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點了根煙,在保安室門口慢慢的逛遊。


    突然,在保安室裏繼續看錄像的我聽見門外的師父在叫我:“過來,看看這是什麽。”


    最喜歡聽見師父用這種充滿了疑問的口吻說話,因為這樣的口吻通常都是師父發現了意想不到的驚喜後發出的。不過等我奔到師父身邊,卻有些失望,師父在一間小房的旁邊地上,看一個類似陰井蓋的東西。這有什麽好疑問的,不過是個陰井出口而已。我心裏想著。


    仔細看看這個陰井蓋,卻又不是陰井蓋,比正常陰井蓋要大兩圈,而且隱約是褪了色的綠色,而且蓋子的兩邊有突起的把手,還有一個插銷。


    “這個,是電機房。”跟過來的保安說。


    “電機房在地下?”我說,“不用散熱?”


    “哦,你說的是這個蓋子啊。”原來保安以為我們在對身邊的小房子感興趣,“這個蓋子下麵是一個地窖。這個小區建設拆遷的時候,這裏的住戶有地窖。因為小區沒有地下車庫,所以地窖也就保存了。”


    我看了這個保安一眼,心想那個小房子誰不知道是電機房,傻子才會問他。


    “這個地窖現在做什麽用?”師父追問道。


    “沒用,排水不好,常年積水,當儲藏室都當不了。”


    “一般有人下去嗎?”師父問。


    “誰會到這下麵去?不可能。”


    “不可能?那這個怎麽解釋?”師父指著地窖蓋的插銷。我們順著師父的手指看去,原來地窖蓋的插銷是打開的,而且插銷頭被新鮮刮擦的痕跡,說明插銷是不久前被人打開的。而且我注意到,地窖蓋的周圍有新鮮翻出來的泥土,也證實了這個蓋子在不久前真的被打開過。


    “不會是有小偷以為這下麵有什麽好東西吧?”保安說。


    “離你們保安室這麽近,小偷有這麽大的膽子?”師父問道。保安頓時語塞。


    “我們打開,看看去?”師父的眼神中充滿了興奮。


    這個蓋子挺重,我費了很大勁才打開,下麵黑洞洞的,有斜向下的樓梯遮蓋了視野,看不清地窖裏的情況。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到異樣。蓋子打開的那一刹那,一股熱氣夾雜著腐敗的惡臭撲鼻而來,我下意識的揉了鼻子。站在一旁的師父對我很是了解,說:“有味道?”


    我點點頭:“很臭。”


    我和師父到勘察車裏拿了膠鞋和防毒麵具。我的心情很忐忑,地窖的黑暗裏不知道會有什麽東西,我有一種即將去探險的感覺,很刺激。


    為了防止地下室內存在有毒氣體,我們戴著防毒麵具,穿著膠鞋和解剖服慢慢的走下地窖。地窖不寬敞,整個地窖也就能站下五六個人。但我用強光勘查燈照向地窖的一角時,發現了一個黑影。


    我的心情提到了嗓子眼,定睛仔細看,仿佛是一個人躺在牆角的積水裏,一動不動。師父看我怔在那裏,說:“過來看看,快一點,這裏太熱了,很容易缺氧。”


    地窖的正上方就是電機房,巨大的功率產生的熱量,一大半散發在空氣裏,另一部分就堆積在這個小小的地下室裏。我們穿著冬天的衣服,所以等我們進到地窖內兩分鍾,就已經全身汗透。


    我壯著膽子和師父走到那個人的旁邊,用勘查燈仔細照了一下,這個人的頸部和頭部斜靠在牆上,頸部以下的部分全部淹沒在積水裏。


    我們沒有再去試探他的脈搏和呼吸,因為他已經高度腐敗了,惡臭撲鼻。


    簡單的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師父說:“先弄上去,這裏氧氣不足。”


    高度腐敗的屍體皮膚極易剝離,很滑,所以我和師父很小心的搬動著屍體。在往地麵運送屍體的時候,我問:“師父,這個應該與本案無關吧?青州市局的人要恨死我們了,這個案子還沒頭緒呢,這又給他們送來一個。”


    “為什麽肯定與本案無關?”師父問。


    “這,這都高度腐敗了啊。”我說。


    “在這種潮濕、高溫的環境裏,兩三天就可以高度腐敗了。咱這個命案到今天,也發案三天了啊。”師父說。


    我頓時在心中燃起了希望,難道這個是凶手畏罪自殺了嗎?


    我和師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屍體挪上了地麵,放在陽光下。乍得出來一具屍體,而且是麵目全非的屍體,把在一旁等待的保安嚇的夠嗆,一個踉蹌差點跌倒,然後捂著眼睛蹲在地上。屍體確實很可怖,因為體內腐敗氣體的膨脹,屍體已經嚴重變形,眼球從眼眶中明顯的凸了出來,舌頭也被腐敗的組織頂出了口腔,屍體的皮膚是綠色的,被水泡的鋥亮。


    對於這具屍體,在陽光下一照射,就引起了我們的興趣。因為屍體的衣著,和身邊的保安身上穿的製服一模一樣。


    “兄弟,很可怕嗎?”師父脫下手套,拍了拍在一旁瑟瑟發抖的保安的肩膀,“我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


    保安點點頭,偷偷的瞥了一眼放在一旁腐敗的屍體。


    “趙欣被殺的那天晚上,你們保安室是誰在當班?”


    “齊老大。”保安低著頭說,“是我們的保安隊長當班。”


    “他是幾點上班?”


    “他那天下午五點接班,到第二天早晨七點。”


    “那第二天,他和誰接的班?”


    “和我。”保安說完了想了想,又說,“不對,準確說是我來接班,但沒看到隊長他人。他的鑰匙放在桌上。”


    “你接班的時候沒見到齊老大?”師父很驚訝的說,“那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齊老大又神秘失蹤了,你為什麽不和公安局說?”


    “這有什麽好說的?接班沒見到人很正常,有點事也可以先走一些的。而且也不是神秘失蹤啊,大家都知道老大他在星期三上午應該是要回老家的,他早就提前請了假。”


    “你的意思是說,齊老大請了假要回家,但是在他當值的晚上恰巧發生了這起案件?”我問。


    保安點點頭:“不信你去他老家問問唄。”


    師父皺起了眉頭:“不用問了,不出意外,這具屍體就是你們的齊老大。”


    保安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不會不會,這是個胖子。我們家齊老大是個帥哥。”


    “是腐敗導致的腫脹,這具屍體不是胖子。”師父說,“你們齊老大身體上有什麽特征嗎?”


    “沒什麽特征吧,哦,有的,他左邊長了個小耳朵。”


    蹲在屍體旁聽者他們對答的我,翻動了一下屍體的頭,屍體的左耳旁長了一個小耳朵。


    青州市殯儀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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