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瓦紅磚是真的,柳樹和青苔也是真的……可我什麽時候說要帶你回去了!!


    歌聲回蕩在安靜的馬路上,陳詢的目光一直看著夏涵,一秒也不曾挪開,而夏涵也漸漸放下了遮擋臉龐的右手,眼神卻不知道該看哪裏。


    他的歌聲吸引了不少路過的行人,大家駐足觀看這對小情侶之間曖昧的一幕,還有人拿出手機錄像,女孩抓著男孩的胳膊撒嬌,讓自己的男朋友也去唱一首。


    “……晚餐後的甜點,就點你喜歡的吧,


    今晚就換你去床的右邊睡吧。


    這次旅行我還想去上次的沙灘,


    球鞋手表,襪子和襯衫都已經燙好。


    放行李箱早上等著你起床。


    ……”


    陳詢的聲音越發的溫柔,歌聲裏描繪的一幕幕浮現在夏涵的腦海中,讓她不知不覺陷入進去。


    夏涵的眼神漸漸柔和起來,不再閃躲。


    “好聽嗎?夏涵?”


    一首歌唱完,陳詢放下話筒笑著問夏涵。


    陳詢身材挺拔,麵容英俊,再加上剛剛那首質量上佳的歌曲,獲得了吃瓜群眾的一致好評,曲終之時,旁邊圍觀的路人紛紛鼓掌吹哨,還有人喊“親一個親一個!”


    “嗯,還……還不錯。”夏涵聽著旁邊起哄的聲音,紅著臉裝作若無其事的說。


    “隻是還不錯嗎?”陳詢遺憾的說:“我還以為你會表揚我唱的好聽,不然我再給你唱一個?”


    “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睡覺了,你再不走我就先走了啊!”


    夏涵受不住路人好奇熱烈的眼光,橫了陳詢一眼,轉身就要走——就好像一個在球場上被人虐了的小朋友,惱羞成怒說把球還給我,我要回家了。


    “好吧,好吧。”陳詢跟了上去,順便握住夏涵的手,“你亂跑什麽?過馬路要看車!”


    夏涵的手被抓住,不由得心裏一慌,下意識就要掙脫,可陳詢的手勁哪是她能夠掙開的?


    “快放開我……”夏涵紅著臉說:“這裏這麽多人。”


    “咱們兩情相悅,郎才女貌,牽個手而已。”陳詢哼了一聲:“怕什麽?”


    “好吧。”夏涵指了指馬路對麵的路燈,“到那裏你就放開。”


    夏涵永遠是這樣,人前人後兩副模樣,也不知道是害羞還是表演性人格。


    “沒問題,走吧。”


    陳詢牽著夏涵的手,一直走到馬路對麵,又越過了路燈,走了幾十米遠也沒說放開夏涵的手。


    “你還是個當老板的人呢,就不能不耍賴嗎?”


    試著甩了一下沒甩開,夏涵無奈的說。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隨便你。”夏涵心說反正又不會懷孕,牽個手而已,不知道在樂什麽。


    回到酒店這一路,陳詢磨磨蹭蹭的,看到路邊什麽新鮮玩意都要嚐試一下,但牽著夏涵的手始終沒有放開。


    起初夏涵還有些別扭,不過牽著牽著也就習慣了。


    今天是2013年12月31日,是跨年夜,中海市這座“不夜城”提前了好幾天就進入狀態,今晚更是張燈結彩,商場店鋪放著喜慶的音樂,靠近外灘的這一帶比以往更加熱鬧,大多數都是三五成群的年輕人,手裏拿著不知道從哪裏掃碼換來的氣球和熒光棒,遠遠望去,這些擁擠的人潮就像鋪天蓋地的螢火蟲。


    夏涵被陳詢牽著手到處亂逛,已經完全融入了跨年夜的氣氛中,就像兩個剛剛戀愛的小情侶偷偷從學校裏跑出來約會,有些害羞,還有些小小的激動。


    原本二十分鍾就能走到的路程,硬是走了快一個小時,接近十二點才到酒店。


    進了電梯卻沒有回到原來住的地方,而是直接上了頂樓。


    “我們來這裏幹嘛?”


    站在一間行政套房的門口,夏涵看著這扇精致大氣的雙開式大門,神情頗為警惕。


    “噢,新年新氣象,就是想換個環境住一下。”


    陳詢說著打開了房間大門。


    “那你換唄,幹嘛拉我上來?”


    夏涵站在門口猶猶豫豫還是不肯進去。


    陳詢拉著她的手幹脆一扯,直接把她扯進房間內,撞了個滿懷。


    夏涵連忙推開,瞪了他一眼,“過分了啊!”


