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陽走過來,也拎了拎燕破嶽那隻背包,點點頭,認真地道:“嗯,是很沉。”


    另外一個老兵笑嗬嗬地接口:“如果再多下去,我就得想辦法幫燕破嶽加固背包帶了。不過放心,免費。”


    丟下這些氣得燕破嶽牙齒發癢的話,許陽和兩個老兵卻沒有離開,而是樂嗬嗬地站到了一邊,擺出了洗耳恭聽的姿態,因為他們都知道,每天一次的“快樂大本營”時光到了。


    趙誌剛拿出了一封匿名信,他嘴裏嘖嘖有聲:“雙賤客,這個稱呼還真不咋地,哪有你們兩兄弟原來的‘狼狽為奸’叫得順口、喊得響亮?不過你們看看,這裏麵有一段,倒是寫得聲情並茂文采非凡……敬愛的指導員同誌,我知道始皇特戰小隊的宗旨是不放棄每一個戰友,讓我們成為一群沒有血緣關係,卻比有血源關係更親密牽絆的生死兄弟。但是我認為,燕破嶽和蕭雲傑吊兒郎當的玩世不恭態度,就像是一顆毒瘤,正在慢慢侵蝕損害著始皇特戰小隊內部積極向上努力訓練的態度,他們繼續留在始皇特戰小隊,隻會有害無益。”


    趙誌剛讀得眉飛色舞,絲毫不理會麵前負手而立的燕破嶽和蕭雲傑已經聽得鐵黑如鍋。趙誌剛讀得帶勁,許陽和另外兩個老兵也是聽得興高采烈,看他們的模樣,好像真是把趙誌剛當成了茶館裏的評書先生,而趙誌剛讀匿名信,自然就成了評書先生在茶館內說得口沫飛濺,大講古今中外傳奇故事。


    最讓燕破嶽和蕭雲傑恨得肝疼的是,許陽這幾個渾球,賴著不走欣賞他們兩兄弟出糗的模樣也就算了,聽到寫得精彩犀利處,竟然還會笑上兩聲,就差沒有當場喝彩擊節讚歎。


    真真是三個直娘賊!


    將整封匿名信從頭到尾讀完一遍,趙誌剛意猶未盡地咋著嘴,許陽見縫插針,快步走上前,將一隻保溫杯遞到趙誌剛手中:“指導員,來一口潤潤嗓子,菊花茶,清火又清肺,好東西。”


    趙誌剛接過來喝了兩口,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不錯,還加了枸杞子啊。”


    “那是。”許陽嘚瑟著,“這都是老楊他們自己在山上采的,都是地地道道的山貨,比那些人工種植的要強得多。”


    趙誌剛點點頭,有加了山菊花和狗杞子的茶水潤喉,揮霍掉的口水短時內補充完畢,在許陽和兩個老兵眼巴巴地注視下,他不負眾望地又拿出了第二封匿名信。


    “尊敬的始皇教導小隊指導員同誌,您好。我並不是始皇教導小隊的成員,但是我憧憬這裏,尊敬在這裏的每一個人,並把進入始皇教導小隊當成了我在夜鷹突擊隊的最重要人生目標之一,希望在將來的某一天,我可以在隊長和指導員的帶領下,成為始皇教導小隊的一員,並在這裏,留下自己無悔的青春符號。”


    讀到這裏,趙誌剛停下了閱讀,感歎道:“這封信寫得好啊,我幾乎都以為自己在讀一首抒情詩了。讀到這裏,身為始皇教導小隊的指導員,一種主人翁責任感和光榮感,那是油然而生……啊……”


    趙誌剛最後說出口的那個“啊”字,被拉成了長長的詠歎音節。許陽和兩個老兵,都不動聲色地退後了兩步,以標準軍姿站在指導員麵前的燕破嶽和蕭雲傑不敢稍有動作,但是他們臉上的肌肉都在不停地輕跳。


    果然……指導員同誌,他的詩興大發了。


    啊!


    啊!


    啊!


    共和國的守護者


    這是


    一個


    多麽光榮/而又/神聖的稱呼……啊!


