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雨依然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


    在夜鷹突擊隊士兵沉默的注視下,始皇特戰小隊五十多名士兵,帶著他們重新整理的裝備,走出了軍營。雨並不大,但是連續下了幾天,大山的地麵早已經鬆軟不堪,他們背著幾十公斤負重踩上去,皮靴立刻會深深陷下去,再拔出來的時候就會帶起一腳爛泥。


    站在叢林中,四位班長回頭看著他們一路留下的腳印,彼此對視了一眼。身為特種兵,他們有的是辦法消除這些腳印,但是倉促之間,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騙過普通的士兵容易,卻根本逃不出同樣精通山地作戰的藍軍追殺,更何況藍軍還有十幾條受過最嚴格軍事訓練的軍犬!


    就在四名班長用專業眼光打量四周地形,思索能不能設至伏擊圈,給藍軍追兵當頭一棒時,他們突然發現,燕破嶽在將沉重到極點的背包放下後,竟然又扛著87式,大模大樣地返身走了回去。


    看到這一幕,幾名班長當真是又驚又怒,三班長下意識地張開嘴就想喝斥,但是最終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他們已經把燕破嶽和蕭雲傑給排斥出局,擺明不把人家當成戰友了,在這種情況下,燕破嶽就算是轉身“投誠”,加入藍軍陣營,也沒有什麽好稀奇的。


    慢悠悠地走回到夜鷹突擊隊大門前,燕破嶽對著守在大門前的幾名藍軍士兵,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哈嘍,你們好啊。”


    負責站崗的兩名藍軍士兵和帶隊的班長,三個人一起對燕破嶽側目而視,沒有一個理會,燕破嶽訕訕地一揉鼻子,當著幾名藍軍士兵的麵,從背包中取出一罐自噴漆,在夜鷹突擊隊大門前,橫噴出一條足足有近二十米長的白線,燕破嶽晃了晃手中的自噴漆罐子,在心中預估了一下裏麵的存貨量,又寫下了幾個大大的白字:不許過線!


    看著燕破嶽的行為,坐在一張小桌子後麵的藍軍班長,嘴角抽動,忍了又忍才終於控製住自己,任由燕破嶽繼續在那裏耍寶。


    燕破嶽就站在白線外麵,將手表表盤對著藍軍班長:“看好了,按照演習規定,還有一小時三十五分鍾,你們才許踏過這條白線,否則的話就是無恥耍賴二皮狗。”


    藍軍班長終於走了過來:“你究竟想幹什麽?”


    “沒什麽,就是提醒你們,要做一個遵守紀律的軍人,更要做一個誠實守信的好人。為了夜鷹突擊隊的尊嚴與名譽,一旦有人試圖違反演習規定,時間沒到就想衝出軍營,這位班長大哥,你一定要堅守崗位出麵製止,絕不能放一個壞分子踏過這條白線!”


    藍軍班長嘴角一撇:“管好你自己吧,你這個演習中的專門靠鑽空子蒙混過關的bug大王,這次就沒那麽好運氣了。”


    “呀,連個小小的看門班長,都知道我的光輝經曆了。”


    燕破嶽再次訕訕而笑:“那你們肯定不會違規,提前跨過這條白線追擊?!”


    班長斬釘截鐵:“肯定!”


    燕破嶽鬆了一口長氣:“那我就放心了。”


    藍軍班長對燕破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行徑,回以一聲不屑的冷哼。


    燕破嶽退後幾步,撿起一根小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幅夜鷹突擊隊大本營草圖,他揚起燦爛的笑臉:“班長大哥,我在軍營待的時間短,而且每天都早出晚歸的,現在對軍營都是一知半解的,你幫我掌掌眼,我畫得對不對?”


    藍軍班長隨意掃了一眼,這張草圖還真是夠潦草的,就算是小孩子的塗鴉都比它強上幾分,但是怎麽說,大致上也畫得差不離了,藍軍班長抬起下巴,從鼻子裏發出了一個音節:“嗯。”


    “那就是,還行?”


    燕破嶽笑得更燦爛了,他用手中的樹枝,輕點著地圖上某個位置:“這裏就是我們始皇教導小隊的地盤,這裏是食堂,這裏是指揮部,這裏是信息自動化中心,這裏是通訊站,這裏是彈藥庫,這裏是機庫。對了,咱們夜鷹突擊隊的四架‘河馬’已經拉出來,準備參戰了吧?”