    陳詢看了看牆上的時鍾,笑道:“你先閉上眼睛,我給你看個寶貝。”


    “啊?”


    這也太快了吧!


    夏涵臉一紅,啐了一口,轉身就往門外走。


    陳詢上前兩步拉住了夏涵的胳膊,盯著她的眼睛無奈道:“至於防備我這麽深嗎?難道我在你心裏就是這種人?”


    “反正不是正經人。”夏涵說。


    “你怎麽可以憑空辱人的清白?”陳詢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道:“有一說一,以咱倆的交情,但凡你有一點這樣的想法都算是你小肚雞腸。”


    夏涵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你先把眼睛閉上。”


    “我就不!”


    陳詢惱了,把夏涵拉倒落地窗前,強行捂著她的眼睛,“倒數十秒再睜開眼睛。”


    “你幹嘛?神神秘秘的!”


    夏涵用手掰了一下,沒掰開,索性就這麽站在窗前,倒想看看他想玩什麽花樣。


    默數十秒……


    10……


    9……


    8……


    7……


    十秒鍾倒數完畢,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一聲尖銳的嘯聲,然後“轟隆”一聲炸開,陳詢鬆開手,讓夏涵慢慢睜開眼睛,看著黃浦江岸繁華的夜景。


    行政套房除了大一些,視野也比下麵的房間開闊太多,三麵都是落地式的玻璃,直麵黃浦江。


    此時,漆黑如墨的夜空上綻開了一朵巨大的金菊,還有許多一團團彩色各異的光芒快速上升著,留下一線灰色的煙霧。然後一朵朵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盛開綻放,分裂成無數流光溢彩的光點,點亮了整個夜空,與黃浦江畔兩邊燈火輝光的高樓大廈交相輝映。


    還有無數煙花不斷升騰,大批煙花從天上傾瀉下來,成了紅色和金色的“瀑布”大有“飛流直下三千尺”之氣勢。


    這是世界十大煙花秀之一的中海外灘煙花秀,每年12月31日的晚上,會有無數人聚集在外灘周邊,辭舊迎新,一起跨年。


    煙花明滅,房間裏也是忽暗忽明,這時候夏涵已經看呆了,在煙花的映襯下,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眼睛裏有流光溢彩不斷閃過。


    站在高聳入雲的大廈頂樓看煙花,與站在擁擠的外灘上看煙花是截然不同的體驗,前者雖然不能參與到熱烈氛圍中,但“觀景體驗”遠勝後者。這些煙花仿佛就盛開在身邊,綻放在眼前一樣,讓人身臨其境。


    又是一聲聲尖嘯,一道道光點升到半空裏然後炸開,金子般的光芒像流水瀑布傾泄而下。那流水好像是從百丈懸崖上咆哮而來,拍水擊石,聲音震耳欲聾;而它又好似一條小溪,潺潺而流,和順平緩,仿佛它不是煙花,而是一條真正的瀑布。


    “疑似銀河落九天”……


    如此盛景,隻能想到太白的這句詩詞可以形容。


    別說是夏涵,連陳詢都被這一幕給震撼到了。


    “真漂亮啊……”


    夏涵站在落地窗前喃喃自語,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激動和開心。


    她在看煙花,陳詢卻在看她。


    不管是今天唱的那首歌還是這一場跨年的煙花秀,都是陳詢有預謀有計劃的結果。


    《慢慢喜歡你》這首歌夏涵在朋友圈裏分享過三次,一次是原唱,一次是K歌軟件的翻唱,還有一次是自己唱的。


    外灘的煙花秀夏涵提過兩次,一次是聊天的時候說道的,還有一次是在朋友圈裏分享的照片,下麵配圖的文字充滿了對外灘煙花秀的向往。


    所以陳詢在確定了28號來中海出差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要帶她來看跨年夜的煙花秀。


    女人嘛,總是喜歡會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也會因為這些不起眼的東西而感動。


    “煙花易冷,人生如夢,都是一樣,區別在於絕大數人根本沒有高光時刻,一輩子沉寂默默無聞。”陳詢看著她嬌豔微紅的臉,低聲道:“大家都是平凡人,這沒什麽不好的,但更因為如此,才應該要珍惜眼前,至少不讓自己的人生留遺憾。”


    說話說得好好的,他又牽起了夏涵的手,並將其慢慢攬入懷裏。


    “說這樣的話……你又想耍什麽無賴?”夏涵身體一顫,但沒有像剛剛那樣反應強烈。


    所謂細節決定成敗,在戀愛的準備期更應該如此。


    她隨口說的一句話,偶爾提及的一個願望,甚至是一首歌……陳詢都牢牢記在心裏,想辦法來實現,毫無期望的心思被人默默記下,於是就有了另一種驚喜。


    浪漫嗎?


