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伯伯站在那裏沒有動手,看著我一塊塊的把木板搬到外麵,他便安排我就放在階前那坪裏。現在那些雜草倒是有了一些作用,正好做了這些木板的墊子。待我慢慢的把木板一塊一塊的擺好,我居然絲毫沒有感覺到害怕。好像忘了那個女人剛剛張牙舞爪的樣子,但是就在快搬完的時候,正要路過那女人的身邊,我忽然便站住了。


    因為她額頭上貼著符紙,看到她側在地上的臉,卻是輪廓細膩的令人驚訝。尤其看到她那長長的睫毛,還有那筆挺的鼻子和微微翹起的唇角,我才發覺這個女人真的好美。美的和電影畫報上的明星一樣,而且我感覺她臉上沒有粉和妝,卻比那些明星還要漂亮。


    這種奇怪的念頭居然一直在心裏,但是我也想不明白,這麽漂亮的女人怎麽會住到這荒山野嶺來。像沈素這種漂亮的女子一樣,那都是要從她家那種不方便的地方,嫁到我們這裏交通方便的地方來。而且鄉裏還要給安排一個工作什麽的,哪怕是個代課老師,或者村裏的婦女主任,那也是應該的。


    駱伯伯也沒有催我,我心裏也在給自己打氣,說句心裏話,雖然這個時候的孩子都要幹活,但是我還真的沒有幹過這種力氣活的。不過我自己都感覺到不錯,因為我最後都還是背著木板出來了。


    我稍微的歇了一會兒,看到這個女人居然還沒有醒來,我心裏都有些奇怪了,忍不住便問了駱伯伯一句這女人怎麽了!


    駱伯伯嚴肅的臉居然放鬆了一下,我感覺他一直在想什麽,不過我不敢打擾他,他也沒有管我。這個時候看到我問起這事,居然回過神來。而且他的臉色比剛剛過來要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把這個女人震住了。其實我也很奇怪的,為什麽一壺尿下去,一個好好的人居然暈倒了。


    這一刻甚至在我心裏有些惡意的想到,自己平時去上學的時候,可是有同學看到想欺侮我的,我就在書包裏準備一壺尿,看到誰就潑誰!


    我的臆想沒有維持多久,這次駱伯伯居然親自拉著我的手進來屋裏,走到了這個女人的身邊。女人躺在那裏就像熟睡了一般,開始我看到她張牙舞爪的樣子,最後慢慢軟到了在地上。我有那麽一霎那間,都有些對自己的尿液格外的崇拜。


    駱伯伯也沒有說什麽,我自然不會知道什麽原因,但是隱隱也感覺到有些奇怪的。帶著一腔的疑問,看到他慢慢蹲了下來,示意我挨著在他身邊。我便看到駱伯伯輕輕的用手指翻看著這女人的眼睛,那沒有知覺躺在地下的人,眼睛翻開之後的樣子,在我看來感覺有些驚人的怪異。


    沒有想到這又是駱伯伯教我東西的開始,他一邊細心的翻看這個女人的眼睛,以及她印堂的樣子,還有臉頰的色彩,甚至還有她唇色的狀態。我自然記不住那麽多,但是他輕輕告訴我的東西,心裏還是有了印象。何況駱伯伯還特意的告訴我,這個女人這是怎麽回事,這個人是中了哪種情形的邪症。


    我便明白了一些,原來這棟太久了沒有人過來住,加上當初建這房子的時候,沒有考慮過後來怎麽辦,導致人走了之後少了人氣。如今這房子裏因為陰氣過重,已經不適合來人住了。加上這荒山野嶺的地方,本來便有些孤魂野鬼在遊蕩,便都匯聚到這邊來了。


    但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至於這個女人怎麽沾惹到了這種東西,駱伯伯居然說他也不敢肯定,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是,她中的東西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應該是長期在這裏導致的。我聽到這裏的時候,便已經感覺到自己渾身發寒了。可是看到駱伯伯認真的樣子,還的乖乖的蹲在他身邊看著。


    當然,駱伯伯也順口提了一嘴,要我以後怎麽去分辨一個人是否暈厥,暈厥之後如果需要急救該怎麽辦!這點我倒是很感興趣,因為我忍不住便想到了沈素。已經幾天沒有見到她了,雖然聽蓮花提過兩嘴,但是我哪裏敢去問她們。如今聽到駱伯伯說到這裏,我倒是極感興趣的。


    駱伯伯自然不知道我心裏想著這些古怪,可能看到我很專心,還小聲的提問,便臉上多了一絲笑意。但是他沒有在這個事情上多說,便又把話題岔到了這邊。當然又告訴我說,如果一個人中了某種邪症,比如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附身,或者陽氣極低的原因,失魂落魄和暈厥這種現象的區別。


    我雖然還不懂這些,但是聽到他說的這些事情,都是以前從來沒有聽過的,卻也是大開眼界。


    這天可以說經曆的事情太多了,先是和永蕙成為駱伯伯設壇的童男童女,見證了他給那些遇難者做的法事,還接觸了一個死人。說起來這還真是我第一次接觸死人,現在心裏還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接著又跟隨他到百丈崖去設了絕煞陣,雖然隻有我們兩個人,甚至我都感覺他是在山洞裏唱戲。可是我不認為他會那麽無聊,做那麽多的功夫,不可能是安慰自己的心裏。隻能說這個世界上,還有太多的東西我不了解,當然也是我還沒有經曆過。如果以後自己碰到了,也許就會有所感觸了罷!


