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走路的時候胳膊也不甩一下,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我心裏就不由地發緊。


    他來到我麵前,長歎了一口氣,問我:“道哥,你說我現在該怎麽弄啊?”


    聽他這麽一說我就放心了,他能這麽說,就意味著還沒有和李良鬧僵。


    我就對他說:“其實你師父這些年特別不容易。他應該對你說了吧,當初他之所以離開你,也是受了我師父的囑托。說起來,你不該怨你師父的,要怨,也是怨我們守正一脈。”


    梁厚載歎了口氣,說:“我確實怨你們,但也怨師父,為什麽你們都要瞞著我,為什麽不能實話實說呢?道哥,我這話不是針對你,對於這些事,你也是不知情的。”


    “那你就是針對我師父咯?”我衝著厚載笑:“之所以瞞著你,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吧。就連羅有方在葬教做了幾十年臥底的事,我師父不也一直沒有挑明嗎?唉,你啊,別想太多了,過去的事都過去了,現在李爺爺能回來就挺好。”


    梁厚載還是歎氣:“你說的我都想過了,我也知道師父這些年很不容易,可我見到他的時候,總覺得心裏好像有個疙瘩。總覺得,好像沒辦法原諒他。”


    這時候莊師兄開口了:“厚載,你師父畢竟走了這麽多年,這一次突然回來,怎麽說呢,也許他沒有挑最好的時機出現在你麵前,也許是因為他當初的走,對你的傷害太大,可不管怎麽說,他走,確實有不得不走的理由。再看看他這些年做出的犧牲……”


    梁厚載將莊師兄打斷:“莊大哥,你說的這些我都想過。可我就是覺得心裏好像有個疙瘩解不開。唉,師父能回來,我真的很高興,可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反正就是看見他的時候,我就想衝上去,狠狠給他一拳。”


    我頓時樂了:“徒弟打師父,這可是欺師滅祖的行為啊,不過我想,李爺爺應該不會責怪你的。”


    梁厚載看著我,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


    看樣子,聰明絕頂的梁厚載也會有腦子變渾濁的時候啊。


    我朝著李良所在的小屋子揚了揚下巴,又對梁厚載說:“你現在就去找你師父,見到他的時候別廢話,給他一拳再說。不過出拳的力道你可把握好了,現在你師父的身子骨可沒有過去那麽強了。你別這麽看我,我沒跟你開玩笑。你現在什麽都不要想,照著我說的做。”


    七百一十八章 城郊銀飾店


    梁厚載的腦子有些發渾,但我現在可是清醒得很,我知道,他現在需要的就是發泄,他需要將這十幾年一直壓抑在心裏的思念、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去吧,有什麽話跟你師父說開了,別憋在心裏。”我推了梁厚載一把,又朝著小屋那邊揚了揚頭,示意他現在就過去。


    梁厚載愣愣地看了我好半天,最終還是轉過身,朝小屋那邊走了過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眼看著厚載進了屋門,劉尚昂就在一旁問我:“哥,你說厚載他不會真的和李良動手吧。”


    我笑了笑:“應該不會,他們爺倆最少會吵一架。”


    劉尚昂瞪大了眼睛:“吵架?萬一吵出事來怎麽辦!”


    我說:“如果不吵才真的會出事呢,看梁厚載和李良的樣子,剛才他們見麵的時候,肯定是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沒說,兩個人心裏頭都有疙瘩,要是現在解不開,這個疙瘩就會越結越大。”


    劉尚昂看了看小屋那邊,撓了撓頭:“我咋不明白你是啥意思呢?”


    我笑得有些無奈:“李良走了這麽多年,厚載心裏一直壓著些東西,可能是怨氣,也有可能是委屈,平時他跟咱們在一塊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忘了李良的事,可現在李良回來了,厚載這些年壓在心裏的那些東西,一下子全都竄了出來。他現在必須將心裏的東西發出來,如果老是強壓著,事情會越來越麻煩。”


    莊師兄點了點頭:“讓他發發也好。唉,要說李良也是,走了這麽多年,就寄過那麽一封信,除此之外一點音訊沒有,厚載能不掛念他,能不怨他嗎?”


