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戴上頭盔,押撾就感覺一陣恍惚,回過神來以後,大吃一驚。


    話說眾人進入遺跡,果然發現這是個迷宮,而且還不是二維的,而是三維的多層迷宮,無疑增加了複雜程度,大家紛紛分頭探索。“小心,敵襲!”噴淨軍團一個士兵隻來得及喊出這麽一句,就被凍成了冰雕。


    其他士兵圍上來,就看見一條獨眼惡魔蛇,盤曲著身子,嘴裏冒著絲絲寒氣。“是蛇妖,小心!”士兵們小心翼翼地靠近,準備圍攻。


    這惡魔蛇正是押撾。他一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變成了一條通體碧綠的蛇,身體柔軟靈活,腹中蘊藏著冰寒的冷氣。眼睛隻有一隻,視覺變得有些怪異。押撾還沒來得及適應這具新的身體,就迎麵來了一個全副武裝的士兵,身體本能地就張嘴吐出一團寒氣,把士兵給凍住了。


    這會押撾被七名士兵包圍,他可沒有這麽多寒氣把他們都凍上。“糟糕了。”押撾明白大事不妙了,他這具蛇身的體積很尷尬,要把人絞死嫌小,要鑽縫逃跑又嫌大。“怎麽辦!”沒時間多想了,士兵們已經圍了上來。押撾掃視一圈,找了一個看起來略顯單薄的士兵,彈身而起咬向他的脖子。然而他控製這具身體的水平還是太笨拙,一口咬在了他的刀刃上,崩斷了一根毒牙,疼得他身子一僵。另一名士兵順勢就從後麵捏住了押撾的頭頸部,再也沒有反抗之力了。隨後他就被按在地上剁掉了腦袋。


    一個有經驗的老兵剖開蛇腹,果然發現了一顆紅色眼睛形狀的寶石。“這洞察紅寶石可是好東西,既能直接提供戰力,又能召喚偵察守衛,交給上麵肯定有賞。”老兵把寶石收進盒裏。


    下麵,呂錯就看著押撾戴著頭盔,身子左右扭動,做著各種奇怪姿勢,然後砰的一下彈出了頭盔,坐在地上喘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真的要死了。”


    “怎麽回事?”呂錯關切道。


    “這東西似乎能讓我控製一條妖蛇的身體,在上麵和那些人打。但是我一個人族控製蛇的身體肯定各種不自在,結果被打死了,死之前受的痛可是一點都不少啊!我感覺就跟死過一次了似的。”押撾還在心有餘悸。


    “那……吃到人了嗎?”


    “還吃人,我這樣上去就是被吃的。”押撾隻能苦笑。一番大戰,押撾忍不住又啃了幾口幹糧。“沒有辦法,隻能喘口氣再上!”押撾再一次戴上了頭盔。


    本想這次能不能換個身體,結果還是那條蛇。“蛇就蛇吧,這次可得小心點。”這一次運氣不錯,出現的地方似乎沒什麽人,倒是有一些同一陣營的怪獸們。押撾遊到一個高大的人形機械怪麵前,張嘴想打個招呼,然而發出的都是蛇的嘶鳴聲,根本無法交流。好在這些怪獸看起來對同夥還是很友好的,不用擔心內鬥的問題。更要命的是,押撾感覺這些怪獸都是目光懵懂的,估計沒什麽智商,不大可能打出什麽漂亮的配合戰術。


    “快布陣,他們馬上要來了!”隔壁傳來一陣嘈雜。押撾探頭一看,正是之前那幾個殺他的士兵,此時在小班長的指揮下布置戰陣。大塊頭機械人似乎也聽到了,朝這裏湊過來。


    “不好,他們人多,我們這樣上去就是送死啊。”押撾心念電轉,轉身爬到機械人頭頂,用身子纏住他的頭,擋住他的眼睛。果然機械人停了下來,突然沒了視線,以他低級的智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隨後他似乎懶得再想,竟然繼續前進了。“怎麽這樣!”押撾大急,一旦繞過那麵牆,這麽大動靜肯定會被發現。他可以趁亂逃跑,這個隻知道拚命的大塊頭肯定要交代在這了。


