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當望著周烈,沒有釋然。


    師父回身望向了遠處的七彩漩渦,拍了拍我的後背:“有道,你該回去了。”


    我看著師父,現在我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可話到嘴邊,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世祖來到我麵前,朝我擺了擺手:“回去吧,莫留戀,莫執念。”


    我看了看一世祖,又看向了師父。


    師父突然笑了:“還好你的陽神完整,要不然,我這一縷殘魂,恐怕也種不到你的身上。”


    一世祖也開口道:“你師父過世以後,我就將帶著他的魂魄去了老羌寨,將他的魂種在了峽穀中。唉,也是天命所歸,你終究還是去了那個寨子。”


    我明白一世祖的意思,她是想說,我是在峽穀底部撿到銀錠之後,師父的殘魂才注入我的魂魄的。


    那塊銀錠上攜帶的陽氣和周烈身上的很像,我想,周烈的殘魂大概也是在那個時候和我融合的吧。


    這時周烈也長長吐了口氣,笑著對一世祖和無當說:“這麽多年過去,咱們總算能和莊君平重聚了。嗬嗬,多年不見,我還真有點想他。”


    八百五十章 終歸平凡


    無當沒有說話,一世祖則再次朝著我擺手:“回去吧。”


    我一直看著師父,師父卻一直笑著,什麽話都沒有說。


    一世祖歎了口氣,對師父說一聲:“我們先走了,你別拖太久。”,說完,她就拉上了周烈和無當,飄向了遠處。


    直到一世祖他們走遠,師父才沒話找話似地開口了:“也不知道鬼門另一邊到底是不是陰間,這種事也說不準,也許再往前走走,不是陰間,而是神仙住的地方呢。”


    說完,師父轉向了我,我看著師父,張了張嘴,隻問了一聲:“師父,你不跟我回去麽?”


    “我就不回去了,”師父笑著說:“我的陽壽已盡,再待在陽間是違背天道的。有道啊……”


    師父一邊說著,一邊揉了揉我的頭發:“回去以後,也該給羅菲她們一個交代了,老拖著,不好。還有啊,你爸媽這些年身邊也沒個人陪著,這次的事完了,你回去好好陪陪他們,別老讓他們牽掛。你師伯好不容易回來了,就不要再讓他走了,他天生不愛受拘束,你就由著他,這些年他也不容易,別惹他生氣。鬼娃這孩子不錯,你能收他做徒弟,也算有福氣了……”


    想過去一樣,師父一邊揉著我的頭,一邊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隻不過口吻中少了幾分嚴厲,多了幾分溫和。


    我不停地點著頭,心卻像是被人抓住了一樣,一陣一陣地發緊。


    這時候,我聽到了梁厚載和劉尚昂正大聲呼喚著我的名字,他們的聲音穿過了漩渦,直入我的腦海。


    師父朝著漩渦那邊看了一眼,隨後就拍了拍我的肩膀:“有道啊,為師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培養了你。”


    說話間,師父將手按在我的胸口上,用力一推。


    那一刻我就感覺渾身都脫力了,身子不受控製地朝漩渦那邊飛去,師父遠遠地朝我揮手告別。


    當我眼看就要飛入漩渦的時候,師父朝我大喊一聲:“別掛念了,去吧!”


    師父的話音落下,白亮的光芒就在一瞬間消失了。


    我的世界陷入了徹底的黑暗,隻覺得身子在空中不斷地盤旋著,從四麵八方傳來的巨大力量幾乎要將我撕碎。


    啪——


    從我的咽喉處傳來一聲悶響,我知道有什麽東西碎了,但不確定那到底是什麽。


    幾分鍾以後,眩暈的感覺消失,我聽到梁厚載和劉尚昂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大聲呼喊著我的名字。


    我有些艱難地睜開雙眼,就看到梁厚載和劉尚昂站在鬼門前大聲嘶喊,青銅巨門此時已經支離破碎,整個墓穴都在輕微顫抖著。


    第一個發現我睜眼的人是師伯,他趕快衝到我麵前,試了一下我的脈搏,而後長吐一口濁氣,衝著梁厚載和劉尚昂大喊:“有道沒事,抓緊時間出去!”


    梁厚載和劉尚昂沒有絲毫的耽擱,以最快的速度衝到我麵前,將我扛起來,又朝著墓道口那邊疾奔。


    姚先生跑到我身邊,將一顆藥丸塞進了我的嘴裏,我先是感覺渾身上下一陣輕鬆,隨後就有濃濃的困意湧了上來,我趴在劉尚昂的背上,竟在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臨入睡之前,我聽到師伯朝著所有人喊:“羅菲說她找到出口了,左拐!”


    在這之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陽光明媚,一縷斜陽穿過樹葉的縫隙,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窗台上。


    這是單人病房,周圍沒有其他人,在我胸口上貼著很多線,身旁的儀器正一下一下地閃動著。


    我感覺自己沒有大礙,就從床上坐了起來,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臂,卻感覺關節一陣陣地發僵,看樣子我昏迷了很長時間,身體已經“生鏽”了。


    這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羅菲右手拿著一個果籃,左手牽著鬼娃的小手,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


    她看到我醒了,就站在門口衝我笑,鬼娃一溜小跑來到我跟前,一臉興奮地嚷嚷著:“師父你醒了,你都睡了一個多月了!”


    我揉著鬼娃的頭,又抬起頭來問羅菲:“我睡了這麽久?”


    羅菲將果籃放在靠床頭的櫃子上,對我說:“整整一個月呢,這些天鬼娃正好放假,一直在你跟前守著,昨天他眼看著就熬不住了,我才催他回家睡覺。”


    這番話說出來,不管是口氣還是音調,都一如羅菲平時的樣子。


    可緊接著,她又突然變得俏皮起來,嘻嘻哈哈地對我說:“你呀,也不是完全昏迷,每次到了吃飯的點你都特別有精神,可就是不認人。姚先生說了,還好你天生就是個大吃貨,一到吃飯就醒,不然的話,醫生可能要在你身上插胃管了。”


    我盯著羅菲那張越來越像仙兒的臉,一時間有點回不過味來。


    直到仙兒對我說:“今天是星期天。”


    我才反應過來,每到周末,羅菲和仙兒是可以同時出現的。


    說實話,對於她們兩個身上的變化,我還是有點不適應,但不得不說,兩個人都能保全,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鬼娃趴在我身上,竟然沉沉地睡了過去,我拍著他的後背,他偶爾還哼哼唧唧地說兩句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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