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名利場,最不缺的就是新聞。


    裴歡這部新戲一波三折的事很快就被人盯上,為了博眼球,八卦記者都躍躍欲試,編排出一版的幕後爆料,讓公司上下都頭疼。


    輿論的風向瞬間就變了。


    裴歡不是什麽大牌,輾轉過兩家公司都是因為敬姐一直帶著她,後來為了家裏的私事銷聲匿跡,再回來,現在的rs公司也沒在她身上下過什麽功夫。直到最近,她接二連三被扯進女藝人爭風吃醋的傳聞裏,又不肯公開夫家身份,無名無份受人猜測,為了一部《不見的時光》,開始和所謂的危險人物有關,頓時關注度大大增加。


    每座城市都有它入夜的規則,而蘭坊就是沐城臉上的那道疤,台麵上誰也不提,一但招惹上了,是非多,猜忌多,麻煩也多。背地裏,連路人都知道娛樂圈沒人清白,被炒出來一點都容易給名聲抹黑,何況裴歡是個女藝人。


    連續一個星期,什麽被大佬包養,情婦,小三……各種勁爆的標題都出來了,各大論壇上八卦高樓層出不窮,她這麽一個存在感薄弱的女星突然就有了無數談資,多年的名聲和努力都比不上一條內|幕。


    偏偏這場八卦的主角裴歡沒有任何表態。


    《不見的時光》進行順利,即將殺青。裴歡之前還簽了一個廣告的拍攝,正好也趕上這幾天要拍,工作緊湊,她裝聾作啞。


    裴歡能忍,敬姐忍不住了。早上裴歡要趕去拍廣告的地方,敬姐先開車帶她回了公司,兩人進會議室,敬姐點上煙不說話。


    裴歡一直狀態不好,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睡晚了,她今天妝也很潦草,無精打采。


    敬姐看得火氣都沒了,忽然沒頭沒腦問她:“他一直沒回家”


    “誰……嗯。”裴歡反應了一下,意識到她在問蔣維成,她搖頭笑,“他幫不了我,誰要抹黑踩死我,我也沒辦法。”


    敬姐冷下臉,心裏有數,看樣子,蔣維成最近格外癡迷那個alice是真的。


    “你知道的,盛鈴這事弄得她公司高層一直不痛快,雖然不是咱們使的手段,但你要明白,外邊人看,這就是咱們rs做的,覺得我們成心對著幹。那姑娘一個新人那麽多人捧,突然就被拉下來,背後栽進去多少錢多少人的臉麵,現在都是公司替你扛著。你家那位又不表態,而且……”敬姐把煙撚了,敲著桌子說,“你有什麽背景值得公司繼續保你老公跟你一直不和睦,名分也沒有,峰老板替你出過幾次頭,但這件事現在成了話柄,更不能輕易往外說了。”


    裴歡不知道在想什麽,盯著桌子上的一盆花,聽敬姐說了半天,終於給了點回應,“我明白,這圈子就靠關係,對方肯定沒完,所以我這麽多年不願意出風頭。”


    “早上上邊就要找你去,我給攔了。說白了……最近這些新聞和網上的水軍,都是盛鈴那邊的舊東家咽不下這口氣,非要把你給踩死呢,人家花了錢捧人死在半路上,也不能讓rs這邊好過。”


    敬姐越說越著急,會議室裏沒開窗戶,煙一直不散,裴歡一陣一陣透不過氣。她好幾天心神不寧,腦子裏都是裴熙的那張照片和華紹亭的威脅。


    她根本沒空也沒時間管什麽名聲,她進這個圈子原本是無心,後來是為了笙笙的病,她隻是需要能大筆大筆進賬的工作而已,現在……她要想辦法知道裴熙到底被敬蘭會藏到哪裏去了,六年過去,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就被關起來無聲無息


    裴熙一定是出事了,但她還活著。越這樣越可怕,裴歡無法知道她任性逃離蘭坊之後,姐姐受了什麽罪……裴歡每次看到那張照片,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裴歡你聽沒聽進去!”敬姐急了,伸手把煙盒扔過來,裴歡正發愣,煙掉出來甩了她一身,她被逼得撐在桌子上,“你別說了,我都知道。”


    “你他媽就是賤!沒腦子!你看看其他人,誰有你嫁得好!誰不是女人……女人蹚了渾水就別裝烈婦!”敬姐恨得牙癢癢,“我告訴你,再不想辦法讓你老公出來擺平盛鈴的爛事,你名聲全完了!看沒看他們編的jj多惡心啊這你就不要臉了就會跟蔣維成裝清高”


    敬姐順手把一堆報紙推過來,裴歡腦子裏一團亂七八糟,再也忍不下去,她把那堆報紙扔到地上,“我說了他不會管我!”


