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我的意識緩慢地步入了一個怪異的夢境,時至今日,我依然記得那個夢境的內容。


    夢中,我來到了一個很大的窗口前,而透過這個窗口就能看到整個墓穴的全貌。一段段墓道、一個個零星的墓室,全都被建造在幾個巨大的環形軌道上,所有的軌道環環嵌套。有些墓道和墓室正在沿著軌道移動,看上去就像是行星圍繞著太陽在運動一樣,而有一些墓道和墓室則是靜止的。當前一刻還在移動的墓道、墓室靜止下來以後,之前靜止的那些又開始沿著軌道移動,如此反複。


    我麵前的這扇窗有時候像是位於整個墓穴的正上方,可有時候又像是在墓穴當中,諸懷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它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滿了憤懣和不甘。


    而在諸懷的背後,我看到一黑一白兩條巨大蛇,白蛇朝諸懷吐著信子,似乎不懷好意。而那條黑色的大蛇……不對,不是大蛇,那是一條大蛟,我望向它的時候,它也正溫和地注視著我。


    “大道輪回啊,總有一天要回到原點。”


    在我的耳邊,響起了一世祖的聲音,我轉頭望去,卻什麽都沒看到,在我的眼前,隻有一片無邊的黑暗。


    一世祖的聲音出現以後,我就從夢境中脫離出來了,在這之後我好像沒再做夢,又或許是記不清夢到什麽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粱厚載他們全都圍在我身邊,一臉緊張地望著我。


    身旁的劉尚昂突然來了一句:“我擦你沒死啊?”


    我瞪他一眼:“什麽死不死的。我在墓裏吃了黃玉太歲肉,剛才是睡著了。”


    劉尚昂捏了捏我的胳膊,舒了口氣,說:“還真恢複過來了,你是不知道,你剛才渾身都僵硬了,我們還以為你不行了呢。”


    我無奈地笑了笑:“那是生吃黃玉太歲的副作用,你怎麽也綁上繃帶了,傷到哪了?”


    剛才劉尚昂伸手捏我胳膊的時候,我就看到他肩膀上也掛著繃帶。


    劉尚昂:“狙擊槍的後座力太大,直接讓我禿擼一層皮啊。那可是反器材武器,用支架撐在地上用的,它沒把我震脫臼就不錯了。”


    我轉過頭看了看其他人,除了仙兒,所有人臉上都掛彩了,羅菲的左額上也有一道很淺的血痕,那應該是被飛石劃破的。


    此時,林子裏的戾氣已經消失,我們之前挖出的洞口也被封死了,看樣子,雖然我在最後一刻倒下了,但陰陽大陣還是得以完整成陣,諸懷和墓穴裏的其他邪物已經被鎮住。


    想到這些,我心裏頓時輕鬆起來,笑著對仙兒說:“仙兒,你看看大家,一個個的都受了傷,怎麽就你好端端的呢……”


    我本來後麵要說:“仙兒就是仙兒,在這種環境裏都能不受傷。”


    可還沒等我將這句話說出來呢,仙兒就狠狠拍了我一巴掌,然後就氣呼呼地轉身離開了,羅菲也趕緊跟了過去。


    她這一下把我給打懵了,我愣愣地看了看仙兒背影,又轉頭問粱厚載:“怎麽著了這是?”


    “仙兒本來還在自責來著,”粱厚載有些無奈地向我解釋:“她剛才還說,這次下墓,咱們這些人都是各展神通,各有各的作用,就她,全程就是個舉燈籠的,什麽事都沒幹,你受傷她也幫不上忙。剛才要不是羅菲勸著,差點當場哭出來。”


    說到這,粱厚載歎了口氣:“唉,你也是,羅菲剛剛才讓她平靜下來,結果你一醒過來就提這事。”


    我用兩手支撐著地麵坐了起來,沒就仙兒的事情繼續討論下去,隻是問粱厚載:“墓穴現在什麽情況?”