    心急間,押撾身子一縮,把機械人的頭扭轉了一個角度,結果機械人就轉身朝新的方向走去。“還有這種操作……”押撾吃了一驚,接下來就好辦了,押撾通過扭轉機械人的頭調整他的方向,總算離開了危險區。


    機械人走遠了,押撾繼續下來觀察情況。隻見剛才的士兵躲在另一麵牆後,一聲不響。中間的通道上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隻有仔細觀察才能發現一個隱約的簡易陣法。遠遠走來兩位老者簇擁著一個姑娘,衣服上都有??形標誌。姑娘俏臉飽含煞氣:“這些不知好歹的小兵,竟敢搶我們的獵物!”


    右邊的老者勸道:“小姐還請冷靜,這次您偷偷跑出來本身就是違抗了會長大人的意思,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們可擔待不起。這噴淨軍團長於埋伏和戰陣,我們還是應該小心行事……有埋伏!”


    “殺!”


    話音未落,陣法爆炸,七名士兵衝殺上來,雙方戰成一團,刀刀見血,慘烈異常。押撾在一旁隔岸觀火。班長的盔甲非常強硬,吸引著主要的火力,其他士兵掩護圍攻,配合默契。但是兩名老者戰力太強了,一名主攻,一名保護小姐。而士兵們看出那小姐是弱點,更是拚著犧牲強行進攻,攻其必守,毫不示弱。最後這姑娘雖然帶走了一名士兵性命,可是自己也被士兵們集火,盡管有老者保護,還是寡不敵眾,身中兩刀而死。兩老者見狀大怒,沒了顧忌,大發神威,終於擊殺了所有士兵。但是麵對士兵們的激烈反抗,他們也傷痕累累,去了小半條命。“該死啊!”右邊老者緊緊抱著小姐的屍體,老淚縱橫,“早知道就應該不顧一切把小姐綁回去,這麽危險的地方,豈是小姐千金之軀能來的?”


    “小姐是你我看著長大的,我就不心痛了嗎?”左邊老者苦笑,抹抹眼角,“說什麽也沒用了,趕緊離開這裏吧,我狀態也不大好了。”


    二人剛起身,就看見一個高大的綠色機械怪人站在麵前。“閃開!”兩老者閃向兩側,躲開了機械人眼睛發出的激光。右邊老者趕緊把小姐屍體在牆角放好,回頭就看見同伴被凍僵了。


    這機械人正好也是碧綠色的,押撾纏在他身上非常不顯眼,一下就讓左邊老者中招,而右邊老者還以為是機械人幹的:“這怪物好厲害!”這下他可不敢再反抗,馬上轉身抱起小姐屍體,一溜煙逃跑了。機械人還想追,押撾也就隨他去了,反正也追不上,這裏這麽多屍體夠吃好幾頓了。


    為了防止那老者沒死透,押撾又補上了一口毒牙。然後一點一點把這些人的衣服裝備什麽的都扒下來。本來他還擔心自己能不能吃得下去,但是變成蛇以後他的食性似乎也發生了微妙的轉變,沒怎麽猶豫就張開大嘴開始吞食這些屍體。


    這麽多屍體可不是一頓能吃得下的,實際上押撾吞了一個人就飽了。用人腦控製蛇身,他的習性也漸漸變得像一條蛇,吃飽了就悠哉遊哉盤成一圈開始睡覺。


    下麵的呂錯就看著押撾做出各種奇怪動作,然後突然一下彈出了頭盔,一臉迷茫:“嗯?我記得我睡著了?”


    不待呂錯多問,一陣乒乓坑咯機械聲,地麵上開了一個洞,升起一具屍體,表麵還有蛇腹中的粘液,正是被押撾吞下去的那個士兵。“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呂錯驚喜道,“你在上麵吞下獵物,然後回到下麵,然後上麵的獵物會被自動送下來,這樣就有吃的了!”


    押撾可是一點興奮的感覺都沒有。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幹脆就用一條蛇的身體填飽肚子,至少蛇吞人還是比較合理的。可現在蛇身隻不過是個搬運工,最後還是要用人身去吃人,這簡直……變態啊!


