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的事情?他指的是什麽?


    我沉思了片刻,才對他說:“我們這次來,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張小攀當年的情況。”


    張醫生“哦”了醫生:“你是說,幾年前自殺的那個高中女生吧。我對她有印象,記得她死後,屍體出現了很多異常狀況。嗬嗬,我有個同事說,那就是屍變,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屍變呢,簡直是無稽之談。”


    他的話讓我感到十分意外,我還以為,他之所以離開法醫這個行當,就是因為張小攀的屍變對他造成了極大的心理衝擊,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麽一回事。


    既然他不認為張小攀當初是屍變,為什麽至今還記得張小攀呢,有什麽事情給他留下了深刻的記憶嗎?


    我心裏正琢磨這些,就聽張醫生說:“老馮怎麽又想起那個張小攀來了?”


    我問他:“你和我馮師……大哥最近沒聯絡過嗎?”


    張醫生無奈地歎了口氣:“出了那樣的事,我哪還有臉聯係他呀,反正他呢,有事就會讓人來找我,我平時是不敢麻煩他的。”


    我點了點頭,將話題牽引到張小攀身上來:“張小攀到底是怎麽死的?”


    “摔死的,”張醫生很快回應道:“這一點,當初屍檢報告上寫得很清楚。”


    我說:“我的意思是,她的死是不是有隱情?”


    張醫生沉思片刻,說道:“隱情嘛,其實也不算。就是在屍檢的時候,我發現張小攀長了腦瘤,我給那個腫瘤做過切片分析,那百分之百是一顆惡性腫瘤。這麽說吧,張小攀在跳樓之前就已經得了癌症,而且是晚期,當時我就推測,她可能就是因為知道自己命不長了,才跳樓自殺的。”


    我問他:“馮大哥知道這件事嗎?”


    張醫生搖頭:“不知道,腫瘤的事我沒往報告上寫。”


    “為什麽沒寫?”


    他歎了口氣:“那時候,我之前做下的一些事東窗事發,實在是沒有心思工作啊。”


    這時候粱厚載開口了:“如果張小攀不跳樓的話,還能活多久?”


    很少見粱厚載主動和陌生人開口說話,這一次,他的語氣中雖然還有一些放不開,可總歸是張口了。


    張醫生搖搖頭:“這我可說不好,不過應該不會太長了吧。可以確定的是,那時候張小攀肯定知道自己活不長了,這麽重的病,她沒理由不去看大夫。”


    我端起茶杯了喝了一口,試圖用清淡的茶水撫平內心的巨大波動。


    此時在我的腦海裏反複閃動著幾個問題,讓我完全無法平靜下來。


    羅有方很可能在煉屍之前就知道張小攀快死了,他大概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將張小攀選為了煉屍材料。


    不管張小攀是不是快死了,但在她被煉化成屍的時候,還是個活人。


    也許張小攀在屍變以後沒有完全失去意識,她是在有意識的情況下跳樓身亡,也就是說,她的死,屬於自殺行為,和羅有方沒有直接關係。


    羅有方應該知道張小攀會死,她死後成邪屍,一定會逃離太平間,這樣的話就能鬧大聲勢,引起我師父的注意。這樣一來,即便王大朋沒有來找我,我師父一樣能找到王倩,了解到羅有方的所作所為,從而得知葬教已經掌握了煉化邪屍的法門,另一方麵,我師父也有辦法治好王倩。


    也許張小攀是在自願的前提下被煉化成屍的,羅有方找到了她,將一部分計劃告訴她,讓她配合。


    可她為什麽要配合羅有方?是因為羅有方給了她什麽承諾,還是給了她好處?


    這些雜亂、毫無規律的問題一直在我腦子裏回蕩著,張醫生給我倒茶的時候我還在走神。


    張醫生大概是覺得我有些魂不守舍,就問我:“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我稍稍穩了一下氣息,對他說:“哦,沒什麽,就是想到了一些事。對了,張法醫,你當年是因為什麽事,才退出這個行當的呢?”


    他看著我,慢慢眯起了眼睛:“老馮沒跟你們說過嗎?”


    我一看他好像對我們起了疑心,就裝模作樣地笑了笑:“沒有啊,來之前馮大哥還囑咐過我,讓我不要多問,可我就是忍不住好奇。”


    張醫生這才歎了口氣:“唉,也真是難為老馮了,幫我瞞了這麽多年。”


    說完這句,他就陷入了沉默,默默地泡茶,斟茶,很長時間都沒有說一句話。


    我們坐了大概有十來分鍾吧,正當我打算告辭的時候,劉尚昂打來了電話,說張小攀的家人找到了,讓我過去看看。


    我就趁著接電話的機會起身,一邊做出一副急匆匆的樣子向張醫生告辭,一麵拉著粱厚載走出了茶行。


    我和粱厚載打車到了城北的一個商業小區,小區的具體名字不說了,隻能說,在一零年之前,那曾是我們那個小城中唯一一個高檔社區,張小攀死後,她的家人就搬進了這個地方。


    劉尚昂說,張小攀的父母原本在城鄉結合部那邊開了家小商鋪,生意還湊合,勉強能供兩個孩子上學。可在張小攀死後,這家人卻一夜暴富,張小攀的父親在城裏開了一家飯店和一個文具店,還在這個小區買了這樣一套房子。


    至於張小攀的弟弟,在兩年前就出國留學了。


    有人說,張小攀的父母是在她死後得到了一大筆來路不明的錢,雖然他父親說錢是自己做生意賺的,可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不是做生意的料,飯店一直在賠本,文具店不賺不虧,更關鍵的是,他幾乎是在一窮二白的時候開了這兩家店,沒向任何人借錢,兩個孩子上學,他本身也沒有什麽積蓄。


    我們三個人站在小區門口討論著張小攀家的情況時,劉尚昂的電話響了,他接起電話來以後,一句話也不說,我們隻能聽到電話另一側傳來的說話聲,但那聲音很小,我也聽不清具體內容。


    片刻,劉尚昂放下電話,對我們說:“現在查清楚了,這家人的收入來源有兩個,一個是七八年前的大筆匯款,另一個,則是國外一家上市公司的股份,他們是那個公司的隱藏股東,每年光是分紅就很多錢。”


    我問劉尚昂:“誰給他們弄來的錢和股份?”


    劉尚昂說:“這種東西我沒法查。其實我覺得也不用查了,如果真的是羅有方做了這些事情,他絕對不會親自上手的,那筆匯款估計也是轉了好幾道彎,才到了張小攀的家人手上。”


    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是有道理的,羅有方如果真的是我們的內線,他做這些事情之前,肯定要將痕跡擦拭幹淨,以免被葬教的人察覺。


    五百二十九章 該走的終究留不下


    這時,粱厚載對我說:“我想,當初羅有方肯定是和張小攀達成了協議,隻要張小攀同意成為煉屍的材料,他就能讓張小攀的家人一輩子衣食無憂。對於這些,王倩肯定不知情,羅有方隻是借她之口向我們透露煉屍的事。”


    照現在的情形來看,這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但我還是有些不安心,因為不管羅有方和張小攀達成了怎樣的協議,他都將張小攀煉化成了邪屍,這其實就相當於謀殺了,就算張小攀是自殺的,似乎也是被羅有方教唆、誘使自殺。


    我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直到粱厚載對我說:“其實我覺得,如果羅有方真的是咱們的人,那知道他身份的,或許不隻柴爺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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