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真人看著我的眼睛,用平鋪直敘似的溫和語氣說:“宗門之間,關係錯中複雜,你真的有能力讓他們冰釋前嫌?”


    明明是問句,可他用那樣的語氣說出來,卻在這番話中平添了一絲異樣的感覺,我看不穿張真人在想什麽。


    不過老前輩既然問了,我也隻能接著:“我可沒那麽大的能耐,不過讓他們冰釋前嫌很難,要讓他們暫時合作,相對來說還是容易一些的。”


    張真人:“怎樣才能讓他們擱置爭議,暫且合作呢?”


    對於此,我隻能搖頭:“我現在也沒有很好的辦法,見機行事吧。”


    聽我這麽一說,張真人笑了:“哈哈,如果你說你能讓各大宗門冰釋前嫌,我一定會撤了你這個總指揮,如果你說你已經想好了辦法,讓各大宗門擱置爭議,那我也要觀察一陣子,才能確定是不是撤了你。不過你給的答案倒是很妥帖,嗯,見機行事,目前來說,也隻能如此了。別看你年紀不大,倒是很務實嘛。”


    我也算是在行當裏混跡了十幾年了,如果說憑我的力量就能讓各大宗門冰釋前嫌,那絕對是牛皮吹上了天。宗門關係,那可是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積澱出來的,怎麽可能說改變就改變。


    這時候,張真人從袖口裏摸出了另外一塊虎牌,不對,他那枚銅牌雖然和我手裏的虎牌樣式相近,可上麵紋刻的卻是一條盤龍。


    張真人將他手裏的青銅牌交給我,對我說:“這對龍虎碑,是當年葛洪取烏、赤、青三銅煉化出來的,這麽些年,一直是由龍虎山和茅山保管。你手裏的那塊來自茅山,我這一塊,也交給你了。”


    我從張真人手中接過銅牌,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將兩塊銅牌都交給我。


    張真人繼續說道:“這一對龍虎碑湊在一起,就是一件純鋼純陽的法器,等到茅山的空雲道人來了,我會和他一起將催動龍虎碑的術法傳給你。嗬嗬,不管咱們先說好了,等到這次的事了結了,你還要將它還給我。”


    我看了看手中的龍牌,又將虎牌拿出來看了看,有些不解地問道:“我現在的修為和諸位長輩相比還有差距,如果張真人您拿著龍虎碑,應該能發揮出更大的威力吧?”


    張真人擺了擺手:“論修為呢,我和空雲子都比你高,這是不假。可你們守正一脈的術法講究一個‘快’字,論凝練念力的速度,我們這些老家夥就比不上你咯。嗬嗬,想當初,我曾和你太師父鬥過法,那時候我們都年輕,我修為比他高不少,可他那施法的速度實在讓人頭疼啊,我和他鬥了兩天兩夜,硬是沒能將他拿下。現在想想啊,那次和他鬥法,都快成了我這輩子的汙點了。”


    八百二十章 六角棱堂


    張真人說的最後一句話我權當是在開玩笑了,反正他的語氣也不是那麽認真。


    這時候張真人的話還沒說完:“你們守正一脈向來重實戰,龍虎碑在你手裏,比落在我手裏有用。跟你透個底,要不是我們考慮到需要由你來催動龍虎碑,還真不想讓你這個小輩來做總指揮。這些年,你雖然也繼承了你師父偌大的名號,可畢竟太年輕,難以服眾啊。”


    我將一對龍虎碑小心翼翼地收起來,轉而對張真人說:“我也跟您透個底吧,其實我之前也想過,為什麽要讓我這麽一個後輩來指揮行動,當時我就琢磨,可能是因為我對羅中行了解比較多,還見過羅中行本人。”


    張真人點了點頭:“這確實也是其中一個原因。你的小朋友們快來了,我就趁著這個機會,再囑咐你一句話。見到各大宗門的人之後,你該做什麽做什麽,該硬氣的時候一定要硬氣,千萬不要有任何猶豫,我們這些老家夥都給你撐腰。”


    一旁的莊師兄就樂了:“這一點您放心,我也算是看著有道長大的,這家夥什麽都會,就是不會猶豫,有些時候跟個愣頭青似的,也著實讓我們這些做師兄的頭疼呢。”


    張真人反問莊師兄:“愣頭青,一個愣頭青,能把閆曉天扶上百烏山掌門的位子嗎?”