    押撾思忖間,就聽到呂錯在招呼他了:“來來來,開飯了!”就看見呂錯拿了兩把砍骨刀要分屍。


    押撾文不對題地問道:“你要生吃?”


    “呃,”呂錯小臉一紅,“你在上麵的時候我找了一圈,沒找到什麽加熱的東西,看來隻能生吃了。不過別擔心,你那麽難吃的幹糧我都吃了,生吃人肉不算什麽啦!”


    押撾隻能苦笑:“我擔心的是自己……”他看看手上隻剩最後一口的幹糧,突然覺得比起人肉這簡直是人間美味。可那又有什麽用呢?他要是想明天還有力氣上去戰鬥,今天就必須得把這人肉生吃下去!今日複明日,明日又明日,每天都要,生吃人肉!


    這個可怕的前景讓押撾毛骨悚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逃出這裏,不知道怎麽才能逃出,而要想這樣活下去,就要以人肉為生……我這樣是不是死了更好?省的活著還禍害別人……”


    “哈哈哈哈哈!”押撾突然站起來,怪笑著,“那就讓本王來嚐嚐,這傳說中的生人肉,究竟是何種滋味吧!”


    “押撾哥你……”呂錯被他這樣子嚇到了,然而押撾仿佛聞所未聞,衝過來,搶過砍骨刀,將屍體肢解了,開膛破肚,撕下一半肺,大口啃食,仿佛是在吃一片鮮嫩多汁的烤牛排。“哇哈哈哈,好吃,好吃!”嘴裏已經被血染得一片暗紅。


    人的肚量畢竟有限,吃了一片肺,啃了一根肱骨,也就差不多飽了。押撾打了個血腥氣的飽嗝,用啃幹淨的肱骨敲打著肋骨,唱道:


    回首望去


    就在身後


    黑暗之中張開利爪


    是誰將雨滴


    化作血珠


    順頰而落


    若是已經


    無家可歸的話


    那指尖停止


    與我的指尖


    相觸之時


    那每一隻手指都緊緊與我相連


    秋蟬落鳴沸泣


    向那禁閉的森林


    退步而返的話


    已經無法做到了


    一個又一個


    被帶走而消失


    那片黑暗就在它的對麵


    明鏡之中


    伸來無數


    蠕動著的雙手


    來吧


    邀請誰來做客吧


    鬼怪呀這邊來


    往拍手聲這邊來


    不管你怎樣逃脫


    一定會抓住你


    秋蟬落鳴沸泣


    來自那走獸滿街的小路


    一直都能聽見的


    聲音就此消失


    那指尖停止在


    與我的指尖


    相觸之時


    那每一隻手指都緊緊與我相連


    秋蟬落鳴沸泣


    向那禁閉的森林


    退步而返的話


    已經無法做到了


    鬼怪呀這邊來


    往拍手聲這邊來


    不管你怎樣逃脫


    一定會抓住你


    秋蟬落鳴沸泣


    來自那走獸滿街的小路


    一直都能聽見的


    聲音就此消失


    《島みやえい子 - ひぐらしのなく頃に/》


    呂錯愣愣地聽著押撾唱完,目送他回房,看著狼藉的屍體,似乎有些明白了押撾的心情,但仔細一想,其實一點也不明白。“押撾哥究竟怎麽了……”不管怎樣,東西還是要吃的。


    回到房間,看到押撾躺在床上,目光呆滯地望著房頂,一片死灰。不知怎麽的,呂錯有點害怕這樣的押撾。她小心翼翼湊上前:“押撾哥,你究竟……怎麽了?是不是累了?”


    押撾沒反應。


    呂錯輕輕坐在押撾枕邊,“你倒是說句話啊……你這個樣子,我感覺……不知道該怎麽辦?”


    押撾沒反應。


    呂錯伸手摸摸押撾的額頭,押撾終於有了反應,一把抓住了呂錯的小手,深深地看著她:“呂錯,我們這樣活著,真的好嗎?”


    手被緊緊握住,呂錯小臉上閃過一絲紅霞;然而聽清了他的問題,又變得蒼白:“你在說什麽啊?我們當然要活下去啊,說好了,你不吃我,我不吃你,現在你也能抓人下來吃了,為什麽不活下去呢?”


