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叫黃金龍,對嗎?”熟悉的清朗聲音在他的對麵響起,他抬頭一看,頓時雙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門,門,門主!”坐在書房正中間的,正是南北天門總門主,十二救世天師中的一員,百變天師殷承俠。


    “我,我……我,對,我就叫那名!”麵對著這個荼洲億萬黎民衷心崇拜的偶像和傳奇,黃金龍腦子一片混亂,語無倫次地說,“黃金的金,黃金的黃,金龍的龍,不是,黃金的黃,黃金的金,黃龍,不,金龍的龍。”


    “別緊張,孩子,讓我來介紹一下。”殷承俠微笑著示意黃金龍在自己對麵坐下,抬手一指站在他身子左邊的一個黑衣華服獨眼老者。


    “這位就是北院副門主壓鬼鈴何不壽。何不壽和你師父曾經在一個陣裏同窗多年,交情不淺。”殷承俠微笑著說。


    “原,原來是何師伯。”黃金龍忙不迭地套近乎。


    “誰是你的師伯,我沒有燕紫瑤這個師妹!”何不壽冷哼了一聲,厲聲說。


    對於何不壽的冷厲,殷承俠並不在意,隻是和藹的一笑,轉頭又指了指身邊白衣白發的秀美婦人:“這位是南院副門主龍姬花月容。月容和你師父燕紫瑤三十年前並列天門十三英,共過患難,同過生死,情同姐妹。”


    “天門十三英!得來全不費功夫,居然立刻讓我找到一個!”一聽到門主的介紹,黃金龍的心裏頓時突地一跳,差一點蹦起來,但是他隨即又糾結起來,“隻可惜是個女的,唉。”


    “師……”黃金龍躊躇不決地望著這個白發美婦。她的頭發已經全部花白,但是樣貌卻精致典雅,宛如雪築冰雕,十分耐看,如果把頭發全部染成黑色,她和一位雙十年華的少女並無二致。黃金龍暗自思索著曾經看過的十三劍客圖,裏麵的確有一個和這位美婦樣貌相似的婦人。但是,經過何不壽的厭惡,他無法斷定花月容會對他有任何好感。


    “叫我容姑就好了,咱們是自家人,無須見外。”花月容微微一笑。


    “是,是,容姑。”黃金龍大喜過望,這下可抱住一棵大樹,在天門之中算是找到一個立足的依據。


    “天門現在我最信任的兩個人就是他們,你如果有任何紫瑤的消息,你大可全部告訴我們。”殷承俠朝黃金龍鼓勵地點點頭。


    “呼,是這樣,師父她……”黃金龍老老實實地將自己如何遇到燕紫瑤,如何在她麾下做牛做馬伺候了整三年,如何在終於要學到功夫的時候被神秘的六大殺人王突襲的事情說了出來。這中間的經過曲折離奇,尤其是最後的激戰,更讓三位天門最高負責人聽得目射精光。


    但是到最後,黃金龍卻忽然有了一絲警兆。在他敘述的過程中,何不壽聽得相當入神,雙眼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嘴唇。殷承俠更是聚精會神,一邊聽一邊會開口詢問其中的細節,乃至於當時六大殺人王出手的部位,時機和效果,以求了解他們技藝的高下。但是花月容卻在殷承俠幾次詢問期間,雙眼有意無意地望向窗外,似乎刻意在躲開黃金龍掃視的目光。


    “如果師父和容姑是姐妹的話,至少應該比何不壽更關心師父的安危才對,為什麽她對於激戰的過程毫無興趣,還不敢和我的目光對視,這太怪了吧?”黃金龍奇怪地想著。


    “……後來師父力戰不屈,最終死在方鬼腦和火佛陀的聯手合擊之下。”說到這裏,他用左手捂住臉,右手在左掌掩護下偷偷伸到鼻子裏,拔下一根鼻毛,頓時疼得涕淚交流。


    “紫瑤她死了?”何不壽,花月容和殷承俠同時驚道。


    “是……她受到九重星的重創,神魂俱滅,死得不能再死了。不過她臨死前,用一個像冰絲的東西把火佛陀炸成了冰碴子。”黃金龍哼哼唧唧地哭道。


    “冰蠶引……”何不壽看了一眼殷承俠,低聲說。


    “這是造化師的禁招啊,看來紫瑤是豁出性命來殺敵。火佛陀當年在天門深造的時候,還是一個隻會烤紅薯的小娃子,現在也練成了火魔師的終極絕技九重星。六大殺人王,按照你的描述,控魂劍魔方鬼腦,魔雷子火佛陀,雀王道傑,虯聖房三喜,千爪屠春,洪峰拳張摧,都是一代的奇才啊。很多人都是我親自指點過的相忘師。每一個人本來都有輝煌的未來。但是一到江湖之中,品嚐到名利的滋味,終於還是迷失在權力和利益的角逐中。”殷承俠將手按在自己的眉心,輕輕地揉搓著,眼中滿是感傷,“唉,問世間,誰能夠真正的逍遙自在。”