    隻是一首歌、一場煙花而已,說不上有多麽浪漫。


    但就是容易讓人感動。


    當然……這種感動先要建立在有好感的情況下,如果內心沒有喜歡,就算你為她摘星星摘月亮,人家還會嫌棄你有腋毛。


    “夏涵姐,我喜歡你……”


    陳詢盯著夏涵輕聲說道,眼睛裏誠懇而又熱烈,像是清澈的湖水蕩起了波濤。


    眼看著陳詢的嘴巴湊得越來越近,夏涵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臉和耳朵莫名的燙。


    於是幹脆閉上眼睛,微微閉上挑出來的眼睫毛又長又翹,還輕輕的顫動,秀直的鼻梁下,嘴唇嫣紅。


    窗外燈火闌珊,漫天煙火盛開。


    屋內似乎燃起了火焰。


    這味道很好,像果凍布丁,像玫瑰花蕊,又像秋日裏感受到的溫暖的陽光,耳邊聽著夏涵嬌媚的踹息聲,陳詢的手扣在了一條帶子上。


    隻是剛剛觸,夏涵卻驚醒似的睜開眼睛,沒有掙紮著躲開,但就這麽看著陳詢。


    見夏涵的目光落下來,看著他的手,陳詢即使很想繼續感受她腰肢的柔軟跟彈性,也隻能先尷尬的鬆開手。


    看到陳詢有些無措的樣子,夏涵展顏一笑,又主動摟住陳詢,把腦袋靠在他的胸口上,靜靜地聽著心跳聲,“陳詢,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認真的!時間會證明我沒有說謊。”陳詢毫不猶豫。


    “我相信你現在是認真的……”夏涵抬起頭看著陳詢的眼睛,然後從他懷裏跳開,笑眯眯地說道:“那就讓時間來證明,現在你就不要想繼續做壞事了。”


    “……”


    “我要下去睡覺了,你不要再跟過來了。”


    夏涵麵對著他,慢慢退到門口。


    “噢,你去吧,不過下麵的房間我已經退掉了,你行李我都讓服務員搬上來了。”陳詢指了指櫃子旁邊的行李箱,“想睡覺的話旁邊還有一個小套間,你隨便休息。如果覺得條件簡陋的話你也可以再去找一家酒店,不過今天是跨年夜,你應該很難在附近找到住的地方。”


    陳詢一臉的無所謂。


    夏涵:???


    陳詢知道,如果隻開一間普通的房間,以夏涵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和他睡一間房的,就算是分床睡沙發也不行。


    而一間行政套房就無所謂了,反正有兩個房間,還有單獨的衛生間淋浴間,勉強還能遮掩過去。


    所以,當夏涵聽到陳詢退掉了下麵的房間之後,也沒有堅持要離開,將其冷嘲熱諷一番後還是留在了頂樓的行政套房,找了個理由進了房間,並且鎖好了房門。


    然而進去沒有過三分鍾,夏涵又打開了房門,站在門口瞪著陳詢,“陳老板,為什麽我的睡衣全都是濕的?”


    “可能是酒店的員工幫你洗了吧?”


    “那為什麽沒有烘幹?”


    “烘幹不衛生啊,你以前不是說衣服必須得拿到太陽下麵曬嗎?”


    “洗了不烘幹我穿什麽?”夏涵氣結,“誰同意了!我要投訴!”


    “酒店不是有睡袍嗎?”陳詢無辜道:“當時換房間的時候工作人員問我要不要整理衣物,我想我的都送去洗了,就順便把你的也洗一下,免得你說我小氣。”


    “我不穿酒店的睡衣!”夏涵無奈道。


    “噢,那怎麽辦?”陳詢假模假樣的露出一副“我沒想到”的樣子。


    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夏涵的習慣?


    除了牙膏和沐浴露沒有帶,她出差的時候帶了全套的睡衣和毛巾,就是因為用不慣酒店的東西,倒不是嫌棄酒店的東西不衛生,純粹就是個人的生活習慣問題。


    “我不管,反正你現在得給我想辦法。”


    “要不這樣……”陳詢起身走到衣櫃裏拿出一件寬鬆的白色襯衣,心疼的說:“你先穿我的吧,我吃點虧借你穿一晚上,這件襯衣很貴的,我都舍不得穿,明天記得還給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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