現在說哪裏不適,那些禦醫腆著臉爭著來伺候的,所以說,人就是命呀,我們投胎投錯了,下輩子還是選個好人家吧。”鶯歌撇著嘴,從她嘴裏說出的話真是字字刻薄。


    “鶯歌,我瞧你心地其實也不壞,今日對我說這些,難道不怕……”錦言,說道這裏便止了聲。


    鶯歌冷哼一聲,“你是說,我難道不怕你把這些話走漏出去?這後宮的人,誰沒有亂嚼過舌根,又不是隻有我一個,再說,我鶯歌哪裏也沒說錯呀。談論下禦醫算什麽大不了的罪過?即便是現在談論澄瑞宮那一位,也不是什麽大忌了,”鶯歌臉上的表情輕佻而肆意,“反正她張狂不了多久,遲早也會死的……”


    錦言怔在那裏,她知道如果不是素語頂替她進宮,隻怕這會被人在背後談論詛咒的人就是自己,她隻覺得背上汗津津的,有些涼意,看到鶯歌睡下了,便鬆口氣,坐在床榻上靠了半晌,實在是乏極了,才睡過去。


    次日晨起,鶯歌已經穿戴整齊要出去,看見錦言醒來,冷嘲道,“到底還是好命,托你那雙巧手的福,這會娘娘憐惜著呢,既不叫你做事也不敢罰你,等過了這一茬,有你好瞧的,你道咱們娘娘是個體貼人?哼!”說罷便摔門離開。


    錦言無聲搖頭,這個鶯歌的性子直脾氣壞,遲早會出事的,果然在不久的將來,鶯歌確實如錦言所料,隻是沒有想到她死的那麽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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