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胖子虎哥拉著李淩出了門,站在小縣城並不寬闊的街道上,望著來來往往的三輪車和自行車,虎哥伸了個懶腰:“確實舒服啊。”


    李淩急於幫虎哥了解他的那樁事,省的郭棗兒一個人在他家裏悶久了不自在。於是說道:“虎哥你是要去武裝部找車?武裝部在對麵那條街上。”


    虎哥“嗯”了一聲,道:“不遠吧,咱們走去罷。”


    李淩和虎哥並行走著,一邊找話問著:“虎哥是退伍的軍人?”他看虎哥的年紀應該也是有四五十歲,穿著的軍褲是半舊的,依著年齡早該退伍了。


    虎哥嘿嘿笑著,並不作答,算是默認了。


    李淩又問道:“虎哥這武裝部裏有熟人?”


    “嗯?”虎哥納悶地望了李淩一眼,“沒有啊。”


    李淩心下一咯噔,心道你不認識人怎麽去找人幫你弄車子?虎哥顯然看出李淩的顧忌,笑嗬嗬道:“天下的烏鴉是一家嘛,我去找人幫幫忙,換輛車開,人家肯的。”這樣比喻自己,李淩還真是頭一回聽說。


    但是如果虎哥真的不認識誰,別人真的肯幫虎哥修整車子?哦,不,按虎哥的話是換輛車開,李淩半信半疑地領著虎哥朝縣的武裝部走去。


    武裝部的大門是朱紅的兩根通天柱子,門很寬,很高,從外往裏望去,有點深邃的感覺。這和其周圍地一些小商店還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看門的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大白天坐在藤椅上眯著個眼打瞌睡,李淩和虎哥從他身邊走過都沒有反應。


    兩人進了門,正對著一棟四層的辦公大樓。兩人旁若無人地往裏走著,直到踩著大理石地地板,在大廳裏瞎轉悠了半天。虎哥不知從哪個兜裏掏出煙遞給李淩,見李淩擺擺手,又縮回手轉向自己嘴巴叼著,這個時候才冒出個三十出頭。燙著大波浪的婦女同誌朝兩人走來,喝問道:“你們倆幹什麽?找誰?”


    李淩驀地想起今天是周日,估計都放假了,半天才出來一兩個值班的。他心想自己要盡地主之宜,自然要站出來說話,他客客氣氣道:“我們車壞了,想找人幫幫忙。”他沒有說幫忙幹什麽,因為他自己說出口就覺得自己的下文肯定被“槍斃”。


    那婦女同誌詫異地望著兩人,忽地笑了:“人家說有些人自己家裏下水道堵了就打110,我還不信。現在是真地信了。我們這是地方武裝部,又不是汽車修理廠,怎麽幫忙?”她嘲笑起兩人的“土老冒”。


    李淩其實心裏明白,哪裏有那麽多為民的雷鋒,但還是跟著虎哥瞎鬧。虎哥顯然沒有鬧夠,他十分正經地說道:“我車子發動機燒壞了,一時半會兒怎麽修得好,你找個車子給我,軍民一家人嘛。”


    這話在李淩聽來。都覺得可笑,更別提那婦女同誌了。她直接無視這個老大不小的胖同誌,徑直一個人往自個兒的辦公室走去。一邊走一邊回頭道:“你們趕快出去罷,這裏不能隨便亂進的啊。”


    李淩沒想到這樣就被打發了,虎哥卻顯然不滿意,他對著那婦女同誌的背影道:“嘿,一會兒啊你還得給我找車去。”


    李淩看虎哥還要進去跟那婦女同誌要車,一把拽住道:“虎哥,你要是著急去哪裏。要不你把我的車給先開去?我幫你把車給修修,以後再回來取車?”他一時口快,倒當起老好人了。


    虎哥聽李淩這樣一說,反轉頭來端詳李淩好一陣子時間,兩個大男人相互行注目禮,還是在這空曠的大廳裏。多少都有些怪怪的。


    李淩被虎哥看得發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避開虎哥地目光。道:“虎哥,你要是覺得不妥,咱們再想別的辦法?”


