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利


    接下來就該回倫敦了,他計劃坐火車回去。


    到現在為止,事情的進展還算一帆風順。班利叫了一輛計程車,讓司機載他到尤茲頓車站。十一點五十分,他坐上了向倫敦進發的火車,因為是夜行火車,在車上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下車後他先去仙度拉飯店洗掉了一路的風塵,又去吃了早餐,很快就變得精神抖擻了。然後就如約趕往安賈斯巷了。到高登家門前時,正好是在十點鍾。知道他要來,高登似乎已經等候多時了。


    “早安!”班利很有禮貌地問侯道,“我是班利警官,在倫敦警察廳任職。突然來訪很冒昧,請見諒!因為有一件案子需要你協助調查。”


    高登身材很高,眼睛裏放射著銳利的光芒,留著金色的胡須,他點點頭說:“原來是這樣。我能幫到你什麽呢?”


    “如果方便,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隻要是我知道的,我很樂意回答。”


    “請問最近你有沒有去過巴黎?”


    “去過。”


    “是在康迪聶德飯店落腳的嗎?”


    “是的。”


    “從那裏離開回英國是哪一天?”


    “三月二十八號,星期天。”


    “你是怎麽從飯店到火車站去的?”


    “飯店有接送汽車,坐飯店的車去的。”


    “高登先生,請問你對與你同乘一輛車的客人還有印象嗎?”


    這位茶葉商人頓了一下,然後說:“我沒有特別留意他們,所以無法給你提供什麽信息。”


    “我知道,那輛汽車上有三位紳士,你是其中一位。但我要問的是另一位,你跟他說過話,起碼在汽車到了火車站時,他曾喊你下車。根據我的提示,請你回想一下當時的狀況。”


    “我有點兒印象了。同車的有兩個男子,一個是個中年男子,稍微有點矮,有點兒胖,臉頰光潔,沒有胡子;另一個則是個穿著講究的青年,他皮膚很黑,留著胡須。看樣子他們都是法國人。那個留著胡須的男子很健談,說得一口流利的英語,至於另一個嘛,就不怎麽愛說話了。你要問的是不是那個留著胡須的男子?”


    班利沒說什麽,隻是取出照片給他看。


    “沒錯,就是他。我印象很深。”


    “他和你乘車的路線一直是相同的嗎?”


    “不是,他隻到倫敦。我和他也隻遇見過兩次:在船上遇見一次,從克勞斯車站出來時是另一次。”


    這也可以作為證據了。班利很慶幸自己沒有拖延拜訪高登的時間,然後他接著問:“他是獨自一人旅行的嗎?”


    “就我看到的,好像是這樣。從旅館出來時,他就是一個人。”


    “途中,你看到過他和其他人碰麵嗎?”


    “在船上時,我看到過他與一位婦人聊天,但他們到底是陌生人之間的攀談,還是一起旅行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是不是到倫敦之前,他一直和婦人在一起?”


    “應該不是。下車時,在月台上我又看見他一次,這次他正在和一名高個子男子說話。那是個高個子、黑皮膚、長相非常英俊的青年。”


    “如果再見到他,你還認得嗎?”


    “我想沒問題,對於他的臉我仔細觀察過。”


    “你能詳細地描述一下他的模樣嗎?”


    “他個子很高,差不多六英尺,體格像運動員一樣健壯,穿著黑色西裝,皮膚白皙,有胡子長在嘴的周圍。如果刮掉胡子,可以更明顯地看出是法國人。這個青年應該是來接站的,要不然,我實在想不出他為什麽要來火車站。”


    “剛才你提到一位婦人,能不能描述一下她的模樣?”


    “那位婦人坐在他旁邊,我沒辦法看清楚她的臉。”


    “衣服呢?她穿的衣服是什麽樣的?”


    “她穿著一件毛皮外套,是紅褐色的,也說不定是件貂皮大衣。”


    “戴帽子了嗎?或者有沒有什麽特別引人注意的地方?”


    “沒有。”


    “那兩人坐的地方,有很大的風嗎?”


    “那天海上風很大,在甲板上找不到舒服的地方坐。”


    “那麽大的風,如果她還戴著寬簷的帽子,肯定會很受罪吧?”


    “也許!”高登口氣冷淡,“要是這樣,不用我說,你也該清楚吧?”


    班利微微一笑,道:“這是警察的職業習慣,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謝謝你,高登先生,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


    “別客氣。能讓我知道你為什麽要問這些嗎?”


    “目前,更詳細的情況我還無法告訴你。關於我跟你說的那位蓄著胡子的男士,他有殺害一名法國女子的嫌疑。但是,現在還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才來打擾你,希望你提供些線索。”


    “是這樣啊。不過我對結果倒是很好奇。”


    “我們會讓你知道的。因為這個男子在法庭上接受庭訓時,你會作為重要證人出庭。”


    “為了我們倆,我不希望這事再有任何進展。班利先生,再見,認識你很高興。”


    班利沒有什麽理由繼續留在格拉斯哥了,他要趕回倫敦。可以說,他很幸運,本來沒什麽希望了,可他還是獲得了更有價值的信息。雖說他的調查有一定程度的進展,但是他所掌握的證據並不是決定性的。以現在的情形來看,班利覺得菲利克斯真的很有可能就是凶手,高登的說法也加重了他的嫌疑。不難想象,他與波瓦拉夫人是結伴而行的。在巴黎時,為了掩人耳目,他們肯定是分頭行動的,特別是在火車站,隨時都可能遇到熟人。所以開始時他們各自行動,好像不認識彼此。等上了船,正趕上刮海風,沒有太多的人在外麵,他們就有機會說話了。到倫敦時,因為有人來接菲利克斯,所以他們還是像原來一樣,各走各的。這樣推理,也算說得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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