    其實我也挺擔心仙兒的,可我察覺到,粱厚載對我說剛才那番話的時候,大偉和耿師兄的表情都特別尷尬。


    的確,這一路走過來,仙兒確實沒幫上什麽忙,可大偉和耿師兄還不如她呢,一路上盡添麻煩了。雖說我沒有責怪大偉和耿師兄的意思,可粱厚載說起仙兒的事來,卻多少影射到了他們兩個。我看得出來,對於大偉和耿師兄監視我們這件事,粱厚載是有些怨念的。


    粱厚載說:“你和羅菲擺出來的陰陽陣,比當年柴爺爺和你師伯擺出來那個還厲害,說真的,當時我真是被驚到了,陰陽陣一出,墓穴裏的邪氣很快就被衝散了,後來我和劉尚昂進去核實了一下,諸懷已經溶了。”


    我挑了挑眉毛:“什麽叫溶了?”


    粱厚載笑了笑說:“皮肉全都溶化了,現在就剩下一副大骨架。不光是諸懷,連墓道裏頭的躓胎屍都被你們兩個給鎮了。”


    我長出一口氣:“呼——那就好啊,這裏的墓穴,後麵會有專人來處理吧,耿師兄?”


    耿師兄從剛才開始就望著地麵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經我這麽一叫,他才回過神來,對我說:“啊,肯定會有專人來處理的。有道,有件事,我想不明白?”


    “什麽事?”


    耿師兄:“羅有方為什麽要把這裏的坐標給你呢?”


    當時我險些脫口說出“因為他是咱們的人”這樣話,還好我忍住了,想了想,對耿師兄說:“師兄想不通,是因為不了解羅有方。我和他有過幾次交鋒,也算是摸清了他的性格。羅有方這個人,非常自大,性子也乖張得很,他把坐標給我,肯定是認為,沒了師父,就算我進去了也出不來。他是想借這些墓穴除掉我呢。”


    耿師兄顯然不太相信我的說辭,又皺著眉頭問道:“可羅有方既然得到了大墓的坐標,為什麽……葬教的人沒有來?”


    我裝出一副沉思的模樣,隨後對耿師兄說:“之前處理劉文輝那個案子的時候我就感覺,葬教內部似乎也沒有咱們想象得這麽團結。我感覺,葬教中的人也是各有各的小圈子,羅有方沒有第一時間將坐標交給葬教,也許是因為,這樣做不符合他自己的利益吧。”


    耿師兄沉思了一會,默默點了點頭。


    這時候就聽粱厚載說:“現在來說,其實咱們也不能確定,羅有方是不是同時將坐標交給了道哥和葬教的高層。”


    耿師兄說:“按照葬教的行事風格,他們得知了大墓的位置,應該第一時間下手吧?”


    粱厚載搖頭:“現在風聲緊,葬教不敢輕易妄動,或者,他們是有足夠的信心,認為就算我們先一步拿走了陰玉,他們也能從咱們手中奪回去。”


    耿師兄不屑地笑了笑:“奪回去?當咱們寄魂莊是吃幹飯的麽?”


    我問耿師兄:“咱們什麽時候去下一個坐標?”


    耿師兄:“等著上頭下命令吧,估計不會太久的。”


    我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感覺沒有大礙,就遠遠地朝著仙兒和羅菲那邊喊了一嗓子:“收拾收拾東西,準備撤!”


    仙兒固然還是不高興,可我們現在必須得走了,畢竟後麵還有兩天的山路要走,劉尚昂準備的那些食物真不一定夠吃。


    讓我意外的是,仙兒竟然沒耍脾氣,回來收拾好東西就跟著大家一起開拔了。隻不過這一路上她還是氣呼呼的,一句話也沒跟我說。


    我們沿著來時的路返回,並在兩天後的晚上回到了林子外的小村莊。


    耿師兄說,如果我們從村裏走,搞不好又要被宋老六看見,到時候他要是湊上來問七問八,我們人多口雜,難免會說漏嘴,所以最好換一條路出山,避開前麵那個村莊。


    隨後劉尚昂就跑到山外偵查了一下,他尋到了一條偏僻的小路,又引著大家繞過村莊裏的民宅,直接來到了村口處。


    劉尚昂胳膊受了傷,耿師兄臉上的傷口太多,怕半路上被人看到,他們兩個都不能開車了,我和粱厚載又沒有駕照,兩輛車,隻能分別由大偉和羅菲來開。


    分車的時候,粱厚載和劉尚昂全都上了大偉的車,耿師兄也上去了,我隻能和羅菲、仙兒……還有那隻小野豬共坐一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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