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魏老頭跟我們說了一些情況,他說,你師娘是自殺。”


    閆曉天狠狠搖了一下頭:“不是自殺,前些年經曆了那麽多事,師娘都挺過來了,她絕對不可能自殺,絕對不可能!”


    聽他這意思,他懷疑自己的師娘不是自殺,似乎僅僅是一種臆測啊。


    劉尚昂:“有證據證明她不是自殺嗎?”


    閆曉天長吐一口氣,語氣有些沉悶地說道:“師娘臨死前,變得很不正常,她是個很堅強的人,可在那段時間裏,她卻總是給我一種自暴自棄的感覺。趙德楷被莊大哥帶走以後,我原本擔心師娘會因此離開百烏山,但是她沒有,我說過了,她是個很堅強的人,那時候百烏山百廢待興,她留了下來,幫著我重建了百烏山的各大門堂,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師娘能從陰霾裏走出來,我真的很高興。可就在幾個月前,她突然變得……變得很怪異。”


    說到這裏,閆曉天又沉默下去了,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梁厚載對他說:“閆曉天,你得把具體情況都告訴我們,這樣我們才能幫你啊。”


    我看到閆曉天的握緊了拳頭,他的整隻胳膊都在微微地顫抖,似乎在努力壓抑著內心深處的什麽東西。


    我擺了擺手,示意梁厚載先不要催問。


    過了好一陣子,閆曉天才抬起頭來,他的視線在我們幾個人身上分別掃了一下,隨後才吐一口濁氣,對我說:“我現在能信任的,隻有你們了。”


    我衝他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又是一段很長時間的沉默,閆曉天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有些艱難地開了口:“那段時間,百烏山的經濟狀況還沒完全緩和,可一向節儉的師娘卻變得格外鋪張,她開始從我的賬戶上大量地調取資金,所有錢都用在了翻修百煉堂和購買奢侈品上了,而且脾氣也變得越發難以琢磨,過去,她對待每一個人的時候都是溫和謙讓的,可就在那段時間,她卻經常發脾氣,還特別歧視那些剛被我招入門的新弟子。她那樣子,就像是……就像是……”


    我皺起了眉頭:“像什麽?”


    閆曉天稍微緩了緩,才說:“就像是被趙德楷附體了一樣,趙德楷就是那樣的性格。有一天,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帶著自己的銀行卡去找師娘對峙,說是對峙,其實就是做給長老們看的,我是想借這個機會勸師娘先離開百烏山,到外麵走一走,好好休息一下,在這之前,我還幫師娘聯係好了心理醫生。可沒想到還沒等我開口,師娘就突然暴怒,將我趕出了百煉堂。那時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仇人一樣。”


    聽著閆曉天的話,我心裏就在想,閆曉天的師娘會不會是因為趙德楷失心而受了刺激,在趙德楷剛離開的時候,她一直壓抑著心中的痛苦,無處發泄,可越是壓抑,這種痛苦就會越發強烈,最終會強烈到無法靠自主意識去壓製,從而更為徹底地爆發出來。


    閆曉天的話還在繼續:“可在這之後,師娘又主動來找我,那一次她看起來特別緊張,她告訴我,在那段時間她總覺得有什麽在盯著她,不管她去哪,那雙眼睛都一直跟在她身後。我以為她是因為壓力太大才有這樣的錯覺,就沒特別在意,如果我當時多關心她一點,也許就……就……”


    他的話頓時讓我想起了一年前中詛咒的那段經曆,在詛咒的咒力沒有完全消失之前,我也經常感覺身後有人偷窺。


    見閆曉天又變得說不出話來了,我有些著急地朝他揚了揚下巴,對他說:“閆曉天,現在可不是自責的時候!”


    六百六十三章 驗屍


    閆曉天用了一段時間來平複自己的心境,隨後才說道:“你們到這裏之前我也有同樣的感覺,不管幹什麽,身後影子裏都好像有什麽人跟著,我也覺得,好像有人在暗地裏盯著我。和當初師娘描述的一模一樣。”


    我撓了撓頭皮,問他:“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有這種感覺的?”


