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轉頭看著胡科長,“既然是熟人,玩sm,為什麽要用膠帶封嘴?”


    胡科長知道我的意思。膠帶下方沒有沾染血跡,膠帶上麵卻浸染了血跡,膠帶覆蓋的皮膚並沒有被劃傷。這說明是先用膠帶封了嘴,然後才動刀子的。


    凶手顯然不是因為劃疼了死者,怕死者喊叫才封嘴的。


    “會不會是有動刀的準備,所以提前封了嘴?”胡科長說。


    我低頭不語。


    胡科長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現場發現的避孕套內的精斑,確實是王天正所留。


    “哈哈,”胡科長興奮起來,“案子破了。新鮮的避孕套,還是王天正所留,之前王天正一直否認到過死者家裏,這次看他怎麽狡辯。”


    既然有了鐵證,我也沒再說些什麽,仔細縫合了屍體,然後收隊。


    這個愛漂亮的女孩,死後也應該不願意太難看吧。我們盡力細縫了解剖創口,然後用酒精棉球擦幹淨她臉上創口內的血跡。


    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胡科長的電話。


    “王天正這小子嘴硬得很,”胡科長說,“突審了一夜,他就是不交代。在鐵證麵前,還是一味地哭喊著冤枉。”


    “那偵查部門怎麽說?”我問。


    偵查員在長期的審訊、偵查過程中,會因為經驗的積累而出現一種“直覺”。事實證明,這種直覺往往很準確。偵查員的直覺,對現場勘查員的勘查方向也是個重要參考。


    “這就是我們想叫你過來繼續參與偵查的原因。”胡科長說,“據主辦偵查員說,王天正在整個審訊過程中,一直強調自己沒有去過晶晶家裏,在聽到避孕套的證據時,先是愣住了,然後大喊冤枉。主辦偵查員說自己對最近比較流行的薑振宇的微反應學說很感興趣,聽過薑老師的課,用微反應的理論來判斷,這個人不像是在說謊。”


    我沉吟了一下。


    “另外,”胡科長接著說,“視頻偵查部門又對小區的監控進行了研究,雖然小區進出的人非常多,而且監控看不清身體特征,但據王天正的同事們反映,他當晚穿的是紅色的夾克,視頻偵查的同誌發現一對男女晚九點半進小區,男的九點四十出了小區。這個男的穿紅衣,女的衣著也和晶晶相似。”


    “如果是他們,王天正就沒有作案時間了?”我問。


    “他連上樓的時間都沒有。”胡科長說,“那他的避孕套怎麽會留在晶晶家?這一點解釋不通。另外,因為前天是周末,所以淩晨兩點晶晶死亡的時間點也有很多人進出小區,也有穿類似紅色衣服的人,所以,監控證明不了什麽。”


    “不如這樣,”我歎了口氣,“十五分鍾後,我們在晶晶家樓下集合,再去看看現場。”


    現場封存,因為不透氣,所以依舊血腥味兒十足,海萍也已經搬離了現場。據說這房子的房東天天在天正律師事務所吵著鬧著要賠錢,可是王天正現在正在被刑事拘留中,也沒人能出來做主,房東就轉戰轄區派出所,在派出所門口堵門。


    大寶和林濤滿房間尋找新的痕跡物證,我卻被現場大門銳利的白色門框吸引了過去。


    現場的大門是鐵質的大門,內側有個白色的木頭門框。可見這個房子是在重新裝潢的時候,把老式的木門換成了鐵質的保險門,隻是遺留下了那一圈白色的門框。


    用四甲基聯苯胺進行了化學處理,門框上意外地出現了翠藍色的血反應,而且這個反應出現在門框的銳利緣。


    “這個門框的銳利緣朝向是大門的門框,擦蹭是不可能擦到這裏的。”我用放大鏡看了看血跡形態,說,“那麽,這裏的血是哪裏來的?”


    胡科長蹲在身邊,看了會兒,瞪大眼睛,說:“死者的手!”


    “對,”我笑著說,“就是大寶發現的那處損傷,門框的銳利緣可以形成。”


    大寶聽見自己的名字,趕緊跑過來參加了討論:“再結合損傷的方向,那麽死者應該是用手抓住門框,身體向後,手掌在銳利緣形成損傷。”


    我點點頭,說:“這處損傷說明了兩個問題。一、結合死者頸部可能存在的損傷分析,死者是在門口突然遭受襲擊,下意識地用手抓住門框,但是力量不及凶手的力量,被推進門去。說明凶手是在門口進攻,而不是和平入屋。二、大門上有貓眼,如果不是熟人,死者不可能半夜給一個陌生人開大門。”


    胡科長說:“很有道理。簡單歸納你的意見,凶手應該是晶晶的熟人,但不是王天正。因為晶晶給海萍的信號,就是要把王天正納為裙下之物了,那麽王天正應該可以和平進屋。”


    “傾向性意見是這樣,”我說,“但是不能完全排除王天正性子急,在門口就開始施暴的可能。通過這個跡象,基本可以認定凶手是在門口突然襲擊,然後掐暈了晶晶,在晶晶昏迷的狀態下,找到繩索和膠帶,捆住她的四肢,然後強奸、切割她的。”


    “可是避孕套怎麽解釋?”大寶說,“事實證明,晶晶遭受了性侵害,而陰道內沒有精液,精液都在床縫的避孕套裏。”


    “這個我也解釋不清楚。”我垂著眼皮,搖了搖頭,“不過,我覺得我們應該公開搜查一次王天正的家。別忘記了,我們知道王天正當天晚上穿的什麽衣服,而死者大量失血,凶手的衣服即便被清洗過,也應該有微量血痕反應。”


    王天正的家裏。


    一個美豔的婦人挺著大肚子,正在哭泣。一個女民警坐在她的身邊,輕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著。


    我的心裏不禁有一絲擔心。這次突發事件,給這個懷著孕的女人帶來的心理創傷可想而知,如果我們抓錯了人,實在是對不起人啊。


    越是擔心的事,越是會發生。王天正前天晚上穿的衣服扔在洗衣機裏,還沒有清洗。我們花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對衣縫、衣角進行了顯血實驗,可是未果。


    “我們可能真的抓錯人了。”我不禁脫口而出。


    一旁的婦人停止了哭泣,瞪著大眼睛充滿期待地看著我們。


    我滿心內疚,走到婦人身邊,說:“因為現場有鐵證,所以我們抓了你的丈夫。但是從目前情況看,他很有可能不是凶手,應該是個好男人、好丈夫。”


    婦人張了張嘴,驚得沒說出話。


    王天正不可能在門口就施暴,如果施暴的話衣服上不可能不黏附血跡,唯一無法解釋的就是那一枚新鮮的避孕套。


    突然,我的腦子裏靈光一現。


    “胡科長,你說那枚避孕套有多新鮮?”我問。


    “兩天之內用的吧。”


    我又轉頭問身邊的婦人:“你和你丈夫最近有過性生活嗎?”


    婦人臉頰染上一層紅霞。


    “她懷著孕啊。”胡科長做了個製止我說下去的動作。


    婦人知道我是在幫王天正,於是小聲說道:“前一天晚上,我們有過。”


    “既然這樣,”我看著胡科長,大膽地說,“會不會是有人用王天正用過的避孕套栽贓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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