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是熟人作案啊!”一名刑警插嘴說,“既然在室內被控製了,肯定是他去了熟人的家,中了熟人的套。”


    “恰恰相反。”師父又是微微一笑,“我認為犯罪分子和被害人一點也不認識。”


    “嗯。”刑警隊長狠狠瞪了一眼插嘴的刑警,“熟人還能不把他置於死地?還能讓他活著躺在馬路邊?那救活了怎麽辦?”


    “那這麽大人還能被騙到別人家去?”那名刑警不服氣的嘟囔著嘴。


    “問得好。”師父笑著說,“這個案件的關鍵就是被害人是如何到了室內,為何被犯罪分子控製後傷害的。其實這個問題應該不難查,不是有群眾反映李解放生前吃喝嫖賭五毒俱全嗎?”


    “是的,應該是這些事情了。”刑警隊長點點頭,“高度懷疑是不是在地下賭場輸了錢還不起被毆打的。”


    “這樣的案件,有時在賭博案件中可以見到,但是我不覺得這起案件的起因是賭博。”師父在不停的切換幻燈片,“我認為是嫖娼。”


    刑警們都在專心致誌的看著幻燈片,他們對師父之前的推斷欽佩不已、心服口服。


    “大家看,這是交警在事故現場拍攝的照片。”師父指著幻燈片的中央說,“我們可以看到,死者的褲帶沒有係好,拉鏈沒有拉上。如果不是交警有這張照片,我們也不能肯定這樣的衣著不正常究竟是原始狀態,還是醫院搶救的時候鬆解褲帶所致。所以要對交警處置現場初期的細致工作提出表揚。”


    參會的交警自豪的笑了一下。


    “不僅如此,我們屍檢的時候發現,死者的內褲是反穿的。”師父說,“醫院搶救是不會動傷者內褲的。所以,這應該是原始狀態。”


    師父喝了口水,又繼續慢慢的說道:“既然是原始狀態,那麽什麽情況下會把內褲反穿呢?一是李解放穿內褲的時候很慌亂,二是李解放重傷後被別人慌亂的穿上內褲。不管是哪種情況,都提示李解放事發的時候赤身裸體。那麽,此案就應該和賣淫嫖娼車上一些關係。”


    “您是說,死者嫖娼的時候,被人敲詐,繼而控製、傷害,然後犯罪分子把死者移動到路邊,對嗎?”刑警隊長問道。


    “是的,就是這個意思。而且本案行凶的地方應該離發現李解放的現場不遠。既然不是熟人作案,沒有必要冒著危險把那麽重的傷者運送到很遠的路邊。”師父繼續分析,“所以,下一步應該在現場附近尋找有可能租住在此、或者窩點位於此地的賣淫女,重點是和退伍武警、現職保安的人聯係密切的賣淫女。”


    “原來是仙人跳啊。”刑警隊長長籲了一口氣,信心滿滿的說,“有了您的分析,接下來的工作很容易了,給我兩天時間破案!”


    我和師父回到賓館,準備第二天一早打道回府。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雲陵市刑警的辦案效率如此之高,破案沒有用兩天的時間,在我們一早起床準備出發之前,刑警隊長就給師父打來了電話報喜,案件順利告破。


    師父如有神助,100%準確的推斷對了案件的全部過程。


    原來,李解放來到雲陵市後,心裏像貓抓似的癢癢,正在這時,王啟給了他3000塊錢,他頓時色膽包天,晚上趁黑溜了出去。他一個人閑逛到了現場附近,恰巧碰見了在路邊招客的賣淫女陳某。兩人一拍即合,談好了價錢就往陳某的出租屋走去。陳某看李解放一副農民打扮,又是個外地人,頓時起了歹意,短信通知她的男朋友前來敲詐。陳某的男朋友謝某曾經在西北當過幾年武警,退伍後就在現場附近化肥廠當保安。李解放和陳某來到出租屋,剛脫去了衣物,謝某就闖進門來拍了照,聲稱李解放強奸他的女朋友,並把李解放雙手捆綁,讓其跪在衛生間。陳某和謝某則翻遍李解放的衣服和包,找到了全部的3000多塊錢,正在欣喜中時,李解放在衛生間開始大罵,並且聲稱要報案。謝某一氣之下,拿起隨身攜帶的橡皮棍打擊了一下李解放的額部,李解放已經年過半百,哪裏經得起這樣的重擊,一下便被擊暈倒下。謝某看情形不對,扛起李解放,把他丟棄在化肥廠大門附近的馬路旁邊。


    第二天清晨,看到交警前來勘查現場,謝某和陳某還暗自慶幸躲過一劫,沒想到事隔一天便被從天而降的刑警摁在了自家床板上。


    回去的路上,我對師父的精彩推斷佩服的五體投地:“師父這個案子分析的真是太精彩了,我算大開眼界了。原來以為法醫專業在命案偵破中隻是個基礎工作,真沒有想到,隻要仔細認真,我們原來是可以操盤的。”