    “吃人吃人吃人……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就會吃人!就為了能苟活一時,就吃人!蛤蛤蛤蛤蛤,人肉真好吃啊,是吧?吃別人的肉續自己的命,果然劃算啊,是吧?”


    押撾抱頭怪叫,終於把呂錯給嚇哭了:“押撾哥……你別這樣啊……有什麽話……好好說啊……我是不是又犯什麽錯了?你說出來我改還不行嗎?我隻是想和你一起……好好活著,這也不對嗎……嗚嗚嗚……”


    “一起?活著?”押撾突然神采奕奕,坐起來,把呂錯摟進懷,幫她擦眼淚,“我們在一起,多好,為什麽一定要活著呢?活著,難免分離,不如就這樣死在一起,不就永遠在一起了,多好啊!乖,那個戰鬥艙我看了,有兩個頭盔,明天帶你也一起上去看看,最後看一眼外麵的世界,外麵的人,然後就和他們說再見,我們一起去另一個世界吧!好麽?”


    “可是,為什麽一定要死啊……我真的不想死……我還想著跟你出去,一起看看外麵的世界,我真的不想就這麽死掉啊~”


    呂錯頭埋在押撾胸前嚶嚶哭著,卻被押撾一把推開:“切,活著?吃人?你不就是想吃人肉嗎。我身上就有!很多!明天我就要去死了,你愛來不來。食人魔!今晚是你最後的吃新鮮肉的機會!睡了,晚安。”


    押撾狀似癲狂,語無倫次,突然又倒頭大睡。不諳世事的呂錯哪裏見過這種場麵?傻傻地坐在地上,眼圈紅紅的,看著押撾,感到一陣絕望。“食人魔……原來他一直這麽討厭我,就因為我吃人肉……可他不也吃了嗎,為什麽……為什麽……”呂錯感覺心力交瘁,就這樣躺在地上睡去。


    翌日。


    “你在幹什麽?”


    “你……不是呂錯。”


    “你在幹什麽?”


    “嗬,”押撾回頭,看著身後這個和呂錯一模一樣的女孩,“我有什麽義務回答你?”他冷笑,係緊了房梁上垂下的繩索,“我也不關心你是誰,和呂錯什麽關係。但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你不就是想用這種最卑賤最醜陋的方法來逃避現實麽?”


    “你懂什麽!”押撾怒喝,“你什麽都不懂。跟呂錯那個笨蛋一樣!我居然還天真地以為能教會什麽,其實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不知道你跟呂錯什麽關係,也不想知道,反正都是上古哪個反社會吃人怪人用一個模子刻出的吃人怪胎,設了一個吃人的陷阱來玩弄好心救人但是像我一樣蠢的後人,借你們的閉關自守不諳世事為由,以毀人三觀為樂,最後要麽同化吃人,要麽逼死。行,你們厲害,你們贏了,我輸了,我認輸,再見!”


    “那你又懂什麽!”女孩也急眼了,“是,你從外麵來,見多識廣,然後就用你的扭曲邏輯得出了這麽個狗屁結論?呂錯她是天真幼稚了一些,可她是自己願意吃人的嗎?她當然知道你不喜歡吃人,可她更知道死了就什麽都沒了,什麽都完了,理想信念都成了狗屎,心願追求都成了放屁,所以她才不想死,想要用一切手段活下去,盡管這樣她還是一直希望著你能和她一起離開這裏不是嗎?希望能和你一起出去,看看外麵的大千世界不是嗎?所以她自己不想死,也不想你死啊!還有那蛇蛋,你把它救下來,寧可自己餓著也不吃掉,不就是把它也當成了同伴,希望和它一起戰勝一切困難嗎?可現在呢?你這一死,不就是親手撕毀了自己的諾言?我真的不明白有什麽崇高的信念指引著你,讓你選擇背叛選擇支持你和你選擇支持的一切,自願去當一個恥辱的笑柄。”