    吟完這一段好詩,指導員大人有了片刻的沉默,他一臉醺醺然、陶陶醉地踱起了小方步,踱完一圈後,又張開嘴,用抑揚頓挫的聲音低吟起來:


    啊!


    啊!


    啊!


    始皇教導小隊成員


    這是


    一個


    多麽光榮/而又/神聖的稱呼……啊!


    拋出這麽一段換湯不換藥的詞兒,指導員同誌又開始搖頭晃腦地踱起了小方步,再次踱完一圈,他老人家立定腳步:


    啊!


    啊!


    啊!


    身為他們的指導員


    這是


    一個


    多麽驕傲/而又沉重的稱呼……啊!


    四周一片沉默。


    許陽和兩個老兵張大了嘴巴,無言以對。燕破嶽的腦海中,卻猛地閃現出辮子朝某位喜歡吟詩的皇帝,某一天帶著滿朝文武大臣遊覽禦花園時,看到滿地落葉觸景生情,想要吟詩一首,卻卡了殼兒,在眾目睽睽之下,隻能死撐著吟下去的場景: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如果不是某位臣子接了一句“飛入草叢去無蹤”,估計這位好舞文弄墨的皇帝大人,最後一句就是十二十三十四片了。


    “啪!啪!啪……”


    輕脆的掌聲突然從身邊響起,蕭雲傑在這個時候,挺立如鬆,一臉真誠,目視前方,眼神堅定,他用力鼓掌,以軍人特有的方式,高聲叫道:“好詩!”


    燕破嶽如夢初醒,立刻加入鼓掌喝彩的行列:“好詩,指導員,再來一首吧!”


    許陽和兩個老兵麵麵相覷,他們也知道在這個時候鼓掌喝彩,解趙誌剛困境,絕對能爆增親密度,但是麵對這場可以刷好感親密度的副本,他們自認沒有燕破嶽和蕭雲傑的厚顏無恥,更缺乏這兩個小子影帝級的表演天分。


    趙誌剛對著兩個用力鼓掌的新兵蛋子側目而視,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但是觀察力敏銳又狡猾如蕭雲傑者,依然看到了指導員同誌那暗暗鬆了一口小氣的模樣。


    “都嚴肅點。”


    隨著趙誌剛一聲令下,燕破嶽和蕭雲傑立刻昂首挺胸,挺立如鬆不動如山,將一名中國特種兵的精神麵貌展現得淋漓盡致。


    趙誌剛略一點頭,在許陽等三人眼巴巴的注視下,將手中那封隻讀了一個開頭,但是後麵絕對精彩的匿名信折起,放回了口袋。看到這一幕,許陽等三人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相攜轉身離開,燕破嶽和蕭雲傑這倆小子刷親密副本成功,看來今天的好戲是到此為止了。


    許陽和兩個老兵返回房間,他們背著線圈,拿著工具箱和幾個攝像頭走向了那些光禿禿的金屬杆。把梯子架起來,許陽手腳麻利地爬上去,將一隻攝像頭裝了上去,兩個老兵則開始將電纜布上去。


    許陽一邊拿著工具安裝攝像頭,一邊撇著嘴:“蕭雲傑還好點,這個燕破嶽,就是屬牲口的啊。”


    兩個負責布線的老兵,一起點頭。


    站在梯子上居高臨下,許陽可以看到趙誌剛已經登上汽車駛離了訓練場,每天趙誌剛就是開車將燕破嶽和蕭雲傑送到這裏,再布置完訓練任務,就會自己駕車離開。


    沒有人監督,但是燕破嶽和蕭雲傑絕不會偷懶。


    每天走在軍營中百分之百會被人指指點點,每天都有隊友因為看他們不順眼寫匿名信塞到指導員的門縫下麵,到處都是輕視的眼光,那根本不加掩飾的冷嘲熱諷,“二賤客”這絕對稱不上親昵的綽號,這一切的一切,早已經在燕破嶽和蕭雲傑的內心深處點起了兩團火焰,燒得他們在訓練場上直接變成了兩台人形機器。


    看著燕破嶽和蕭雲傑訓練時,臉上那股隻能用猙獰來形容的表情,就連許陽有時候都會感到一種心驚肉跳……雖然說響鼓也要重錘敲,但是指誌員同誌這錘子,敲得也太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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