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了一下眉毛,問粱厚載:“什麽意,隻有三三兩兩的道士在清掃或者打拳,在三清殿外,我看到吳相鬆正望著天空發呆。


    這家夥看上去也和過去沒什麽兩樣,第一次我碰到他的時候,他是個連符籙都能畫錯的馬大哈,可當初對付金甲屍的時候,陳道長召出來的金身也和他長得一模一樣,那時候我以為,吳相鬆大概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他可能是那種大智若愚型的人。


    可現在看到他發呆的樣子,我隻能聯想到“愚”,至於大智若愚中的“智”……我覺得吳相鬆和這個字好像沒什麽緣分呢。


    本來沒打算和他搭話來著,可我們剛走到他旁邊,就聽他說:“師父在後山上練功呢。”


    他的話讓我有些驚奇:“你怎麽知道我要找陳道長?”


    吳相鬆白我一眼:“你不找我師父,難道來找我啊?”


    一想也是,我們和道觀裏的其他人也不熟,來這裏,可不就是找陳道長的嗎?


    我笑了笑,沒再說什麽,繼續朝道觀後麵走,可沒走幾步,我卻想起來這個道觀根本沒有後山,出了後門就是一片麵積很小的林子,再穿過林子,就是馬路了。


    這時候,吳相鬆又朝我們喊:“後山就是亂墳山。”


    以前道觀還沒搬過來的時候,確實就建在亂墳山腳下,那裏可不就是後山麽。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又轉過頭來朝前門那邊走,再次路過吳相鬆身邊,我發現他倚著三清殿外的柱子,竟然睡著了。


    粱厚載盯著他看了好半天,對我說:“這家夥,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樣啊。”


    我說:“陳道長說他是個有大機緣的人,雖然我一直沒明白他說的機緣指的是什麽,不過不管怎麽說,吳相鬆大概都有一些過人之處吧。”


    粱厚載點了點頭。


    因為王莊離道觀不遠,劉尚昂沒再開車,我們就這麽徒步朝村子那邊走。


    我記得在我小的時候,王莊離市區還挺遠的,可現在永安路被拓寬、加長,如果不是圍還有大片耕地,它幾乎要變成一個城中村。


    快走到路口的時候,我朝著王大朋的了一眼,去年永安路拓寬的時候,他們那一排房子就全拆了,等新街建好以後,王大朋在老地方開了一家更大的聽說生意比以前還好。


    不過說起來,王大朋生意上得意,可在感情上卻一直磕磕絆絆的,聽說他前年結的婚,可婚後不到三個月就離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我夏師伯說,王大朋的運勢會在他二十五歲之後峰回路轉,想一想,他今年好像已經二十四了吧,還有一年估計就要發跡了。


    從口經過的時候,王大朋立刻推開了門,從裏麵伸出頭來:“哎呀,道哥,你們怎麽回來了?我請你們吃飯吧。”


    他每次見到我們都會說“我請你們吃飯吧”,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了。


    我笑著點頭:“行啊,老規矩,地方你挑,時間我定。”


    王大朋咧嘴笑了笑,然後又招呼我們進去玩,說還有三台空著的機器。


    在王大朋的,有一個很小的包間,這個包間的機器是最好的,環境也是最潔淨的,但平時不對外開放。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我心裏清楚,這個包間是他專門為我們準備的。因為裏麵隻有三台機器,一台裏麵裝著我最喜歡的那些遊戲,一台裏麵存了很多粱厚載愛看的靈異,還有一台存了很多很老的武俠。


    而且這三台機器都是開的單線,獨立的硬盤,開機不用登錄賬戶,不用刷身份證。


    我隻是笑著說還有事,改天再來,王大朋沒再強留我們,就一直靠在門口看著我傻樂。


    他大概是想說,我的狀態看上去比上次他見我的時候好多。


    兩年了,我頹廢了太久,很多人都牽掛著我,其實我也很想告訴他們,兩年前的左有道又回來了,好讓他們安心。


    我已經從陰影中回到了陽光下,可陳道長好像還沒從陰影中走出來。


    來到亂墳山的時候,陳道長正坐在我師父過去從常坐的那張馬紮上抽著煙,那支煙杆,也是我師父留下來的。


    他好像在想事情,直到我們走到門口了,他才受驚似地“哦”了一聲,隨後才站起來,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嫩(你們)仨怎著回來啦?”


    我說:“反正學校也考完試了,左右沒什麽事,就回來了。陳道長,你怎麽到亂墳山這邊來了?”


    陳道長有些心不在焉,過了好一會才回應我:“哦,嗨,那些小崽子太亂了,我到這邊來清靜清靜。”


    在他說話的時候,我湊到房前,朝屋子裏看了看,裏麵的擺設還和我師父活著的時候一樣,床鋪上還鋪著幹淨的被子。


    看樣子,這段日子陳道長應該是一直住在這裏的,不然屋子裏不會這麽幹淨。


    陳道長在我身後問:“鬼市快開市了吧?”


    我說:“今年延後一個月。”


    按說,寄魂莊應該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將鬼市延後的事通知各個門派了,陳道長作為我師父最好的朋友,不可能沒接到通知。


    他沉思了片刻,才說:“對了對了,你看看我這個腦子,怎著給忘了捏。”


    我發覺陳道長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無奈地歎了口氣:“師父已經走了兩年多了。”


    陳道長也歎了口氣:“是啊,兩年多了。”


    說完,他先是陷入了片刻的沉思,過了一會又說:“該走的,到最後還是留不住啊。”


    一邊說著,陳道長站了起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問我:“你們幾個,不會是專門來看我的吧?是不是在道觀那邊沒找到我,吳相鬆跟你們說我在這的?”


    我也笑了:“什麽都瞞不過道長啊。其實我們今天來找您,是想了解一下羅有方的事。”


    陳道長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他盯著我的眼睛,很小心地問我:“他又幹什麽了?”


    我覺得陳道長的反應有些不對勁,他的語氣,不像是詢問,更像是試探。


    於是我也改變了口氣,稍作嚴肅道:“他來找我了。”


    陳道長:“找你幹什麽?”


    我沒回答,而是問:“羅有方是不是咱們這邊的人?”


    聽我這麽一說,陳道長的嘴角連著抽搐了好幾下,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劉尚昂和梁厚載,臉色變化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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