    “那上麵那些人呢?他們呢?他們就沒有理想信念了?沒有心願追求了?他們就不想離開這裏?而是自願死在這?我就算吃了他們,我就能出去了?我的結局就是吃一輩子的人肉然後無聊地在這裏死掉,說不定等老了沒力氣上去跟人拚命,還要把你們給吃了什麽的。這就不恥辱了?這不比死還恥辱?我這樣一個注定恥辱的存在,自己活不下去,還要拉上別人,也許有與我一樣的蠢貨或是卑鄙小人奸惡之徒,但恐怕也不少值得尊敬胸懷抱負之人吧?我憑什麽有資格去吃他們?求生的願望就能推翻一切道理?不好意思,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苟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至於背叛誰,我的恥辱夠多了,不差這一件。與其讓這恥辱留在世上禍害背負著榮耀使命的人,不如讓我背著它一起下地獄去吧!”“你這個徹頭徹尾的聖母婊!自己懦弱無能,還義正嚴辭地找借口,說得冠冕堂皇!還榮耀使命,你怎麽知道他有什麽榮耀使命?就算你不吃他,他就不會死?不會被那些卑鄙小人害死?不會在另一個地方被你這樣的人吃了?不會像你一樣因為受了挫折就自殺?你又怎麽知道上麵的人有幾個榮耀使命,幾個卑鄙小人?就算是榮耀使命,他也是死在追求之路上,隻不過是和另一條追求之路上的人撞了車罷了。而你現在幹的,就是為了怕撞車,把路給炸了!美其名曰防止車禍!是啊,路沒了,當然不會有車禍。還能再可笑一點嗎?可憐一點嗎?可恨一點嗎?可悲一點嗎?我還是那句話,這是背叛!炸斷了路,你自己不能走了,可這路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你連著別人的路一起炸了!就算是你一個,就可以這樣放棄生命了嗎?你母親把你生出來就是為了這一天?也許有一天全世界都會背叛你,但你終究還有一具母親給你的身體,你的耳目還靈敏,四肢還健全,心肺還搏動,直到最後的最後它們都不會背叛你,唯你的命是從,可它們的努力,就換來了你的背叛?自動放棄?所謂的你不過就是一團意識,你就靠這具身體得以直接影響世界。身體還在,一切就還都是未知!你就為這無聊的借口,放棄參與影響世界的權能?從此做一個旁觀者,乃至灰飛煙滅?”


    押撾無動於衷。也不再爭辯,把繩圈套在了脖子上。


    智慧,道德,哲學,邏輯,善惡,愛與正義,等等,在冷冰冰的現實麵前,如同年老色衰的妓女,拚命展現著自己曼妙的舞姿,惑亂著觀者的心情,讓他們彼此爭論鬥毆不休。然而定睛一看,不過是個半隻腳踏入棺材的老娼婦,毫無生機活力,徒增笑料而已。可深陷局中之人,又怎能笑得出來?有人選擇再次閉上眼睛,自欺欺人地抱著老妓女共舞下去直到死亡。然而如果這現實還能改變的話,還有希望的話,還能讓這些老妓女恢複青春的話,最終靠的不是他們自己,而一定是現實本身蘊含著的某些可能性,或者說,現實的施舍。即便這種施舍,也不是感天動地的哭訴能求得的,還需要主動探尋。諾亞方舟也許可以等到,但開船的絕不是什麽天生的神明,而一定是先一步探索到真理的人。他們拿著現實的施舍,懷裏抱著恢複青春的妓女們,在她們嬌滴滴地央求下心軟,抑或是出於其它什麽考慮,決定幫助一些得不到施舍的人。至於幫誰,幫多少,完全聽他的意思,於是他就成了所謂的主神;有時候也可以通過討好妓女們讓她們吹吹枕邊風來讓自己得到救贖,於是這些妓女就成了主神麾下冠名的那些××女神。


    女孩輕歎,“其實,還是有可能出去的。”


    押撾定住。


    “第一,維持這樣一個龐大的係統,是需要消耗大量能量的。我不知道能源在哪裏,但我肯定靠太陽能是不夠的,那麽它就必然有其它能源。”


