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第一位,乃是個中年文士,著一襲青綠色團紋緞袍,看著幾分儒雅,自然便是太子府的顧詹士。下手一人,四十開外的模樣,軍官服色,透著勇武之氣,便是厲統領無疑。


    兩人見雲鬟來到,反應各有不同,厲統領斜睨一眼,便垂了眼皮,顧詹士卻一挑眉,仔細打量。


    雲鬟上前見禮,白樘又介紹了兩位,命她見過。此刻顧詹士笑道:“常常聽聞謝推府的大名,果然是見麵更勝聞名,良才美質,曠世難尋。”


    雲鬟忙躬身,口稱“不敢”。


    白樘恍若未聞,隻淡淡問道:“詹士大人,現在便要去麽?”


    顧詹士才笑道:“現在若能去,自然是最好的。”


    雲鬟一頭霧水,白樘隻對她道:“謝推府,你便隨顧詹士走一遭兒吧。我已經吩咐阿澤跟著了。”


    雲鬟見吩咐,隻得答應。


    顧詹士起身拱手作揖,笑道:“多謝侍郎。既然如此,我便先行一步了。”又向著厲統領拱了拱手,對雲鬟做了個“請”的手勢,往外帶路而去。


    兩個人去後,廳內隻剩下了白樘跟厲統領,厲統領便皺眉道:“這畢竟是個新進京不多久的,沒什麽經驗根底,讓此人自行前去,你可放心?”


    白樘道:“畢竟是太子府點名要的人,總不能推辭不肯。”


    厲統領摸著眉角,道:“但凡跟太子府相關的,必然是棘手的厲害之事,我隻怕你的這個小推官不能勝任,這倒罷了,倘若再給你惹了禍出來呢?”


    白樘仍是淡然道:“謝推府雖看著年輕,但卻也是屢破奇案的好手了。自應付得。至於是否惹禍,自然也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厲統領有些意外:“難得聽你這般誇讚一個人。”


    白樘便垂眸不言語。


    不料厲統領笑了兩聲,忽思忖道:“不過這謝鳳,生得太女相了些,怪不得外頭有那些謠言蜚語。”


    白樘問:“是麽?”


    厲統領道:“你可別說你不知道,隻他跟趙黼的那些話,就已經滿天亂飛了,趙黼那人雖然向來任性,卻也不失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跟別的皇子皇孫不同,所以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方才見了……這般容貌,比女子更出色,倒的確是個能……”


    白樘咳嗽了聲,舉杯啜了一口茶。


    厲統領瞧他眼角的冷意,笑道:“好罷,說正經事。”


    且說雲鬟隨著顧詹士出了刑部,雖不知何事,但既然領命,就也見招拆招罷了。


    三個人上了馬,竟是往東宮而去,阿澤雖然跟著她,心裏卻有些不甘願,一路上便撅著嘴,總沒好氣兒。


    顧詹士不住地從旁打量雲鬟,見她輪廓清麗,眉眼秀美,卻又天然地清冷端然,心中暗自稱奇。


    不多時來至太子府,顧詹士親陪了入內,到了二門上止步,便低低對雲鬟道:“現如今我帶你去見的是太子妃,因有件事想請推府相助,故而今日來此的種種,還請勿要告訴別人知曉。”


    雲鬟道:“侍郎……可都知道麽?”


    顧詹士道:“我同侍郎說過了,他也是應承了。才許推府前來。”


    雲鬟聽白樘許了,自然無礙。


    顧詹士又對阿澤道:“內宅裏並無別的,你就在這裏等上片刻罷了。”


    阿澤哼了聲,也並無話。


    裏頭通報了,當下顧詹士便引著雲鬟入內,卻見宅院深深,又走了一刻鍾,便見許多宮女林立外間廊下,卻是鴉雀不聞。


    有人報知裏頭,掀開簾子,請他兩人進入。


    進了廳內,並不見人,也無聲響,又往右側而行,在鏤花圓門前停了,裏頭架著六扇屏風,繪的是春朝太宗出遊圖。


    才方站定,便聽得裏頭隱隱地有人聲道:“太子妃且不必憂心,一切自有結果。”聲音柔和平緩,聽著甚是舒服。


    雲鬟不期然聽了此聲,眉尖蹙起,原來這說話的人,聽著竟是沈舒窈!


    又聽太子妃道:“如今也顧不得了,終究要查個究竟。”頓了頓,道:“你們且先出去。”


    許多宮女內侍們便魚貫而出,有一個心腹的內侍出來,對顧詹士道:“您辛苦了,這兒交給我就成。”


    顧詹士看一眼雲鬟,垂首倒退而出。


    那內侍手捧拂塵,瞄一眼雲鬟,卻見她生得如斯清麗喜人,眼中便多了幾分笑意,輕聲道:“長得倒是個極標致的,不知道心思是怎麽樣呢。”


    此刻偌大的房中,竟隻有雲鬟跟著心腹內侍,裏頭的,便是太子府跟靜王府沈舒窈兩人。


    雲鬟行了禮,隔著屏風,裏頭太子妃道:“早就聽聞謝推府的名頭,當日在殿上麵君,太子雖不曾在場,後來也聽恒王靜王說起過,甚是欽佩。如今我有一件為難的事兒,有勞謝推府相幫,不知你能否為我解憂?”


    雲鬟道:“娘娘有何吩咐,下官自當效犬馬之勞。”


    太子妃道:“很好,若解決了此事,我自當告知太子,重重有賞。你上前一步。”


    那內侍在旁示意,雲鬟便上前,到了屏風之後方站定,便聽得太子妃道:“你或許是知道了,府內皇太孫於兩年前娶了親,隻是一直無有所出,去年又納了個妾,六個月前,終於有了喜訊,隻不過近來……不知怎地,她竟有些精神恍惚似的,每每亂發癔症,說有人要害她……好些不像樣的胡話。弄得闔府不寧。”


    雲鬟聽到這裏,尚且不懂為什麽要叫她前來。


    太子妃道:“甚至有些更不堪的話,讓人驚心。先前太醫調理了數日,本已經好轉了,忽然三日前,竟又鬧得越發厲害,說是有人給她下藥,皇太孫沒了法子,便賭氣叫太醫查看那湯藥,好讓她熄心,誰知果然便發現了裏頭竟有不利養胎之物……”


    雲鬟才略有些明白。聽太子妃歎了聲,道:“這種事,本不能張揚,然而卻又非同小可,太子也被鬧得沒有法子,又聽聞你是個最能耐的,便請你來給暗地裏查一查,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存不軌之心。”


    這種涉及皇家隱私之事,本就棘手,然而既然接手,此刻自然無法退卻。


    雲鬟隻道:“下官會盡力而為,隻望不負太子跟娘娘所托。”


    太子妃聽答,略鬆了口氣,道:“我便叫安順帶你去看一看,你不必格外顧忌,隻管放手詳查,務必查出真相就是了。”


    那內侍安順悄悄笑道:“謝推府,隨我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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