    在莊師兄說話的時候,小屋那邊傳來了不算太響的吵鬧聲,我望著那座小屋,歎了口氣:“他應該也有自己的苦吧。”


    自梁厚載進屋已經半個多小時了,吵鬧聲還在繼續,我有些坐不住了,就讓劉尚昂開著大偉的車在老家轉一轉,前幾年馮師兄在市裏給我弄了一個銀飾店,我也想趁著這個機會去看一看。


    馮師兄幫我盤的那家店,在地級市和我老家的交界處上,三年前,那裏新起了一個經濟開發區。聽馮師兄說,市裏原本是想在這發展一些和it有關的行業,可在我們那種小地方,就算有人願意投資做it,最多也就是賣個電腦什麽的,如果換成做科研、做技術開發,根本招不到相關的技術人員。


    當初市裏還在開發區那邊建了一棟很高的樓,號稱那是什麽高新技術孵化器,隻要你有好的項目,就可以免租金入駐。結果折騰了兩年多,市裏發現那些所謂的好項目,一半是忽悠人的,剩下的一半根本幹不起來。


    為什麽說是忽悠呢,不是說他們沒有產品,而是他們的產品,壓根就不是自己的,是竊來的。從國外找一款比較有市場潛力的軟件,破解或者是直接買人家的源代碼,然後把界麵換了,以新產品的姿態發布,有些連界麵都懶得重新設計,直接換個商標拉倒。說什麽自主研發,其實核心的東西全是人家的。


    在這些公司裏頭,有一些在注冊版權的時候就被版權局幹掉了,還有一些在注冊版權的時候隻提交一些沒有太大意義的代碼,不涉及核心內容,或者幹脆就隨便湊一堆代碼提交上去,你別說,還真有人僥幸通過審核。可產品發布之後,又因為公司自身的技術不足以維持後續的更新和維護,最後還是以破產告終。


    當然我說的這些隻涉及軟件業,其他行業我了解不多,但聽馮師兄說,其它行業的狀況也差不了太多。發起這些項目的人,其實很多從一開始就是騙補貼、騙貸款的。這也導致了在那段時間,市裏的經濟案件發案率飆升。


    至於那些幹不起來的項目,項目發起人大多是一些剛畢業的大學生,社會閱曆不足,也不知道做這樣的一個項目、經營一個公司都需要什麽樣的資源,又該如何分配資源。很多人在項目剛剛啟動的階段就放棄了,有些人堅持到了項目研發的中期,又因為人才缺失而不得已中斷研發。


    據我說知,當年在孵化器淘金的人,好像隻有一個做起來了,不過那個公司在業績初現光明的時候就遷到北京去了。


    其實不用想都知道人家為什麽要走,在老家這邊招不到合適的人,再好的項目沒人研發、沒人維護,還有什麽用?


    一直想不明白市裏為什麽要搞這樣一個孵化器,記得又一次我和馮師兄聊起這事,馮師兄還反問我:“這不是挺好的想法嗎,發展第三產業不是以後的主流趨勢嗎?”


    被他這麽一問我才明白,當初帶頭做出這樣一個決定的人應該和我馮師兄一個毛病——完全不懂行。


    最後沒辦法了,市就把那棟樓賣給了一個地產公司,現在那棟樓的上半截是星級酒店,下半截是普通的商務樓,底層的沿街房則是一些小商鋪,而我的銀飾店就是其中之一。


    劉尚昂將車開到了樓下,我遠遠看著自己的銀飾店,就見遠算不上氣派的門派下站著幾個十六七歲的毛孩子,這幫人一個個麵露凶光,緊盯著店裏的夥計。


    從我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在店裏當班的夥計,他正不斷用手比劃著什麽,臉色十分焦急,好像在和聚集在門口的人爭吵。


    我就琢磨著,我這運氣還真是夠背的,頭一次到銀飾店這邊來,沒想到就碰上事了。


    看到那些滿眼凶光的毛孩子,我就一陣心煩,說真的,我不怕那種在社會上混了很久的老油子,最怕的就是這些沒成年的小孩,往往越是這樣的孩子,鬧騰起來越是不知道輕重。


    劉尚昂打開窗戶,聽了聽銀飾店那邊的動靜,轉過頭來對我說:“聚在門口的這幾個小子,說是在你店裏買了假貨。”


    我立即皺起了眉頭:“店裏的夥計怎麽說?”


    劉尚昂說:“他說這幾天壓根沒賣過東西,說那幾個小子肯定是找錯地方了。哎,一條銀項鏈在市麵上能賣多少錢啊?”


    我想了想,說:“不值幾個錢吧,撐死也就幾百塊錢。”


    劉尚昂指了指聚在店門口的那幾個人:“這幫孩子,開口就讓店裏陪五千。有個小子手裏頭還拿著鋼管呢。看見沒,那邊還有個放哨的。”


    我順著劉尚昂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在靠近馬路的地方站著一個少年,他時不時地看看銀飾店門口,又時不時地看看馬路上的情況,在我看他的時候,他也瞥了我一眼,但很快就將視線從我身上挪開了,我看到他從口袋裏摸了一個煙盒出來,點上了煙。


    劉尚昂轉過頭來問我:“怎麽著,咱們是自己處理啊,還是讓馮大哥過來處理啊?”


    “槽,一幫熊孩子,訛到我頭上來了。”我無奈地罵了一句,開門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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