    “這裏地下有煤礦。”押撾插了一句。


    “嗯,也許那就是能源。無論如何,這能源一定是有限的。隻要我們不斷地消耗它,總歸能消耗完。第二,上麵迷宮中的怪獸們,這麽久還沒有被殺完,還很熱鬧,說明必然有某種機製在源源不斷地補充。這種補充也不可能是無限的,也會有某種消耗,同樣有消耗殆盡的一天。屆時人們發現已經無怪可殺,就會想到要把迷宮炸掉,打開下麵更大的空間尋寶,這也是我們逃生的機會。”“那麽關鍵就是,能源能維持多久,我們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你什麽修為?”“鋅畝中期圓滿。”“喲,居然和我一樣。年齡?”“14歲。”“那絕對沒問題。鋅畝中期圓滿一般都能活到兩百歲以上,何況你14歲就鋅畝中期圓滿,天賦不差的,怎麽也能進階一些,那些煤礦怎麽也燒不了上百年吧?”“這可難說。你知道麽,這裏往西大概九百公裏,廉蚣聯盟境內,有一個燃燒的礦坑,在千年古籍中就有記載,一直燒到今天。有人推測這個礦坑很可能已經燒了上萬年。”“這……應該是少數現象吧?”


    押撾定定地看著她,“確實是少數現象。所以你想讓我賭一百年嗎?”


    女孩點頭。


    押撾繼續道:“但我賭不起,最多20年,這是我能接受的極限。”


    “20年也太……”“沒商量。”


    女孩考慮幾秒,“行,20年就20年。20年出不去,你愛幹什麽幹什麽。但你也要答應我,這20年,要好好活著,不要消極抵抗。”


    “沒問題。”押撾解下繩索,“好了,現在能告訴我,你是誰了吧?”


    “你倒是會轉移話題。”女孩輕笑,倒不如說是緩解危機的如釋重負,“怎麽說呢,你可以認為,我是呂錯體內的另一個意識體,跟她每天輪流控製身體。這會她的意識體應該在休眠吧。你不用擔心,我們是好姐妹,不會出現一個要消滅另一個這種事。我是姐姐,我叫呂鬧,你是叫押撾吧?”


    “嗯,感覺你和呂錯性格差很多啊,不愧是姐姐,成熟多了。”“嗬嗬,謝謝誇獎。”“不過一個身體兩個意識……這也太玄幻了,怎麽弄的這是?”“我哪知道啊,有記憶開始就已經這樣了。”“果然……”


    輕鬆的閑聊總算消解了緊張的氣氛,都要歸功於那20年的契約。有些人總覺得人與人之間冷冰冰的契約太傷感情,殊不知這種嚴肅認真的契約才是更高度的良好關係的頑強基石。


    “等等,我記得你之前說,你修為和我一樣?”“是啊,有問題嗎?”“那你幾歲?”“這就不知道了,不如就算跟你同歲怎樣?”“哈哈,這主意不錯。今天我想試試,咱倆一起上去,看能不能出現在同一個地方,然後打打配合什麽的。”“行啊,看看這個係統會分給我什麽樣的怪獸身體。哈哈。”


    於是兩人一起進入戰鬥艙,戴上頭盔。一陣熟悉的眩暈之後,押撾又回到了熟悉的蛇身上。環顧四周,昨天戰鬥的屍體還原封不動地堆著,那個蜢曉公會的老者印堂發黑倒在路邊,看來是沒能扛過他的毒。“不錯,看來今天不用辛苦捕獵了。不過呂鬧呢?”他左右看看,隻有那個昨天和他並肩作戰的機械人在徘徊。“看來沒有出現在一起啊。等等!”他突然似有所感地看向機械人,機械人也看向他。不同的是,那目光不再是機械懵懂的,而是明顯有著驚喜、好奇等靈動的情緒。“莫非?”押撾猜到了大半,但還是想要驗證一下。他纏繞爬上了機械人的身子,和他近距離麵對麵,然後……吻了上去。