    虎哥忽而笑了,拍著李淩的肩頭道:“老弟啊,這年頭,還有你這樣心地好的人,真是不多見啊。”


    李淩被虎哥一誇獎,反而有些不自在了。他靦腆道:“虎哥你太客氣了。其實,算不了什麽。”


    虎哥擺擺手道:“是的,昨天我攔了那麽多車,就隻有你自動停了。咱倆萍水相逢,其實,我今天找到武裝部,你就算完成任務了,甩掉我這個陌生人,可是,唉,老弟啊,老哥沒白走這一遭啊,這路上能認識你,有你這麽個弟弟,確實是福氣!”虎哥說得真切,忍不住捏了捏李淩相對來說有些“孱弱”的肩膀,很用力。


    李淩聽虎哥這樣說,還有些汗顏。因為剛開始,他倒也沒有停車的意思,要不是郭棗兒的一再堅持,李淩早就開車跑進城了。後來,虎哥這個尾大不掉的家夥纏上了自己,一時因為自己不好意思開口拒絕,二是久而久之,覺得虎哥這人還比較可靠,有種不由自主願意和他親近地願望,是真心把他當朋友看待的。


    李淩說道:“虎哥,你叫我老弟,我叫你哥,咱倆真不需要客氣啥。”


    虎哥笑笑,拉著李淩的手,就往剛才那婦女同誌走的方向拽,李淩心想這虎哥是咋的了,剛才明明說自己想別的辦法幫他找車,他怎麽還要鑽牛角尖,非要在武裝部這裏弄車。他正要勸,虎哥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麽,隻笑,並不回應,直接進了那辦公室。


    婦女同誌正在埋頭看報紙,看得是早報的情感周刊,看得津津有味。見門口忽然光線一暗,碩大的什麽物體把光線堵了個嚴嚴實實,抬頭一看,見是剛才那兩個傻“大個”,臉一拉,不耐煩道:“哎喲,不是說了嘛,這裏沒有車。到別的地方去。”


    虎哥說道:“這次咱們先不來找車,我是來找人地。”


    婦女同誌對於虎哥的“無理”騷擾,顯然是很不滿意,她指了指牆上的電子鍾,說道:“今天是周末,不辦公。找人明天來。”


    虎哥對於婦女同誌的態度顯然也不滿意,但他還是隱忍了一下,心想好男不和女鬥啊,半天才說道:“我就問個電話號碼,你這裏肯定有的。”他說得認真,婦女同誌不好直接拒絕,半信半疑道:“什麽電話?”


    虎哥說道:“這裏是不是有個空軍基地?是第團駐紮在這裏的,我要知道團辦公室地電話。”李淩一聽虎哥說得這麽詳細,聽語氣倒和之前地不一樣,現在看起來反而這才是虎哥要問的,剛才那都是逗著自己玩地。


    婦女同誌瞪大個眼睛看著虎哥,半晌才道:“我們這裏怎麽會有他們的電話!”李淩一想也有道理,武裝部是武裝部,空軍是空軍啊,又不是直屬下屬單位。他自己從小在縣城裏長大,自然知道縣城郊區裏有一個空軍基地,據說這基地是當初蘇聯支援中國建設時,派了工程師過來修建的。當時,是打算把這個空軍基地建成中國規模第二的軍用飛機場。誰知,最後中蘇關係惡化,蘇聯派來的人員全部撤走,這個空軍基地漸漸被比下去了。


    虎哥對婦女同誌的敷衍終於忍無可忍,“你別騙我啦,你們這裏有團的空軍分隊,你跟我說沒有他們的電話,你騙誰啊!”


    婦女同誌沒想到虎哥知道這麽多,不好再敷衍下去,但麵子上掛不住,還是不情願道:“我又不知道你是什麽人,怎麽可以隨便把電話號碼告訴你?”


    虎哥對這個“負責”的婦女同誌有些抓狂了,他不由去揪了揪頭上已經快稀疏的頭發,無言以對。


    李淩隻好對婦女同誌軟語道:“這樣吧,你打電話,讓我們要找的人來聽電話,既沒有泄露號碼,你還可以監視著,這樣總行了吧?”


    虎哥聽李淩幫他做了主,隻有點點頭,看婦女同誌極不情願的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文件夾,然後一邊翻著,一邊懶洋洋的問:“你找的人叫啥?”


    “馬書。”虎哥沒好氣道。


    “誰?”婦女同誌懷疑自己聽錯了。


    “馬——書。牛馬的馬,書本的書,哎唷


    婦女同誌好容易把文件夾打開,重又合上,道:“你誠心搗亂的吧!”


    虎哥簡直對婦女同誌無語,他心想要是自己在這裏呆個十天半個月,搞不好就能減個十幾二十斤。他對婦女同誌軟綿綿的回答道:“你就說王虎找馬書。”這一句話,說得有氣無力。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心想這婦女同誌不願意就算了。


    婦女同誌看他沒有一副要走的意思,心裏是滿肚狐疑,但想了想,還是撥起了桌上的電話,正襟危坐地對著電話那頭說道:“喂,您好啊。…忙不忙啊?…沒有休息?哦,嗬嗬哦,有事,有事,麻煩您跟馬團長說一聲,有個叫王虎的人想跟他講兩句話。方便嗎?馬團長在那邊吧?…”


    婦女同誌攀談得很是起勁,好半晌才把正事給提出來,李淩聽她稱呼什麽馬團長,不禁看了虎哥一眼,原來他要找的是這個空軍基地的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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