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碼頭辦事處,班利對休斯頓先生說:“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包括交貨單、發貨單和關於那隻桶子的全部資料,給我看一下好嗎?”


    很快休斯頓先生找到資料,帶了回來交給了警官。


    看過後,班利說:“依據這些資料的記錄,這隻桶子的發貨人是德比耶魯公司,是一家貨運行委托法國國立鐵路運送的,這家貨運行靠近巴黎的聖拉薩爾火車站,並且運費已經結清。也就是說,貨物先從該處的鐵路運到諾昂,然後才裝到你們船上的。”


    “是這樣!”


    “那你能確定巴黎的貨物是否是裝在火車上運輸的?”


    “不能。但是,資料裏沒有馬車的運費清單,我想貨物並不是通過火車運輸的。”


    “這些資料很完整嗎,會不會有缺失?”


    “不會,資料非常完整!”


    “海關沒有檢驗這個桶子就讓它通過了,你認為這是為什麽?”


    “這很正常,沒什麽奇怪的!那隻桶子看上去很正常,上麵貼著公司標簽,交貨單與貨物上也都一致標明‘內裝雕刻品’,重量與體積也沒有超出運送規定。沒有特殊情況,類似貨物都不開箱驗貨。”


    “謝謝你,休斯頓先生!目前,我沒有什麽要問的了。但是,我想見一下布魯庫奇號的船長,可以嗎?”


    “好的,我帶你去見他!”


    馬克船長是個又高又瘦的愛爾蘭人,他有著紅褐色頭發、鷹鉤鼻子。此刻,在船長室裏他正在專注地寫著什麽資料。


    休斯頓把警官介紹給他,船長說:“請進!有事嗎?”


    表明了自己的來意後,班利提了兩個問題:“諾昂港的貨物是怎樣裝貨,完成由鐵路轉船運工作的?”


    “貨車和輪船同時開工。諾昂港的碼頭工人用起重機直接把貨從車上裝到船去。”


    “裝到船上的貨物,有可能被人做手腳嗎?”


    “做手腳?什麽意思?我能想象的就是可能會有人打開桶蓋喝上幾口葡萄酒,其他的還會有什麽情況?”


    “比如說貨物被調換了之類的?”


    “怎麽會!不可能發生這種事!”


    “好了,就這些了!再見,船長!謝謝你!”


    班利警官就是這麽一個堅忍不拔的人。他還在繼續進行調查,走訪了起重機操控部的負責人,還有輪機員、廚師。六點之前,所有從諾昂搭乘布魯庫奇號來到此地的人,他已經都訪問過了。然而,他還是沒有什麽新發現。關於這個桶子再也找不到什麽新的線索,也沒有什麽懷疑對象。可能一切都太過自然了,根本不足以讓人對它有特別的關注。不管怎麽說,這個案件非同尋常!


    班利警官的調查陷入了困境,不過他並沒有因為這樣就灰心喪氣。他乘車回到警察廳,腦海裏反複思考著與這樁離奇的案件相關的點點滴滴。他在隨身攜帶的小手冊裏,記下了有關布魯庫奇號的貨物、船員以及他聽到的一切信息。


    在他往回走時,已經有兩條新消息在那裏等著了:


    一個是,在碼頭時,他派往北邊的便衣納特頓打回來的電報:那一行人被追蹤到裏曼道北端時,消失了;還有一個警察廳打來的電報:下午一點二十五分左右,那一行人被發現從大東街轉到了卡登路。


    “看來他們往西北方向去了。”警官看著這個地區的放大地圖,一邊思索一邊喃喃地說,“這條路是裏曼道,與聖卡特林碼頭相隔大概半英裏。可是,另一條路在哪呢?”他核對了一下電報繼續察看,“卡登路,肯定就在這一帶。這兒,就是這兒,和裏曼道是同一條路延伸出來的,隻不過卡登路有些偏西。距離碼頭約一英裏半。既然是這樣,他們一定是沿著大道走的。嘿,他們這是要到哪裏去?”警官陷入了沉思了,過了一會兒突然又說,“算了!隻能等明天再說了!”他下令把兩名便衣警察調回來,然後自己也回家去了。


    但一天的工作還沒結束。晚飯過後,他正要抽一根心愛的黑色雪茄,警察廳又來了消息,把他召了回去。


    布洛頓和留著一撮胡子的魁梧的霍克正在等著他。拉過兩把椅子來,班利對他們說:“請坐!”布洛頓介紹說,這就是霍克。


    “請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班利警官,見到我直接來找你,您一定出乎意料吧?”布洛頓說,“和你分開後,我因為擔心上司還有別的事要吩咐我,於是就回總公司去了。正趕上我這位朋友回來了。本來,他是想去見艾赫利董事的,但那時董事已回家了。他把他的經曆都告訴了我,我想艾赫利先生在那兒的話,也會帶他來警察廳,所以,我覺得最正確的做法就是把他直接領來。”


    “布洛頓先生,你做得很對。霍克先生,請把你今天下午的經曆講述一下吧。”


