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師父提到了“村子”,我才想起來在村子裏還有一個王大富,頓時就猜到師父想幹什麽了。


    我和梁厚載趕緊爬上岸,一路小跑地跟上師父的步伐。


    快要離開二龍灣地界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梁子已經被莊師兄他們抬出了水麵。


    我和梁厚載緊跟著師父,王大富在我們兩個身後,再之後,是五個荷槍實彈的戰士。


    王大富此刻也是一臉納悶的表情,從始至終,他都不知道在龍王墓的外麵,還有一個他。


    師父的腳步特意加快了腳步,他帶著我們穿過了大片林地,很快就來到了小村外。


    時間大概是正午前後,豔陽當空,村口的老槐樹被陽光直射,泛著一層燦爛的陽光,我們來到村口的時候,一陣風吹過,樹葉搖動間,發出一陣陣輕盈的沙沙聲。


    可除此之外,整個村子卻靜得出奇,村裏村外的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那些聚在村口嬉鬧的孩子也不見了。


    莊師兄的車還停在村外,上麵的幹草堆已經被人拆走了,隻有一些幹草的碎末還附在車身上,那些草末是淡黃色的,遠遠望去,就像是在車身上掩蓋了一層薄薄的黃沙。


    看到這樣的景象,我突然有一種錯覺,我覺得莊師兄的車好像在村口停滯了好多個年頭,連同眼前的小村子,都像是被荒廢已久了。


    師父拔出了青鋼劍,率先走進了村子,我們依舊緊緊跟在師父後麵。


    之前看到村路上沒人,我還以為是因為到了午飯時間,村裏的人都回家吃飯了,可走進村子我才發現,這座村子真的變成了一座荒村,這裏的大多數房子都敞著門,可我朝著門中望過去的時候,卻發現裏麵根本沒有人。


    在村中央的那條大路上,還立著那根老舊的電線杆子,隻不過上麵的大字報換成了新的,我離得很遠,就能看清用毛筆寫在紅色大字報上的文字:“我們走了,不要找我們!”


    師父來到電線杆前,對著大字報發了很長時間的愣,之後才轉過身來,對幾個戰士說:“在這裏搜一搜,看看還有沒有人留下。”


    戰士們走了以後,師父歎了口氣,對王大富說:“老王啊,你在這世上,還有沒有兄弟?”


    王大富笑了笑,點點頭。


    一百二十九章 難得清閑


    師父又補充一句:“我不是說你河北那個表弟,我是問,你有沒有孿生兄弟,和你長得很像的孿生兄弟。”


    這一次,王大富則搖了搖頭,還用一種非常疑惑的眼神看著我師父。


    師父緊緊皺起了眉頭,沒再說話。


    過了大概二十分鍾左右,幾個戰士回來了,說在村子西北方向的一幢破房子裏,發現了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他們還說,那個老人的神誌好像不是很清晰。


    我師父趕緊朝西北方向趕。


    當我跟著師父來到村子西北角的一個破房子附近時,就聽到從房子中傳來一陣很沉重的喘息聲。


    這是一個非常老舊的土房,在本來就不寬敞的空間裏,放了一個櫃子、一張桌子、幾條凳子,在靠窗戶的地方還有一個黃泥壘成的爐灶,爐灶旁放著一堆已經有些發潮的柴火。


    房子中沒有看到床鋪,隻在不見光的角落裏有一個用幹草和被子搭成的地鋪,上麵躺著一個幹瘦的老人,那陣喘息聲就是從他那邊傳出來的。


    我和師父來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慢慢地轉過了頭,用那雙無神的眼睛靜靜看著我師父,他的喘息中帶著一種很沉的摩擦聲,就好像是氣管被什麽東西阻住了一樣。


    師父對著他那張布滿褶皺的臉辨認了很久,突然喚了他一聲:“李二蛋?”