    閆曉天:“在發現師娘自殺的前一天就有了,當時我和大師父發現師娘屍體的時候,師娘正好過世整整一天。”


    梁厚載:“也就是說,在你師娘過世的當天,你就有這種感覺了。這樣,閆曉天,咱們現在假定,你師娘確實是自殺,那她自殺的動機是什麽?真的是因為長老們的流言蜚語嗎?”


    “不是流言蜚語,”閆曉天搖頭:“是攻擊。我和師娘對峙後的第二天,那些長老突然來到大殿,質問我和師娘究竟是什麽關係,我那天心情不好,直接將他們全都轟了出去。他們撼動不了我,竟然天天跑到百煉堂那裏去辱罵我師娘,我也是為了保護師娘,才滿足了長老會的要求,同意他們購買更多的股份,一開始他們買到了六成,後來還是魏長老又將其中的一成轉賣給我。”


    梁厚載點了點頭:“所以,從表麵上看,你師娘是被長老會逼死的。她是怎麽死的?”


    梁厚載問出的這些問題,每一次都戳到閆曉天的痛處,可這些問題確實有可能是事情的關鍵。


    閆曉天沉默了一會才回應:“匕首。師娘是用匕首自盡的。”


    劉尚昂:“致命傷在什麽位置?”


    閆曉天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喉嚨。”


    他眼看要繃不住了,我朝梁厚載和劉尚昂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別再問下去了。


    閆曉天坐在桌子後麵,用雙頭抵著額頭,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我不擅長勸人,在這種時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遠遠地看著閆曉天,我突然有一種無力感,當初李良和梁厚載離別的時候,這樣的無力感也曾出現過。


    梁厚載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轉向他,他則朝我這邊湊了湊,小聲說:“道哥,你還記得趙德楷是怎麽瘋的嗎?”


    我想了想,說:“我不知道他是怎麽瘋的,當初有人將他從暗道中救走,我追出上去的時候,他就已經瘋了。”


    梁厚載:“你說,救走他又讓他發瘋的人到底是誰呢?”


    我搖頭:“沒看到那個人,你是不是想到什麽了?”


    梁厚載:“其實我一直都很疑惑,趙德楷為什麽會突然發瘋呢?”


    我說:“趙德楷是被人勾去了魂魄才失心的。”


    梁厚載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你有沒有察覺到,咱們剛在大殿門口見到閆曉天的時候,他的魂魄也有些發虛。”


    我立即明白了梁厚載的意思:“你是說……”


    梁厚載點頭:“我覺得,閆曉天的師娘之所以性格突變,可能是中了別人的術。讓趙德楷失心的人,和操縱閆曉天師娘的人,很可能是同一個。而他現在又盯上閆曉天了。而且我認為,這個人至今還潛藏在百烏山中。”


    我挑了一下眉毛:“百烏山的大門有凶神鎮守,外人確實是進不來的。”


    這時候,閆曉天突然抬起頭來,朝著我和梁厚載這邊低聲呐喊:“把他找出來!”


    “咱們動作太大的話,容易打草驚蛇。”梁厚載對閆曉天說:“況且很多事都隻是我的推測,不一定準確。”


    我也對閆曉天說:“閆曉天,你先沉下心來,別把力氣用在錯誤的地方。咱們現在要做的,是要確定你師娘究竟是不是自殺。”


    閆曉天:“肯定不是自殺,肯定不是!”


    劉尚昂:“要想驗證你師娘是不是自殺,其實最好的辦法是驗屍,但前提是屍體還沒有火化。”


    閆曉天立即說:“沒火化,師娘到現在還沒入土。在找到凶手之前,師娘是死不瞑目啊,我絕對不會同意就這麽入土的。”


    “看來你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劉尚昂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帶我去看看屍體。”


    閆曉天很麻利地繞開桌子,徑直朝殿門那邊走去,他走得急,速度很快,我們幾個也立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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