    霍克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說:“警官,我今天簡直就像一個大傻瓜!下午我被人騙了,還被人騙了兩次。那位自稱是菲利克斯的先生跟著布洛頓離開後,我就一直守在桶子旁邊。但是我想隻在那兒等著的話,就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和懷疑,所以我拿了些東西假裝在修理。誰知,不出一個小時,菲利克斯居然獨自折返回來了。”


    “他問我是不是霍克,我說是。他就說,艾赫利先生有一封信給我,還讓我馬上看看,信上麵還有艾赫利先生的簽名。大致內容是說,桶子的事情他已和布洛頓先生溝通過了,沒有問題,菲利克斯先生可以直接將桶子領走。他還說,公司有責任將貨順利送到貨主手中,要我陪著菲利克斯先生把貨送達。這件事辦成之後,再去回複董事問話。”


    “看完信後,我也沒多想就答應了。菲利克斯先生早就準備好了馬車,我召集了幾位工人幫忙把桶子吊到了馬車上。那輛車上還有兩名男子,一個身體健壯,長著紅頭發,另一個是矮個子、黑皮膚的馬車夫。從碼頭駛出後,馬車向右轉上了裏曼道,後來的街道我就不熟悉了。”


    “走了大約有一英裏,那個紅頭發的男子想喝點兒小酒,但菲利克斯拒絕了他,說等辦完事再喝。奇怪的是菲利克斯很快又改變了主意,於是我們停在了一家酒吧前。那個矮個車夫叫華迪,菲利克斯問他是否可以就地停車時,他拒絕了。於是,菲利克斯提議,讓我們三人先去喝,車夫在原地看守,菲利克斯喝完後就出來換車夫。於是,我們三人先進去了,要了四瓶酒並結了賬。菲利克斯喝完就要出去替換車夫,讓我們等著華迪。他一走,那個紅發男子立刻向我傾過身來低聲說:‘嘿,兄弟,那個桶子很奇怪,老板到底拿它做什麽?五比一,我跟你打賭,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說:‘是這樣嗎?我不太清楚!’可是,其實我心裏也是那樣想的。但一想到艾赫利先生的那封信,又無法懷疑,他不會把有問題的事說成沒問題的。”


    “‘喂,如果我們運氣夠好,’紅發男子又說,‘也許有兩三鎊可以賺。怎麽樣?’”


    “‘怎麽賺?’我問。”


    “‘這你還不明白?’他說,‘就是那個桶子呀,如果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老板肯定不希望被人發現!所以,我們就告訴他,要保守秘密可以,但要花點兒錢賄賂我們!這不就成了!’”


    “聽他這麽說,我還以為這人也知道桶子裏藏有死屍。要真是這樣,我倒想查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我轉念一想,或許這家夥早就和菲利克斯串通好了,他這樣說,隻是想探探我的口風,看我對這件事了解多少。所以,我就先裝糊塗,然後看時機的變化而采取行動。”


    “於是,我跟他建議道:‘讓華迪也跟我們一起吧?’”


    “紅發男子立刻說:‘不行!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們又談了一會兒,我才意識到華迪的酒還放在那兒,沒有動過。怎麽他還不進來?真是讓人想不通!”


    “‘啤酒不喝,放在那裏會越來越苦的。’我說,‘那家夥不是要喝酒嗎?怎麽還不進來?’”


    “聽我這麽一說,紅發男子站起身來說:‘我去看看,他搞什麽鬼呢?’”


    “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和紅發男子一起走出了酒館。那輛裝桶子的馬車已經沒有了蹤影。我又朝遠處望去,除了馬車,菲利克斯和馬車夫也不知去向了。”


    “紅發男子氣憤地咒罵起來:‘該死!他們把我們甩了!快,我們追過去!可能他們還沒走遠,轉個彎就看見了!你往這邊,我去那邊。’”


    “這時,我明白自己被騙了。心想也許這三個人根本就是一夥的,他們想要甩開我,但是顧慮到我會懷疑,所以以喝酒為借口,設下了圈套。那個紅發男子在酒館裏說的那些鬼話,隻是為了拖住我,好讓他們有時間溜走。可是既然已經跑了兩個,我不能讓這個也跑了!”


    “於是我跟他說:‘老兄,那可不行!我們還是一塊兒走吧!’說著,我趕緊去抓住了那個紅發男子的胳膊,催著他快追。我們都走到街角了,還是沒有找到馬車。看來他們是徹底把我們給甩了!”


    “那個家夥不斷地罵罵咧咧,甚至在大街上就大叫起來:‘我還沒拿到工錢呢!’”


    “我想探聽出他從哪來,是誰雇的他,可是這個家夥守口如瓶,就是不肯透露。他越是這麽神秘,我就越要跟緊他。無論如何,他是要回去的,隻要跟著他,我就可以查出他的地址和職業,順藤摸瓜就能查出菲利克斯的底細。三番五次他試圖擺脫我,但都失敗了,於是變得氣急敗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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