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澤愣了一瞬,神色有些複雜。


    廷宣虛弱地道:“將死之人,其言也善,二哥你能信我一回麽?”


    廷澤握住他的手腕,重重點頭,“你不要說傻話,我信你。”


    廷宣笑了笑,俊逸修長的眉眼舒展開來,染了血的唇角透著妖冶,“其實大哥的死我事先並不知情,我趕到福寧宮的時候,已經太遲,是舅父……”話未說完,他便捂著胸口咳嗽起來。


    “是二哥誤會你了,廷宣。”廷澤幫他順著氣,向提著藥箱小跑著趕來的禦醫斥聲道,“怎來得如此慢,瑞王若有閃失,本王拿你是問!”


    禦醫嚇得肝膽俱裂,大氣也不敢出,連忙打開藥箱為廷宣把脈施針。


    廷宣搖了搖頭,看向他,“我有一事,要托與二哥。”


    廷澤一麵嗬斥禦醫手腳太慢,一麵應聲道:“莫說一件,就算千百件,二哥一定替你辦到。”


    “恒兒還在舅父手上,勞煩二哥一定要將他救出。他才一歲,我不想讓他長大之後跟我一樣,受舅父控製,半點由不得自己。”


    “好,我答應你!”


    廷宣的氣息愈加微弱,廷澤貼在他耳邊聽他說話,臉上涕淚俱下。


    “二哥,我就要去九泉之下與大哥相聚,我最後還有一個心願,你能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喚我一次?”


    廷澤的鼻翼翕動,眉頭緊鎖,哭著在他耳邊道:“宣弟!”


    廷宣微笑著揚起手,似乎是想抓住什麽,但最終,無力地滑落在身側。


    “宣弟!宣弟!”廷澤仰麵哀嚎,悲慟的聲音直衝雲端。


    若蘭在外麵倚著殿門聽到這一切,放在身側的拳頭緊握,麵色堅定地向外麵走去。


    她連夜帶著披星和戴月,悄悄溜進遼軍大營。


    “這帳篷長得都差不多,一個一個找過去,要找到什麽時候啊?”披星小聲嘀咕著。


    戴月扒著若蘭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們要在天亮之前找到瑞王世子,若是被應相抓住,以姑娘的性命威脅王爺降城,就大事不妙了。”


    若蘭心裏打了一個激靈,突然,從她們跟前走過一個端著木盆的婦人,若蘭眉間一亮,大喜道:“軍營中是不允許女人進出的,方才那個人端的東西裏麵好像有小孩子的尿布,那人可能是照顧恒兒的,我們跟她過去看看。”


    “好!”披星、戴月齊聲應了,與若蘭來到一處營帳前,果然找到了已經熟睡的恒兒。若蘭從搖籃中抱起恒兒,扯過旁邊木架上搭著的一塊羊絨毯子把他包了,抱在懷中。


    “你們是誰,要幹什麽?”帳外的婦人大驚一聲,手中的木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外麵巡邏的遼兵聞聲趕來,卻隻發現倒地昏迷的婦人,帳內的搖籃中,空空如也。


    “姑娘,你帶著世子先走,我和披星斷後。”戴月與披星揮劍與追趕而來的士兵拚殺,一邊護著若蘭向城門口奔去。


    “不,出主意的是我,我不能這麽沒義氣,說什麽我也不走!”若蘭把恒兒背在肩上,用腰帶把他綁在身上,與那兩姐妹並肩而戰。


    披星心裏一急,也顧不得若蘭是什麽身份,張口唬她一句,“都什麽時候了,還管什麽義氣不義氣的,你逃出去,總比我們三人都死在這裏強。”


    “披星,你膽子挺大啊,都學會跟我頂嘴了,小心我扣你月錢!”若蘭揮劍刺傷了一個人,手有些發顫,嘴上卻不依不饒地跟披星死磕。


    她們三人之中戴月的武功最高,隻見她一個空中掃腿利落擊退了上前的士兵,撇撇嘴道:“兩位姑奶奶,求您消停會,等咱們脫離危險再鬥嘴行嗎?”


    士兵緊追不舍,三人有些抵擋不住,正擔憂間,一輛馬車從旁側飛奔而來,駕車的女子穿著一身紫衣,遠遠地向她們喊道:“若蘭姑娘,快上來!”


    若蘭側目望去,認出來人,竟是沁娘身邊的紫蘇。馬車後麵沒有遮掩,沁娘從裏麵伸出手來,“把手給我,我來拉你們上來。”


    “我們快上去,她們是來救我們的。”若蘭喚過披星、戴月,三人麻溜地上了馬車。


    馬車轆轆碾過路麵,很快到達城門口,戴月站在前頭,從懷裏掏出一隻聯絡用的響箭,射向空中,咻地一聲似火龍一樣盤旋在天際。


    “慕王府暗衛在此,快開城門!”戴月高聲喊道。


    守城的士兵識得那響箭,立刻開了城門,放馬車進入,將遼兵隔絕在外。


    城門在身後關上,若蘭揪起的一顆心才安穩落下,她問向沁娘,“沁姨,你和紫蘇姐姐怎麽來了?”


    沁娘道:“我與紫蘇埋伏在遼兵周圍,想趁夜燒了遼軍的糧草,後來發現你和這兩位姑娘的行蹤,就悄悄跟在你們後麵,看看你們要做什麽。”


    若蘭哦了一聲,突然道:“多謝你了,沁姨,不然我們幾個蝦兵蟹將定難脫身。”


    恒兒這時哇哇哭了起來,若蘭沒帶過孩子,晃了兩下,恒兒哭聲更響,她吐了吐舌,有些無措。


    “與我還客氣什麽。”沁娘笑了笑,從她懷中接過恒兒,柔聲哄著,“這孩子應是餓了。”


    一行人回到宮裏,天光已經大亮。若蘭雙腳剛踏進院中,就對上廷澤那雙沉湛的眸子,她騷騷頭發,一步三挪地走過去,細聲道:“阿澤,我……”


    歉意的話還未說出口,她就被廷澤緊擁在懷中,他抱得好緊,幾乎要將她嵌進身體裏去。他沉聲道:“我已經失去了宣弟,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何事,都不要離開我。”


    心底的那根弦被觸動,若蘭吸吸鼻子,拍著他的肩頭,“我會跟阿澤永遠在一起。”


    玉鳴沙聞訊過來,在院中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麵容,那人恰好也看著她,兩廂對視,竟都紅了眼眶。


    她走過去握住那人的手,試探性地一問,“你是沁娘?”


    沁娘伸出生著細紋的手輕覆上去,頷首道:“玉娘,是我!”


    鳴沙垂淚含笑,端詳著她的麵容,“數十載未見,你怎變得這般老了?”


    玉娘喜極而泣,抬手撫上她的鬢角,哽咽著道:“你也不是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若蘭廷澤大婚,內容麽,你們懂得。


    第95章 大婚


    “好一個圍魏救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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