    我師父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老人的眼中似乎閃過了一抹光澤,但我仔細去看他的眼睛時,他的瞳孔又變成了之前那種無神的樣子。


    這時候王大富從後麵衝了過來,一下蹲在地上,緊緊握著老人的手,他看著老人,嘴裏發出一陣“啊、啊”的聲音,可終究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記得村裏的王大富曾經說過,當年跟著他來到這裏支建的人,就隻剩下他和一個叫李二蛋的人還活著了,從那個王大富當時的語氣裏,我能感覺出他對李二蛋似乎也沒什麽特殊的感情,可對於眼前這個王大富來說,李二蛋,無疑是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在看到王大富的那一刹那,李二蛋的眼睛裏也有了一絲光彩,這一道光彩一直在他的眼中停留著,他看著王大富,似乎想說話,可從喉嚨裏發出來的,卻隻有那種粗重的喘息聲。王大富也想說話,可在龍王墓中與世隔絕三十年的他,卻早已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幾分鍾之後,李二蛋眼中的光彩終於還是渙散了,在這之前,他突然揚了揚嘴唇,衝著王大富露出了一個笑臉,從喉嚨深處傳出來的喘息聲,也在同一時間停止了。


    李二蛋死了,也許在很多年以前他的生命就已經到了盡頭,可他還是苦苦撐著最後一口氣,等著王大富回來,他也許知道王大富進了龍王墓,他也許也知道村裏的王大富是假的。


    我不知道他到底像這樣等待了多少年,可不管怎樣,王大富回來了,在見到王大富的那一刻,他終於可以咽下那口氣了。


    我突然想起村裏的那個假王大富提起他的亡妻時說,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脫了。其實對於李二蛋來說,死亡,說不定真的是一種解脫。


    我師父拉著我們離開了那間小屋,讓王大富單獨呆一會。一直回到村中央的那條大路上,師父點上旱煙,悶悶地抽了起來。


    村子裏安靜得驚人,過了沒多久,遠處就傳來了王大富的哭聲。


    那哭聲聽起來有種難以言喻的淒涼,我聽在耳朵裏,心都被揪了起來。


    師父就一直悶悶地抽煙,一句話也沒說。


    直到臨近黃昏的時候,莊師兄和馮師兄也回到了村子。梁子傷得很重,除了左側肋骨斷裂之外,左腿的股骨和右腿脛骨也斷了,當時已經由另外幾個戰士送往醫院。


    不過馮師兄也說了,梁子沒有生命危險,而且他身體素質好,像這樣的傷,三四個月就痊愈了,讓我不用太擔心。


    莊師兄他們到村子沒多久,王大富抱著李二蛋的屍體回到了他自己家裏,王大富給李二蛋的屍體做了清理,又給他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


    按照李二蛋老家的規矩,人死後,過完頭七才能下葬,王大富決定待在村裏,為李二蛋守靈,直到他下葬。


    師父給王大富留了電話號碼,又讓莊師兄到縣裏取了些錢交給王大富,讓王大富處理完李二蛋的後事之後,到cd找我們。


    當天晚上,我們離開王大富生活的小村莊,回到了大理,並在車站附近找了一家小旅店,打算暫住一晚上,明天再趕路回四川。


    師父給王大富留了電話號碼,又讓莊師兄到縣裏取了些錢交給王大富,讓王大富處理完李二蛋的後事之後,到cd找我們。


    當天晚上,我們離開王大富生活的小村莊,回到了大理,在車站附近找了一家小旅店,打算暫住一晚上,休整休整,明天再回四川。


    我們住進旅店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莊師兄從車站附近的便利店買了幾碗方便麵回來,燒一壺水,幫所有人都泡上了。


    師父當時就坐在床鋪上,一邊看電視一邊抽煙,他從進了賓館就一直煙不離手的,整個房間裏全都是他的煙味。


    馮師兄將一碗泡麵端給我師父,一邊說著:“我聽梁子說,師叔這次進墓,見到趙宗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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