    本來以為順道回來,累的氣喘籲籲的,就當是鍛煉了一下自己。畢竟這一路走來,不但請教了那兩篇口訣的細節,他也重新教了一下我詠讀時的竅門。以前以為隻要背會了就好,原來背會隻是第一步的記住,今天他教我詠讀的方式,才是這口訣的真正作用。


    看到自己村子後山,居然別有風光之後,然後來到這裏,滿以為會順順利利的回去了。真正經曆剛才的事情之後,才明白開始所經曆的不可怕,可怕的居然碰到了這種怪事。


    我有的時候一直在奇怪,沒有碰到駱伯伯之前,雖然也聽過一些怪事,卻從來不下如今這麽多。難道真的是知道的越多,心裏的敬畏和擔心就越多?


    駱伯伯這次沒有讓我幫忙,親自把這個女人抱了起來,小心的放到了外麵的門板上。看著這個女人蜷縮在門板上,我滿以為是要用太陽給她曬醒了。駱伯伯卻告訴我說,這個女人應該是屬於陰身,更不怕我害怕的告訴我說,這房子這裏是屬於藏陰地,讓我以後不要來這邊。


    我還不明白這什麽叫藏陰地,更不知道什麽叫陰身,本來想問他為什麽這個女人被尿潑了之後便暈了。便見到駱伯伯輕輕把她額頭上的符紙揭開了,而且拿出火柴讓我燒了。讓我驚訝的是,我看到這個女人很快就醒來了。她先是在木板上微微睜開眼睛,然後縮成一團緊張的看著我們。


    她眼神中的恐懼可想而知,甚至我看到她慌張的看著自己身子,似乎沒有發現什麽不妥,才緊張的問我們:“你們是什麽人?怎麽會在這裏?”她的聲音裏果然帶著一絲絲的外地口音,不過確實軟糯的好聽。可能看到駱伯伯身邊站著我,她倒是慢慢恢複過來神色。


    我有些奇怪,她明明看到我們過來的,怎麽轉眼就不記得了?難道她精神有問題?駱伯伯似乎沒有奇怪,也沒有馬上回答他,看到她站起來之後,才又問她是不是牛立秋的堂客?


    這下她是聽明白了,居然身子一挺,小臉兒漲得通紅的說道:“是啊!我是牛立秋的堂客,我男人是特種兵出身哦!你們是什麽人,我怎麽不認識你們?你們想幹嘛?”


    第七十一章 牛眼淚和童子尿


    幸好這個時候沒有別人在,不然我都擔心這事不好解決。麵對一個女人的疑問,想到剛剛潑了她一頭臉的尿,我心裏有些發虛。


    雖然不是我動的手,但是那大半壺的尿是我的。而且潑了人家之後,人家還暈倒了過去。現在麵對人家頂著一身的尿,當麵問我們為什麽在這裏,我不由閃到了駱伯伯身後半步。


    誰知道這個女人可能感覺到什麽,居然盯著我說話,而且聲音出奇的溫柔,問我是哪裏的!我瞟了駱伯伯一眼,看到駱伯伯正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我隻好閃出來身子,有些紅著臉告訴這個女人,自己就是弘揚堂這裏的。


    別說我心裏還真是發沭,這個時候我還真的不知道這特種兵的厲害,因為我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的。但是看到這個女人神氣的樣子,好像她男人是個特種兵好像很了不起一樣。


    女人的眼神裏似乎有些疑惑,便又看向了駱伯伯,她顯然思路也有些不對了,似乎喃喃自語道:“我怎麽躺在這裏的,我記得這些木板好像是在那屋裏的!以前我男人說過,這些木板是守柚子園的人留著用來睡覺的。你們,,,,,,!”


    不說這個女人心裏犯嘀咕,就是讓我突然這麽莫名其妙的話,心裏也會有些發狂的。睜開眼睛看到兩個陌生人,而自己居然還迷迷糊糊的睡在地下,這讓誰心裏都感覺到不安。我看這個女人這麽漂亮,我想她一定沒有少受到別人的稱讚。不說我在她眼裏,可能還隻是個半大的孩子,這駱伯伯可是個大男人,而且是一個沒有笑容的冷臉男人。


    我不由自主的看著駱伯伯,這次駱伯伯居然說話了,而且看著這個女人微微笑道:“怎麽稱呼你!”


    這個女人明顯便愣了一下,疑惑的看著駱伯伯,看到駱伯伯靜靜的站著在哪裏,不知道為什麽忍不住便張嘴說道:“我叫武小花,你認識我男人?”