    一條獨眼毒蛇和一個機械怪人接吻。說是接吻,其實就是碰碰嘴,意思一下。蛇那種尖細分岔的舌頭用來接吻簡直不可思議,更不用說機械人嘴裏連舌頭都沒有。


    “這是什麽操作!”電燈泡出現了,還是四個。為首一名巨漢,頭戴金冠,身穿多層嵌金白石重甲,線條剛毅有力,步伐穩如泰山,如同一尊堅不可摧的巨像。在他身邊的是一個體格健壯毫不遜色的女人,背負一個巨大的金色神像,那是一隻碩大無朋的海怪,頭頸上觸手盤曲,遊弋往複。身後一名高大的戰士,鬼臉鎧甲縫隙間藍色的陰火搖曳,手持長柄雙凹槍。最後是一名身材火辣的紅袍女子,背負一把形狀怪異的X形紅心巨劍。他們沒有什麽統一的裝備,應該是一個小冒險團。


    興致被打斷,押撾隻能回頭,忿忿地看著四人。說話的是那名粗壯女子:“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兩隻怪獸是在接吻?”


    鬼鎧戰士嘿嘿一笑:“祭兢你打擾了人家的興致啊,看那條蛇生氣的小眼神。”


    金冠巨漢則是提醒道:“驃棕說得不錯,這兩隻怪獸和其他的不一樣,恐怕有一定的智力,不會那麽癡傻了,要小心!”


    押撾繞著呂鬧的身軀調整自己的姿勢,呂鬧大步向前,四名冒險者見狀趕忙站好陣型準備迎戰。驃棕在後,金冠巨漢在前,兩名女子在兩側。“杜朗護盾!”金冠巨漢身上浮現出一層護盾,開始蓄力。


    “觸手猛擊!”祭兢揮舞她的神像,使一條觸手向前猛擊。


    “飛天姿態!”紅袍女子扔出背後怪劍,展開成十字形。


    “毀滅衝鋒!”最後麵的驃棕利用退後的距離加速衝殺而來。四人配合嫻熟,顯然戰鬥經驗不菲。


    押撾正想暫避鋒芒,就見呂鬧雙眼紅芒一掃,護盾消失,觸手委頓,怪劍落地。同時趁著二女措手不及之時,雙手拽住兩人就往中間的金冠巨漢身上撞,造成傷害的同時還順便形成一堵人牆,硬是擋住了驃棕的衝鋒:他當然不能就這麽撞到隊友身上,隻能調轉方向迂回前進,這樣一來那股衝勢也削弱了大半。


    “好變態的技能……”押撾心中驚歎,這紅芒好生厲害,竟然瞬間破掉三人技能,“我咋沒這麽一招,哎!”押撾隻能選擇猥瑣發育了,趁亂溜到金冠大漢腳下,留下兩個牙洞,就想要撤回呂鬧身上。他放的毒液不多,死不了人,但可以麻痹行動。這樣基本上就可以了,他的毒液也是有限的。


    然而押撾沒能回去。“給我留下!正義重拳!”金冠大漢反應很快,挾著一股強勁向前猛衝,撞到呂鬧身上,迫使她連退兩步才停下。


    “糟了!”呂鬧被撞遠,押撾正好暴露在祭兢和紅袍女麵前。


    “伎萎接上!”


    “明白!”紅袍女果斷出手:“均衡打擊!”怪劍穿刺而來,押撾拚命向側麵一扭,險險閃過這足夠把他一刀兩段的攻擊。


    回頭一看,祭兢、伎萎和金冠大漢剛好在他麵前聚成一團,“好機會!拚了!”押撾張嘴,“給我凍結吧!”


    “過界信仰!”祭兢將她的神像砸入地麵,巨大的衝擊將押撾震飛,也抵擋了一部分寒氣,還在原地留下了一個觸手。但金冠大漢和伎萎還是被凍住了。押撾重重摔在地上,隻覺得渾身生疼。


    另一邊呂鬧也表現驚豔。驃棕迂回向他衝來:“暗影衝擊!”隻見他召喚出一隊幽魂騎兵向前衝鋒,而麵前的金冠大漢剛好被凍住,呂鬧就一個側身閃過,揮手把金冠大漢往身後一推,又一次擋在驃棕麵前,氣得他七竅生煙:“趾柿你這廢柴隊長!”卻隻能再次迂回開來,卸去衝勢。而呂鬧迎麵正對的則是被押撾凍住的伎萎,一拳打在她纖弱的腰肢上倒飛而出,撞牆上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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