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他已經無法對我造成任何威脅了,我歎了口氣,朝梁厚載那邊看了一眼,他依舊在和教主纏鬥,但已明顯占據了上風。又望向劉尚昂那邊,此時班主已經抱著頭躺在了地上,而他手裏則拿著一隻扳手,時不時在班主身上來兩下。


    之前我還擔心劉尚昂不是班主的對手,卻忘了他的百寶箱裏可是什麽東西都有的,比如扳手這樣的大殺器。


    而羅菲也已經控製住了王道姑,王道姑顯然不是她的對手,被她死死地壓在一個鐵籠上,根本動彈不得。


    之前被我放倒的禿頭此時已經坐了起來,但他顯然還沒回過神來,就是眼神渙散地坐在地上出神。


    伊慶平似乎回複了一點點力氣,他幾吃力地朝禿頭伸出了手,嘴裏發出粗重的聲音:“施……施……”


    他的聲音完全就是從嗓子眼裏噴出來的,根本凝聚不成完整的聲音,就是粗糙的氣流聲,我隻是感覺他說的那個字好像是“施”或者是“屍”,但並不是很確定。


    禿頭受到了伊慶平的召喚,也漸漸地回過神來,他很勉強地站起來,又搖搖晃晃地跑了過來。


    我沒有阻擋他,而他也避開了我,來到伊慶平麵前的時候,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十分驚愕地打量著伊慶平,顫顫巍巍地開口:“師父?你……你這是……怎麽了?”


    伊慶平卻給了他一個虛弱而又十分不屑地眼神,嘴裏說著:“走……走……”


    那個字好像是“走”。


    我頓時皺起了眉頭,伊慶平難道是想逃跑嗎?在這樣的情況,他能逃到哪去?


    禿頭跪在伊慶平麵前,很長時間沒有回應,伊慶平顯得有些著急,不停地說著:“走……走……”


    我就站在旁邊看著伊慶平,沒有上前阻止。


    禿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將伊慶平抱了起來,他轉過身,朝著隧道的方向走了兩步,我伸出一隻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我看著禿頭的眼睛,禿頭也看著我,我發現我完全無法讀懂他此時的眼神,那雙眼睛裏好像帶著猶豫,但那又好像是一種……留戀?我也不確定那是不是留戀,但我覺得禿頭好像並不像離開這個地方。


    我沉默了片刻,之後對禿頭說:“你們走不了的。”


    說話的時候,我還晃了晃手中的青鋼劍。


    禿頭麵對著我沉默了更長的時間,而伊慶平就靠在他身上,用一種無望的眼神看著我。


    伊慶平心裏應該很清楚,不管我是什麽人,既然來到這裏,阻止了他的計劃,就沒有理由這麽輕易地將他放走。我在想,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讓禿頭帶著他走,是忽略了我的存在,還是因為巨大的生命力透支導致了他已經無法正常思考。


    我一直伸著手,盯著禿頭,過了很久,禿頭突然歎了口氣,他轉身背對著我,輕手輕腳地將伊慶平放在了地上。


    伊慶平用非常複雜的眼神看著他,而他則淡淡地說:“師父,咱們走不了了。”


    這句話聽起來還很正常,可禿頭接下來的話就讓人有些難以捉摸了:“以後你再也不能虐待我了,咱們的下場都是一樣的。”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手伸進了懷裏,我不知道他從懷裏拿了什麽東西,但我發現伊慶平的眼神突然變得驚恐起來。


    我立刻意識到了事情不對頭,連忙上前,一把將禿頭推開。


    禿頭當場被我推翻在地,而伊慶平則一直保持著剛才那種驚恐的表情,此時他的脖子上已經多了一道很深的傷口,而禿頭的手上,則多了一把鋒利的匕首。


    四百四十八章 複仇者


    我怎麽也沒想到禿頭會對伊慶平痛下殺手,他下刀極深,伊慶平脖子上的傷口非常大,皮肉完全張開,鮮血像噴泉一樣從傷口中揮灑出來。


    僅僅是在極短的時間內,伊慶平的眼中就徹底失去了光澤。


    禿頭用雙手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他看著伊慶平的屍體,突然笑了:“你早就該死了。我也快了。”