    敬姐沒想到她還理直氣壯,一下氣得不嚷了,“好好!你真是有出息,我為你好都是白搭,你從來沒跟我說過實話!峰老板那邊的人是怎麽回事這要鬧大了……卷進什麽洗錢的事裏大家都得栽進去!”


    裴歡閉上眼睛不說話,好一會兒才平複下情緒,她沒有能解釋的話,轉身推門要走。


    敬姐冷冰冰地瞪著她提醒:“最毒婦人心,殺人不見血。外邊那群豺狼虎豹,個個都等著吃了你呢。”


    裴歡停了一下,外邊正對著一整片落地窗。公司的會議室在18層,正好是一日清晨,按點上班的人還沒來,空蕩蕩的辦公區裏陽光大好。


    裴歡看著那片光,忽然覺得睜不開眼。


    她走不出去,也不能回頭。她已經有很多年不能停,不能回憶,不能往後退。


    人言可畏,豺狼虎豹,她也無處可躲。


    敬姐看見她愣愣地站在門口,突然鼻尖一酸。她跑過去拉住她的手,她們畢竟還得去工作。敬姐抓著車鑰匙試圖再說些什麽,但她的脾氣,實在不適合說軟話安慰人。


    裴歡明白。


    她歎了口氣,輕聲說:“你不用擔心,我過去比現在更慘,這不算什麽。”


    “你離開那幾年到底怎麽了”


    裴歡從不回答這個問題,但今天她卻像想開了什麽,過了一會兒慢慢地說:“夜裏,不知道是幾點,很黑的夜裏,被一群人帶去醫院的產科……”她漸漸說不下去,忽然發抖,敬姐下意識扶住她的胳膊,但她推開她,率先向外走。


    裴歡勉強控製住發抖的手指給自己係好大衣,拿出手機看時間,她臉上完全就是要開始趕場工作的樣子,但她還是說了下去,“被他們按在那種可怕的檢查台上打鎮靜劑……被人圍觀著強迫引產。”


    敬姐手裏的車鑰匙差點掉在地上,但裴歡已經去按電梯,她對著四周鏡子裝飾檢查自己的妝,扯出笑容來,“沒事,那都過去了。我沒想瞞你什麽,隻是我的事說出來除了讓自己難受,還會嚇到別人,沒有任何意義。”


    敬姐對著麵前這個強自鎮定下來的女人,心裏一陣一陣發冷,她第一次小心翼翼地開口問:“誰……蔣維成”


    “不是。”裴歡忽然換了一副表情,就像每一個提起自己丈夫的女人,她淡淡地笑,輕聲說:“蔣維成是個很好的男人。要是下輩子我能和他早一點遇見,我會一眼就愛上他。”然後她很快褪盡笑意,就像個盡責的戲子,幹脆地坦白:“但是這輩子,來不及了。”


    所以她開不了口,蔣維成能給她的已經足夠多。


    敬姐沉默了很久,直到電梯來了,裴歡走進去,敬姐突然和她說:“對不起。”


    裴歡笑著搖頭,她努力控製情緒示意自己很好,她搶走敬姐的車鑰匙,堅持一個人去拍攝地。


    今天那個廣告還有其他兩個電影女星,全是正當紅的大牌。一個化妝品廣告三段展示,她不過是第一段的陪襯,又正好身陷醜聞,可想而知今天的場麵一定不好看。


    敬姐受不了冷嘲熱諷,去了也是白生氣,不過幾個小時的拍攝時間,熬過去就好了,最終裴歡隻叫了助手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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