    被燕破嶽嘰嘰歪歪半天,不耐煩已經寫到臉上,隻想讓眼前這小子快點滾蛋的藍軍班長,下意識地一點頭,旋即他就發現不對:“你要幹什麽,快走,你們現在是紅軍,我們是藍軍,我們是敵人!”


    燕破嶽腆著臉陪著笑:“嘿嘿,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嘛,要是在演習的時候,我好不容易摸進軍營,直衝指揮部想來個斬首行動,結果最後發現衝進了食堂,這可就是太冤枉了,您說是吧。”


    軍營大門前裝的攝像頭,忠實地將發生的這一幕,包括聲音都傳送到夜鷹突擊隊指揮部,一開始還沒有當回事,但是燕破嶽死賴著不走,還在門前畫白線的行為太過詭異,終於引起了作戰參謀們注意,並把畫麵放到了大屏幕上。


    看到藍軍班長踏入陷阱,一直靜靜負手而立的趙誌剛嘴角揚起了一縷微笑,而郭嵩然反應隻稍稍慢了幾秒鍾,他就猛然醒悟,以手撫額,發出無言的低歎:“壞了!”


    燕破嶽抄起手中的87式自動榴彈發射器,看到這一幕,門前的兩名哨兵一起用自動步槍對準了他。


    “喂喂喂,雖然我們是紅軍,你們是藍軍,但是搞清楚,咱們都是兄弟,都是戰友。我這榴彈發射器裏裝的都是演習彈,你們那槍膛裏填裝的,可是貨真價實、一打一個洞的子彈。你們真要開槍了,這就是謀殺,是要上軍事法庭審判,是要槍斃滴。再說了,現在演習不是還沒正式開始嘛!”


    燕破嶽將87式榴彈自動發射器調轉炮口,扣動扳機向軍營大門外無人區域發射一枚榴彈,榴彈落到地麵後並沒有爆炸,而是迅速冒起了一股紅煙,這種“煙霧炸彈”,可是老楊為了讓燕破嶽和蕭雲傑在演習對抗中,真正發揮出榴彈發射器的作用而調製的模擬彈。隻要一發這樣的榴彈砸下來,半徑十米內的敵方士兵都要被判定陣亡或者負傷出局。


    燕破嶽回首望著藍軍班長:“看到沒,假的,不會爆炸,我身上背的所有榴彈,都是這玩意兒。”


    藍軍班長略一遲疑,還是對兩名哨兵下令,讓他們將填裝著實彈的自動步槍收了起來。


    通過指揮部的大屏幕,看著這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餘耀臣和孫寧突然臉色一起劇變,齊聲低喝道:“不好!”


    餘耀臣甚至來不及向其他人下令,他飛衝到電話機旁,抓起了和門衛直通的電話機。


    “叮鈴鈴……”


    值哨班長專用的小木桌上那隻電話機響了起來,就在藍軍班長和兩名哨兵下意識地一起轉頭的同時,燕破嶽調轉87式榴彈發射器,嘴裏還嘀咕著:“風速零點四巴掌,距離,三百七十五塊兩毛……”


    “嘭!”


    一聲沉悶的轟響突然從身後響起,藍軍班長的身體不由得猛然一滯,他可是夜鷹突擊隊警衛排的班長,他又怎麽可能聽不出來,那是榴彈發射器發射的聲響?


    一枚榴彈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在空中拉出三百多米的距離,帶著用彈弓打汽水罐般的驚人精準,一頭砸到了夜鷹突擊隊已經整裝待發的四架武器直升機旁邊。


    紅色的煙霧從榴彈裏飄散出來,顯得分外地詭異和醒目。


    就算是演習,也要按照規定給武裝直升機填裝作戰彈藥。正在機庫前一片忙碌的工作人員,看到一邊在水泥地麵上滾動,一邊冒著紅煙的榴彈,他們眼珠子在瞬間縮成了最危險的針芒狀。這裏可全是武器彈藥和燃料,如果這真是一枚會爆炸的榴彈,光是殉爆,就會把他們所有人連帶著這四架武裝直升機都轟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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