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陶然笑道:“我每日用功呢,且是好意來看你,如何反說我?”


    蔣勳在旁插嘴說道:“我聽說哥哥近來多在京兆府裏頭走動?是為了……先前那案子麽?可有頭緒?”


    季陶然搖頭道:“沒什麽特別的,原來那些案卷記錄,多數都在刑部裏呢,我所能看的,都是些尋常記錄,很不足為奇。”


    清輝道:“這麽說,是沒什麽發現?”


    因書院門口人來人往,當下阿澤替季陶然牽著馬,他們三人便上了馬車,且行且說。


    正行走間,季陶然因往外看了眼,卻見有幾個京兆府的公差們從路邊兒過,都是麵熟的,末尾一人,身形偏瘦狹,很不打眼,卻是盧離。


    季陶然本沒留意,忽然白清輝道:“那個人是誰?”


    季陶然兀自沒發現,順著白清輝目光看過去,才見是盧離,卻見他似乎早就看見了自個兒,四目相對,便有些靦腆地低下頭去。


    季陶然笑道:“我幾乎沒看見,那是小盧。”


    蔣勳聽他兩個人說話,也探頭看了一眼,這會兒因眾捕快走得急,盧離匆匆一笑,便隨著去了。


    四個人在酒樓裏吃了飯,季陶然因說:“前日有一份文書沒找見,我今兒再去碰碰運氣。”


    清輝道:“不然我們直接去刑部罷了。”


    季陶然道:“刑部的東西雖全,隻是未必肯讓我們去看。”


    阿澤道:“有什麽難為的,那還不是四爺一句話的事兒?”


    季陶然笑道:“可不正是因為白叔叔麽?他又哪裏肯把那些機密給我們這些人看?除非是刑部正經當差的罷了。”


    涉及白樘,連阿澤也不好多嘴。


    清輝卻道:“就如你所說,去碰碰運氣也好。這幾日父親越發不著家,以他素來的行事作風,我覺著他定是查到了什麽。”


    季陶然聞言,不免心動,阿澤因近來一直跟著清輝,也正想著回刑部看一眼,當下眾人一拍即合。


    當下乘車來至刑部,往內而行之時,廊下有一人走了出來,垂著頭仿佛出神,正是方才路上見過的盧離。


    季陶然見是他,先緊走幾步,笑道:“小盧?”


    盧離抬頭,忙行禮:“季公子。”


    季陶然問道:“方才在路上見了你,也沒顧上說話,你如何獨自一個在這兒呢?”


    盧離道:“白侍郎傳了我們幾人過來問話,他們先問完都走了,我是最後一個,便落了單。”


    季陶然好奇道:“叫你們來問什麽話?”


    盧離有些遲疑,旋即小聲兒道:“正是為了先前連環殺人案的事……”


    季陶然心中一動:“是麽?都有什麽?”


    盧離道:“季公子對這個感興趣麽?這個……說起來十分可怕,白大人就問我們,到的時候現場是如何的、有沒有發現可疑情形……之類的。”


    季陶然看著盧離的樣子,便道:“把你叫了來,莫非你當時也在現場?”


    盧離點了點頭。


    正在這會兒,白清輝等人走了過來,正好聽見兩人對話,清輝便問道:“你果然也在麽?”


    盧離微睜雙眸,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季陶然道:“這是白侍郎的公子,你先前沒見過麽?他叫清輝。”


    盧離方又低下頭道:“依稀見過幾次。”又回答清輝:“是,我當時也在。”


    清輝問道:“是兩件案子的都在?”


    盧離遲疑,又點頭:“是。”


    清輝忽然想起上次去王家案發之地時候,曾見幾個捕快忍不住在外吐的死去活來,便問道:“我聽說現場慘不忍睹,好多人都吐了,可是如此?”


    季陶然見他忽地說的這樣,便掃了他一眼。


    盧離沉默片刻,道:“是……有些怪嚇人的。”說著閉上雙眼,仿佛又想到那可怕情形一樣。


    季陶然也想起他在王家所見那血池一樣的臥室,心有戚戚然,便道:“何止怪嚇人,簡直人間地獄一般。我都差點兒沒忍住呢。”


    清輝忽地看著盧離問:“你可也像是季陶然這般麽?”


    盧離呆了呆:“什麽?”


    清輝道:“你可也沒忍住吐了麽?”


    盧離搖了搖頭:“我並沒有。”


    季陶然雖覺得清輝問的過於詳細,有些古怪,卻也很同情盧離,便道:“看你的樣子,莫不是嚇得直接暈了過去呢?自然更顧不上別的了。”


    盧離這才笑了笑,也並沒有回答。


    清輝看看他兩人,淡淡地說道:“我們先入內去了。”


    當下帶著阿澤跟蔣勳兩人,果然先走一步。


    季陶然本要跟上,忽然想到一件事,便又問:“對了,你娘好些了麽?”


    盧離微笑道:“好多了,娘問我哪裏來的銀子,聽說是季公子給的,很是感激呢,又說公子好心。她每天在家裏念佛,求佛祖庇佑公子長命百歲。”


    季陶然笑道:“這不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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