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往後隻要發生什麽事,就留下記錄吧,說不定有人想知道,調閱一下就知道了,所以我們盡可能的陳述,知無不言。


    現在我開始說明結果。


    警方沒有逮捕任何可能殺害朝海由季子或耶素子的凶嫌,這個殺人事件變成一樁懸案。


    至於警方何時喊停,何時做出最後判斷,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比我想得還要早開始縮減搜查人力。


    人們應該會漸漸忘記朝海姐妹,其實她們在生前也沒有引發什麽話題,雖然是演員,但充其量不過是某個小劇團的演員,演出時也隻是擔任小角色,曾有報導指出姐妹倆在一出神奈川上演的舞台劇中,取代某偶像女星出任重要角色,恐怕這是她們生前最後一個有價值的工作。


    我可以想象得到幼時的她們背負多少辛勞,母親又二度離婚,最後(事件發生後數個月)病死在精神病院,朝海姐妹短暫的人生,絕非旁人眼中那般炫麗。


    當然身為旁人的我無權道人長短,我知道該如何評判他人的幸或不幸,她們一定有各自快樂或悲傷的時刻,所以對於她們,我就此打住。


    石野真梨子在事件發生三年後和橋爪憐司結婚,這件事是我聽來的,聽到的當下我真的很高興,可以的話甚至還想送上一屋子的花,但是他們也許不能理解我的喜悅,所以最後我什麽也沒送,總有許多事情不能盡如人意。


    我曾好幾次看到神穀美鈴上了雜誌封麵,她還是一樣的姿態,一樣的麵無表情。我還記得某次和某人開玩笑說,她的身體是塑料做的,不可能變胖,可惜我對時尚或演藝界的事情並無涉獵,無緣再聽見她沙啞的嗓音。


    橋爪憐司後來也很活躍,他跟我是不同世界的人,所以關於他的事我也一概是聽來的,說不定我周圍的女性曾穿過他設計的衣服,但我也不會發現,我和他大概就隻有這種程度上的接觸。


    他在婚後幾年死在國外,聽說是因病過世,我從電視新聞得知這個消息時,很自然的想起真梨子,她又得回到自己的船上在大海中載浮載沉。


    後來我也沒再見過橋爪清太郎,他應該成了一位了不起的醫生。


    最後是滝本,我後來跟他見過好幾次,結果反而是這位老人跟我最投契。


    故事到此全部結束,真的結束了。


    虎頭蛇尾?對,你說的沒錯,我希望你這麽認為。


    有人過著有始有終的人生嗎?所謂結束就是某個人擅自喊停的意思,這個故事就到此為止。


    不過……為什麽故事會那麽冗長?


    我們來聊聊吧。


    因為……沒錯,除了發生事件的那個夏天,我的一生都沒有任何驚人之處。


    我使勁爬上頂點(到底怎麽回事),對這樣的我來說,短短幾十個小時內一口氣switch back。


    對,你發現到了。


    switch back。


    我在那個時候後退了一步。


    倒退了,所以……


    我戀愛了。不是黃昏戀愛,而是年輕人之間的愛情。


    然後接著、再次沿著斜坡向上攀爬,不顧一切的往上爬。


    屬於我的道路終有一天會變成荒地,像那條鐵路遺跡一樣回歸自然,但我不能回頭、不能回頭。


    大概在死之前,也不會出現第二次機會。


    所以我寫下來。


    不為什麽。


    可有可無的插曲


    太陽照耀在黑色鍋爐的表麵,也照耀在好幾處沙灘。啊!形成光暈似的幻影,而我隻注視其中一個。


    (les illuminations/j.n.a. rimbaud)(靈光集/韓波)


    犀川坐在二樓陽台看書,雖說是來度假的,他還是把書帶來,萌繪偷看到書名橫寫著《都市的再生》,萌繪心想這種書對犀川來說,是歸類於閑書的一種吧。


    萌繪總在床上看書,從小她就常裹著棉被看推理小說,她從來沒告訴任何人,她覺得蓋著被子會有種毛骨悚然的刺激感,犀川平常在家會在哪裏看書呢?也會蓋著棉被嗎?


    萌繪想起犀川曾說過一件有趣的事。


    他說因為人有兩隻眼睛,所以看書的時候兩隻眼睛會交替休息,一次隻用一隻眼睛的話,可以連續看書看上好幾個小時,那是笑話嗎?別人聽起來一定認為是胡言亂語,但犀川會當真,甚至實際試試看,他相信隻要多練習就有可能,萌繪一下子就能想象犀川使出這種招數,說不定假以時日,他的兩隻眼睛還能同時看不同的書。


    萌繪左右手都能寫字,她也會練習雙手同時寫不同的字,這其實不會很難,隻要控製左右手的頭腦能快速轉換就好,也就是分時作業,連視覺都能訓練,但為什麽沒人想挑戰一下呢?


    萌繪考慮等一下就問犀川這個問題好了,可是犀川看書看得太投入,她隻好放棄。


    她心裏想著原來自己會這麽在意別人的一舉一動,這原本不屬於她性格裏的一部分,包括察覺會在意別人的自己,都不是她的作風。


    萌繪站起來往廚房走,諏訪野在廚房裏忙東忙西,他昨天已經先抵達別墅,今天會到這裏的人還有姑姑、姑丈和他們的朋友,明天則是叔叔、嬸嬸以及幾位表兄弟姐妹,為此諏訪野正準備用西洋梨做甜點。


    “這裏的火力不夠。”難得諏訪野會麵有難色地喃喃自語。


    “唉呀,氣餒嘍?”


    “沒有,我失言了。”他微笑著。


    “對嘛,就照這種心情繼續完成吧。”萌繪從櫥櫃拿出杯子說。


    “憤怒的心情嗎?啊,小姐你要喝飲料嗎?請等一下,我來幫您倒。”


    “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好。”她打開冰箱拿出冰塊。


    “啊,小心手,很冰的喲。”


    “我知道啦。”萌繪微笑著。“我說諏訪野,我不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喔。”


    最後諏訪野還是取走全部的東西,要萌繪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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