    莊師兄笑了笑:“也是。”


    張真人還之一笑,又回過頭來對我說:“你們守正一脈的人我可是相當了解呢,圓滑的時候,你們比誰都圓滑,可一旦瘋起來,十頭牛都拉不住。”


    就在張真人說這番話的檔口,梁厚載他們也和盧雲波、馮師兄一起進了堂口。


    張真人一眼看到了梁厚載,就對莊師兄說:“別忘了把李良請來。”


    他說話的時候我原本正麵朝著梁厚載他們那邊,當我再轉身望向張真人的時候,卻發現屋子裏就剩下我、莊師兄和大偉三個人了,張真人早已不知去向。


    我看向莊師兄,莊師兄則衝我攤了攤手。


    更奇怪的是梁厚載他們進屋以後,也沒人問我張真人的事,他們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張真人曾在這裏出現過。


    倒是盧雲波進來以後就問我們:“怎麽還不進去,張真人不是急著要見左掌門嗎?”


    莊師兄:“已經見過了。”


    這時候大偉才從石碑後麵走過來,他一邊走著,一邊用手揉搓自己的脖子,我看他一臉睡眼惺忪的模樣,就像是剛剛睡醒似的。


    梁厚載走到我身邊,我就對他說:“你還記得咱們在翠雲峰見到的不語道人嗎?”


    梁厚載先是愣了一年,隨即點點頭:“記得,早前咱們不是還推測,他是無當留下的一縷殘魂嗎?”


    我說:“他很有可能是張道陵的一縷殘魂,不是無當的。”


    梁厚載頓時瞪大了眼:“張道陵?你別說,還真有這種可能,畢竟張道陵當初可是在翠雲峰上修煉過的。而且從時間上來算的話,張道陵也確實有可能認識你們寄魂莊的一世祖。”


    莊師兄那邊開始催了:“行了行了,有什麽話進了棱堂再聊。”


    他嘴上這麽說,卻沒進地道,這時候大偉在後麵輕輕推了我一下,示意我先走。


    我剛走上石階,莊師兄就在後麵對我說:“老盧家的六角棱堂是行當裏的四大堂口之一,和老孫那個門派的正心堂並稱乾坤二堂,老孫掌管的那個堂口是乾堂,六角棱堂是坤堂。”


    一邊沿著石階向下走,我一邊問莊師兄:“莊師兄,你說的是孫先生吧。”


    莊師兄:“不是他還能是誰?”


    我說:“盧先生不是說,村子正當中一座大宅就是棱堂嗎,可眼下這座祠堂好像並不在村子正中吧。”


    盧雲波接上了話:“走過這條石階,咱們還是要回到大宅那邊去,隻不過大宅的宅門是走不通的,隻能走這條暗道才能到達棱堂。棱堂裏有一座主堂,堂中六麵牆,一牆一角一棱口,每個棱口連著一個小堂,六個小堂,分別對應兌、巽、離、坎、震、艮留個卦象,在每個小堂裏還有一條通道,連著風山下的六座墓穴。”


    六角棱堂對應除乾坤之外的另外六卦象,我們守正一脈陰支的看家法器招魂幡也是這樣,另外,在師父給我的那本秘術中有一種六番印術,這套術法我曾在淮河青銅墓中用過一次,裏麵的六個番印也是對應了兌、巽、離、坎、艮、震,唯獨少了乾坤兩卦。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巧合。


    走在我身後的盧雲波繼續說著:“左掌門一進大堂,就能知道其他人的態度了。”


    我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盧雲波:“什麽意思?”


    盧雲波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我也不能說得太多,到時候還請左掌門自行領會吧。”


    說完,他就四指並攏,朝著石階深處揚了揚手,示意我繼續向前走。


    這條石階的前半段是傾斜向下延伸的,後半段峰回路轉,以很大的坡度向上延伸。


    能看得出來,這條密道已經很有年頭了,兩側的牆壁上早已長出了植被,用來撐頂的木樁也有大量被更換過的痕跡,可我們腳下的石階看起來卻是嶄新的。看得出來,老盧家經常對這條密道進行修繕,考慮到密道的長度,維修的費用也是一筆非常巨大的開銷。


    走完最後一段石階,我們經由一扇半開的銅門,進了一間足有五六百平米的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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