    這時我突然想起來,禿頭剛才說“咱們的下場都是一樣的”。


    想到這,我立刻揮動青鋼劍,狠狠砸向了禿頭的手腕,他悶哼一聲,手中的匕首應聲脫落。


    但他好像根本沒想用那支匕首,在我拍中他手腕的同時,他已經縱身向後一躍,跳進了充滿尖刺的火炭的大坑中。


    我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抓住了禿頭的肩膀,可他太重,我根本拉不住他,就聽“嗤啦”一聲,他的上衣被我扯下了一大塊布,但他沒有止住落勢,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落到了坑底,隨著利器刺穿皮頭的一串輕響,禿頭的身體已經鑲嵌在了鐵刺上,有一根鐵刺直接穿透了他的頭,瞬間就要了他的命。


    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一直在想,禿頭跟在伊慶平身邊,也許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現在我才明白,他之所以跟著伊慶平,表麵上是一個恭敬的弟子,可事實上,他卻是一個隱忍多年的複仇者,他一直在等待今天這樣的時機,隻為給伊慶平致命的一刀。


    禿頭是一個記仇的人,也許正是伊慶多年的虐待造就了他的性格,也許他生來如此。如今他複仇成功,但他也知道殺死伊慶平會有怎樣的下場,與其苦苦等待葬教的酷刑降臨在他身上,還不如用最直接的方式了結自己的生命。


    我也不確定我的推測是不是完全正確,但禿頭和伊慶平雙雙斃命,他們留給我的,也隻有一連串的疑問和這些毫無根據的推測了。


    相對於那些對葬教忠心耿耿的傭兵而言,禿頭也許在心理上有點扭曲,但我覺得,他至少還是一個有感情的人。對,人!


    我長吐一口氣,離開了大坑邊緣。


    梁厚載和教主的戰鬥還是有些焦灼,我朝著他那邊走過去,他則快速移動身位,牽引著教主將後背留給了我。


    我放輕腳步走上去,趁著教主向梁厚載揮拳的時機,伸手抓住的教主的後頸,用力一捏,教主的拳頭在中途落了下去,身子也跟著癱軟在地。


    然後我和梁厚載又走到劉尚昂身邊,梁厚載和劉尚昂將班主壓製住,我則故技重施,在班主的後頸上狠狠來了一下,班主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就昏迷過去。


    至於王道姑,我們處理完班主的時候,羅菲已經用兩條鎖鏈將她捆了起來。


    王道姑、班主、教主,抓住了這三個俘虜,我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仙兒還在努力維持所有人身上的夢魘,這些人本身就受到瘋虱卵的控製,仙兒需要先用妖氣壓製住瘋虱卵,然後再控製夢魘,異常費神。


    我們幾個將三個俘虜捆結實以後,就趕緊去支援仙兒。


    而我們的做法也異常的簡單——把所有人都關進籠子裏,正好我看到坑旁還有一些空餘的鐵籠。


    這些人受到瘋虱卵控製,已經完全失神,當我們將所有人都鎖進籠子之後,仙兒才長舒一口氣,撤去了他們身上的夢魘。然後我就看到有人在不停地推搡和自己關在一起的人,這樣的推搡完全是機械的、無意識的,我還記得,伊慶平曾給位於隊伍最前端的人下過一道指令:“推下去。”


    沒想到這道指令對所有初來乍到的學院全都有效。


    仙兒顯得有些虛弱,她將一支胳膊搭在我肩上,歎口氣說:“唉,這麽多人,咱們該怎麽處理啊,總不能就這麽鎖著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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