    師父說:“關鍵是態度,尤其是技術工作。把工作當成事業,你會發現自己的價值。”


    “是啊。不過真是人心隔肚皮啊,什麽地方都有危險。”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師父幽幽的說道。


    第十案  平安夜的火光


    轉眼就到了我參加工作以後的第一個聖誕節。也不知道為什麽,中國人對洋節是相當的重視,不信耶穌卻要過聖誕,不過是找個借口讓自己的生命多一些顏色吧。一個月前,我的女友鈴鐺也來到省城工作,雖然她也是法醫專業畢業,但是在我的苦口婆心下,她還是決定放棄了這個原本就不太適合女性的工作(別拍磚,我不是性別歧視,我是出於心疼女同誌的角度才這樣認為的。),轉行當了醫生。這也是我們在省城重新相聚的第一個節日,我也顯得特別重視,畢竟拿了工資,總要顯得闊綽一些。


    參加工作的半年,我出差的時間占了三分之二,相聚的第一個平安夜,我一整天都在忐忑,又或說是一種不祥的預感。總算到了晚上,估計是沒有什麽大事了,就心情愉快的和鈴鐺坐在一家不錯的韓式燒烤店裏吃晚飯。


    未曾想,第一鍋肉剛烤熟,電話鈴就猛然響起。我皺了皺眉頭,忐忑的從口袋裏掏手機。真是越怕什麽越來什麽,電話上顯示出“師父”兩個字。


    “在哪?”這是師父給我打電話的習慣性開始語,急匆匆的聲音表示出我這頓晚飯是泡湯了。


    “在。。。在吃飯呢,師父。”


    “給你二十分鍾時間,廳大門口集合。”


    “又有案件?”


    “清夏縣燒死三個。”


    “燒死?非正常死亡啊?那我們也要去?”跑了半年的命案,已經對非正常死亡事件非常輕視的我問道。


    “死亡三人,我們必須到場,不管什麽性質。再說了,你敢保證不是死後焚屍?”師父說,“別廢話了,按時到。”


    以前聽見有案件,我會滿心欣喜,可是這次,卻充滿了內疚。


    “去吧,我自己打車回家。”鈴鐺姐姐雖然眼眶有些紅,但是畢竟是咱法醫係畢業的,政治素質可是很高的。


    二十分鍾後,我和師父乘車趁著夜色趕往200多公裏外的清夏縣。


    在趕往現場的鄉村小路上,車突然刹車、顛簸了一下,駕駛員阮師傅說了一句:“哎喲,對不起!”我嚇了一跳,看了看黑咕隆咚的窗外,問:“怎麽了?”


    “一隻小貓橫穿馬路,來不及刹車,好像壓了。”阮師傅說道。我沉默不語,一直以來,我都非常喜歡小動物,一條生命的隕滅總是能牽動傷感的神經。


    “平安夜不平安啊。”師父說道。一句話說得我們心裏更加忐忑。


    晚上十點,我們趕到了已經顯得狼狽不堪的現場。


    這是一個獨門的小院,四周幾裏都沒有住戶。院內有兩間磚房,都沒了屋頂,其中一間已經坍塌了一大半。院內到處都是積水,看來門外的兩輛消防車是費了不少力氣才把大火撲滅,房子還在騰騰的往上冒著黑煙。


    門口已經拉上了警戒線,刑事現場勘察車車頂上的大燈把現場照得雪亮。幾名著便服的刑警正在分頭詢問參與滅火的消防隊員和村民。


    “先簡單了解一下情況吧。”師父皺著眉頭看了看糟糕的現場,說,“這樣的現場比較難勘查,狼藉的很,消防也破壞了一些痕跡。”


    師父簡單的沿警戒線外圍走了一圈,背著手,一邊蹭掉鞋子上的泥,一邊走到報案人身邊詢問情況。


    “我住在離這裏3裏遠的那邊。”報案人很熱心的一邊指著遠處,一邊說,“晚上5點的時候,天開始黑了,我就看到這邊有煙,隨後就看到有火光。開始以為是在燒什麽東西,後來發現不對勁,火很大,就趕緊打了119。打完報警電話我就跑到這邊來,看房子燒著了,我也進不去,就喊老夏、老夏,一點動靜沒有。後來聽消防隊員說老夏被燒死了。”報案人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他的眼睛紅腫,像是哭了很久。


    看來老夏應該是這座小院落的主人,而且報案人顯然和老夏的關係非同一般。


    “老夏家幾口人啊?”師父隨口問道。


    “老夏的兒子兒媳都出去打工了,老伴去世了,他一個人帶著兩個小孫子,一個6歲,一個4歲,聽說都被燒死了。”


    “看來他家條件還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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