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自己撫了撫雙臂,忙低頭離去。


    雲鬟本想先回寢殿再加一件兒外裳,誰知走到半路,心中忽然想起一事。


    挪步要轉往含章殿去,才拐過彎,便見前方輝輝煌煌來了一隊人。


    都是些宮娥內侍,嬤嬤等輩,中間簇擁著兩個麗人,一名年紀略大,容貌裏卻透出幾分秀麗,正是淑妃娘娘,另一個,生得月容花貌,嫻靜高雅,竟正是靜王妃沈舒窈。


    雲鬟退避不及,隻得往欄杆旁後退一步,垂首恭請兩位經過。


    淑妃因見過她幾回,並不覺詫異,隻掃了一眼。


    沈舒窈在旁,目光盈盈,仿佛有幾分笑意,忽地道:“這位,可是先前在刑部當差的謝鳳謝主事麽?”


    淑妃見她忽地開口相問,便止步。雲鬟道:“是。娘娘。”


    沈舒窈仍是笑影如故,上下打量著她,道:“先前我曾也見過一兩回的,隻是多日不曾見著,竟有些不大認出來了。”


    雲鬟隻是垂著頭。


    沈舒窈道:“方才聽淑妃娘娘說,聖上隆恩,請您在宮內暫住?”


    雲鬟道:“是。”


    沈舒窈道:“這可是前所未有的殊榮,實在替您高興。”


    雲鬟道:“多謝娘娘。”


    淑妃在旁看了這半晌,便道:“外頭怪冷的,風吹得人頭疼,不如且去了。”


    沈舒窈這才又深看雲鬟一眼,便陪著自去了,隻將拐彎兒的時候,複回過頭來,笑意吟吟地望著雲鬟一眼。


    雲鬟一直目送著她離去,才轉身仍往前而行。


    且行且思量間,竟走岔了路,她在原地張望片刻,忽然心頭一動。


    原來透過那紅牆碧瓦,竟隱隱地看到一處殘垣斷牆,露出微不可見的一角。


    雲鬟盯著那一角兒,自然知道那必然就是蕭利海身亡的鳴鳳宮。


    看著那烏黑的殘垣,似能想象當初的火勢是如何激烈。


    眼前似有火光,心底卻也有一簇火苗搖搖曳曳,就算是人在寒風之中,胸口卻仍覺一團灼熱難當。


    忙倒退兩步,極快地離開這一處。


    當趕到含章殿的時候,整個人被風從頭到腳吹了個透,幾乎都凍僵了,隻拚命搓了搓僵硬的雙手手,才往內而去。


    如今這殿閣,雲鬟自然是閉著眼睛都能出入,又因將所有人的供述都記在心底,故而所到的每一處,都仿佛立刻能浮現那一夜的諸般情態,栩栩如生。


    就好像那夜的所有人,都是她安置的戲子,見她來到,便都在回憶裏熟稔地招呼:“謝主事,您又來了?”隱隱覺著好笑。


    因白樘說那蔡嬤嬤的屍身是從內抬了出來的,雲鬟便一路往內。


    蔡嬤嬤是先被擊中檀中穴而亡,後又打破天靈偽造被趙黼所殺,那麽那真凶想要假扮蔡嬤嬤,會把針的蔡嬤嬤放在哪裏?必然也是內殿左近之處。


    ——這便是雲鬟先前所想到的。


    這含章殿原本是一位早逝妃子所住,因趙世於女色上頭不算要緊,那妃子逝世多年,始終空缺。


    當時留趙莊於宮內的時候,便將他安置此處,後來太子妃憂心趙黼進宮,便也在此同居。


    宮內一應的陳列擺設等,都是多年未曾變過的,也未曾因太子入住而多加些什麽東西,故而內殿裏的陳設也甚是簡單,不過是床榻,櫃子,桌椅等物。


    雲鬟皺眉細看,忖度何處才是藏屍所在。


    她先去往那一排的櫃子前查看,又將一個箱子打開,卻均一無所獲,因櫃子經年不用,打開的時候,有些灰塵飄了胡來,引得雲鬟打了個噴嚏。


    去每個看似可疑的角落搜過,連那垂著簾幕的柱後都查看過。


    並沒什麽格外不妥的。


    雲鬟沉吟而回,目光環顧周遭,卻又看向中間兒那張床。


    刹那,仿佛趙黼正站在身前兒,背對自己,哀痛內傷地望著床上的太子妃。


    雲鬟生生地咽了口唾沫。


    她身不由己地看著趙黼,又看向太子妃。


    盯著那道她最熟悉不過的身影,有一刻的恍神:“六爺,你如今在哪兒,可還好麽?”


    忽地無法按捺那思念憂慮之情,她禁不住走到跟前兒,打量著麵前存在於她回憶中的趙黼,望著他麵上痛至狂怒邊緣的神情。


    “對不住,當時並沒有在你身旁相陪。”


    竟些許心疼,悵然若失,雲鬟舉手,想要在他臉頰上輕輕撫過,卻又及時地打住。


    雙眸微閉,勉強把浮動的心緒壓下。


    再睜開眼之時,雲鬟複冷靜打量,——當時王治跟皇帝皆在場,站在趙黼身旁右手處。


    另還有幾個宮人以及伺候太子妃的人,左右而立。


    雲鬟一一凝視在場眾人,又根據他們各人的供述,各人的容貌,開始恢複當夜的事發現場。


    光明退卻,黑暗降臨。


    雲鬟站在內殿中央,見內侍來報說趙莊殯天,趙黼大怒,將人踹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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