    聽到他的話,黃金龍渾身一震,猛然抬起頭來,這句話正是他一直在問自己的問題。他萬萬沒有想到,有著兩百年生活閱曆的殷承俠居然也有同樣的困惑。


    “老師,何必為紫瑤這樣的逆徒傷神。她和這些人比起來又好得了多少。三十年前魔師之亂,她一意孤行救出魔師之首鬼侯卓清絕,讓他逃入鬼族西界,留下了萬年的禍根,令我們浴血奮戰的戰果化為烏有,導致十三英分裂,同伴成為仇敵,血親成為禍首。到現在十三英中的幾位兄弟還對她懷恨在心,不肯回歸天門。”何不壽憤恨不平地沉聲說。


    “不壽,當年的分裂,所有人都有錯。有人為情,有人為名,有人為利,隻有紫瑤是為義。她認為魔師之亂是有人從中挑撥,所有事都是失心堂……”花月容厲聲說。


    “月容……”殷承俠抬起手來朝黃金龍做了個手勢,花月容頓時閉上了嘴。


    “那個地方,又回到那個地方。魔師,欲師,相忘師,霸師,毒師都想要去的地方。為什麽紫瑤非要和這個地方較勁。為什麽她不能把這個秘密永遠保存下去。”何不壽憤懣地說。


    “她認為,所有人都應該有同樣的機會,無論是相忘師還是老百姓,都應該有權利做出選擇,有權利取得同樣的生存權利。這不是我們成為相忘師的本意嗎?”花月容柔聲說。


    “她把這個世界想得太簡單了,荼洲還沒有為這個地方做好準備。荼洲的百姓太多人過於善良和懦弱,很多時候這樣性格的人群會做出令人無法想象的暴行。當人們知道了這個地方,我們也就永遠失去了它。”殷承俠苦澀地低聲說。


    聽著三個人旁若無人地議論著,黃金龍心底的寒意越來越盛,他發現自己正在接收到一些平常人決不該知道的秘密,這樣的秘密帶來的將會是滔天大禍。看看師父燕紫瑤吧,那麽厲害的功夫,結果也要東躲西藏,被人打個半死。看看那六個殺人王,各個都是高手,一旦和這些秘密沾上關係,頓時死得不能再死。他可不想死得這麽淒涼。


    “三位師父……,用不用我下去?”黃金龍舉起手來,膽戰心驚地問。


    “哦,不用。”殷承俠微微一笑,“既然紫瑤看中了你做徒弟,我們也會對你完全信任。”


    “其實,你們不必這麽看重我,師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嘿嘿。”黃金龍臉色蒼白地陪笑道。


    殷承俠默默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開口道:“不壽,月容,讓我和他單獨呆一會兒。”


    “是,老師。”何不壽和花月容點頭道,同時一陣衣襟,化為一黑一白兩團霧氣,淡出了房間。


    等到他們走後,殷承俠站起身,背著手,信步踱到黃金龍的背後:“你很聰明,很懂得自保。也許這是紫瑤看重你的原因。但是你要知道,你現在在哪裏都不會安全。所以我們必須為你提供保護。你已經挑選了寢室了?”


    “是!”黃金龍連忙把鑰匙拿給殷承俠。


    “靜園水舍十三號……真是命運的安排。紫瑤做新弟子的時候,也是在那裏住宿的。”殷承俠笑道。


    “阿?”黃金龍大吃一驚,“那裏不是男生樓嗎?”


    “你是盆州來的吧?荼洲中原已經沒有這麽守舊了,靜園水舍是男女混住的,隻是禁止男女合住一室。嗯,你給我寫一個名單,你認為值得信任的男弟子都寫下來。我會安排他們和你合住,這樣至少防止了失心堂的人滲透到你的身邊。”殷承俠沉聲說。


    “哦。”黃金龍從殷承俠手中接過毛筆,把自己能夠記起來的幾個人名寫在紙上。


    看著黃金龍筆下的名單,殷承俠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微微點了點頭,忽然抬首朝他眨了眨眼睛:“我看得出來,紫瑤應該吩咐了你來這裏做一些事情。但是你至少不信任我們三人中的一個,所以守口如瓶。我希望她沒有安排什麽出格的事情。”


    “沒有沒有,我隻是要找她的心上人。”黃金龍衝口而出,隨即恍然大悟,連忙用手捂住嘴。


    “嗬嗬,紫瑤果然不愧是紫瑤。人生中的最後一件事居然如此浪漫。”殷承俠嗬嗬笑了起來,“不過,我的孩子,我可要祝你好運了。當年的紫瑤可是天門的公主,你也知道公主的情人,永遠成群結隊。”


    “哦……”黃金龍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點點頭,愣了半晌,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問,“您老能給我一個大致的範圍嗎?”


    “哦,何必由我來透露下麵的劇情,這會讓你少了很多樂趣,哦嗬嗬嗬。”說到這裏,殷承俠仰天大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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