    駱伯伯點了點頭,居然用手搭著了我的肩,淡淡的笑道:“認識,很早就認識了!你問他,我是他駱叔,他就知道了!”他偏頭看向這石頭房子的二樓,那裏空蕩蕩的也沒有門,他似乎看到了什麽,忽然便又道:“你是廣西那邊的?”


    這個叫武小花的女人臉兒忽然有了一絲紅暈,愣愣的看著駱伯伯:“你怎麽知道?”


    “聽說他去那邊當兵的,雖然很多年沒有見了,但是聽到你的口音,還是想到了!”駱伯伯靜靜的說道,他沒有客套的意思,站在陽光下看著麵前這個女人。


    我們靠的比較近,讓我驚訝的是,沒有聞到她尿的味道,反而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牛糞的味道。這股淡淡的味道在空氣中飄蕩,讓我不由目光四處張望。


    顯然,駱伯伯的話讓武小花緊張的心裏放鬆了一些,但是駱伯伯問道他男人牛立秋去哪裏的時候,我看到她的臉色變了一下。那是一種有些倔強的神色,果然她沒有回答駱伯伯這個問題,反而輕輕低下頭去。不過她馬上就又問了,她剛剛是不是暈倒了。


    我心裏終於又犯突了,她終於問到重點了,這人啊對陌生人還是不放心的。駱伯伯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反而問她平時是不是有時候也會暈倒。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武小花沉默了一下,居然輕輕點了點頭,低聲告訴我們說赤腳醫生說她貧血。


    明顯的感覺到駱伯伯的身子顫了一下,我抬頭看向他,居然首次看到駱伯伯的臉色有些苦笑的意思。我雖然不是很懂,但是也感覺到不是這樣的。不過駱伯伯居然沒有解釋什麽,反而柔聲說道:“可能吧!不過看你身體挺虛弱的,平時多吃點營養補補。還有這裏房子太陰涼了,平時放牛累的話就找棵樹下躲躲陰,多曬太陽有好處。”


    我有些古怪的感覺,但是又不敢吱聲。看到武小花居然輕輕嗯了聲,然後她臉色有些發紅,低聲問駱伯伯要不要去他們家坐坐。駱伯伯卻笑著搖了搖頭,告訴武小花說已經走下來了,就不上去家裏了。還讓這個女人告訴她男人牛立秋,就說自己今天路過了這裏。


    駱伯伯沒有停留的意思,拉著我便說要回去,沒有想到武小花也跟著走了出來。我們來到石頭房子邊上的小路時,我看到那兩頭牛正吃到了另外一邊去了,武小花似乎有些著急,便說要去趕牛。駱伯伯含笑示意她自便,不過這女人剛剛要走的時候,駱伯伯忽然又叫住了她。


    不說這個女人武小花有些驚訝,就是我都有些奇怪。明明恨不得馬上走,怎麽忽然又叫住了人家。卻見駱伯伯從書包裏翻出來三張黃色的符紙,折成了一疊遞給了她。看到她沒有伸手去接,便淡淡的說道:“你把這符帶回去給牛立秋,記得告訴他貼在堂屋、臥室、和客房門口,一定要貼牢了,他會懂的!”


    聽到駱伯伯這麽說,這個女人倒是沒有質疑,畏畏縮縮的接了過去,就塞在了軍裝口袋裏。這軍裝可能就是她男人牛立秋的,本來衣服有些大,但是因為她上圍的原因,倒是沒有顯得怪異。


    看著她撒丫般的飛快從梯土那邊走了,駱伯伯站著沒有動,我問他我們是不是回去。駱伯伯看到那女人恰好翻到那邊斜坡去了,我恰好隻看到了牛背。看著那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斜坡之後,我忽然有些不舍的感覺。這個古怪的女人很漂亮,是我長這麽大看到的女子中,很靠前三的女人。


    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怎麽來這裏的,但是她似乎很安逸自己的生活。她撒歡跑去趕牛的神態,我知道她是開心的。我甚至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會不會對她的生活造成影響,但是她沒有深究。我想她一定也感覺到有些不對,但是她沒有過多的問我們。


    即使是我,我想自己遇到這種事情,都難免會有很多的疑問,但是這個女人沒有,她甚至就這麽輕易的走了。可能和這個時代的人思想有關係吧!


    看不到那個女人武小花的身影之後,駱伯伯才淡淡的語氣回答我說要下山,不過我看到他還是偏頭看了眼這石頭房子。我不知道他心裏想什麽,但是我知道肯定不會這麽簡單。還是有些忐忑的問他,是不是這房子裏還有鬼作怪。


    駱伯伯也沒有馬上回答我,我們一起走到柚子園邊的時候,駱伯伯才又駐足回頭看著那邊上麵的石頭房子,慢慢的和我說了一些事情。


    原來,當年這裏是周圍有名的老幹校。在我們村裏有兩處幹校的住處,一處是這裏的房子,一處就是弘揚堂對麵那座山上。這邊的房子當年住著近二十個牛鬼蛇神,還有幾個知青。不過在當年的某天,這邊住的人裏麵,有一個老人上吊了。那件事情還驚動了鄉裏和縣裏,最後怎麽平息了卻沒有人真的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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