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袁仕平一呶嘴,我扯過那把拂塵就要將門關了去。


    “泉水倒葬!”袁仕平見師父都說要關門,猛的朝裏麵大叫一聲。


    師父本來朝裏麵的腳猛的一停,想了會這才道:“陽妹仔,給袁道長看茶!”


    “好咧!”我飛快的跟到廚房端了杯涼水出來,一回來見到屋裏坐下的卻是兩個人。


    袁仕平努力的朝我笑了笑,而他身邊卻是苦著一張被風吹得起白皮的臉的老漢,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著紙卷煙。


    那煙味比苗老漢的旱煙更嗆人,我重重的咳了兩聲將那杯涼水放在袁仕平麵前。


    可能是有對煙咳了兩聲,那個抽煙的老漢就一直看著我,而且目光帶著一點點的防備,就好像防備著一隻隨時都會撲上去咬人的狗一樣。


    這種眼神讓我有惱火,走到一邊抱著師父的腿就坐了下來,想聽他們說什麽。


    可我一坐下來,他們三個人的眼光就時不時的瞄了我一下。


    直覺告訴我這事百分百跟我有關,隻是他們不好開口罷了。


    我將腳重重的踏了一下師父,嘟著嘴讓他直接說。


    果然這事跟我關係還不小,事情就出在我出生的老家。


    開頭就說過了,我一出生就被師父抱走了,後來師父也沒帶我回去過。隻不過師父瞞了我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娘的入葬。


    被雷劈大多是十惡不赦之人,可我娘一個農婦能做什麽出格的事,可她就是被雷劈死的,還是晴天響雷。


    因為她被雷劈時隻惦記著肚子裏還未出生的我,然後就在棺材裏生下了我。


    後麵不用師父說我也知道了,被雷劈之人如若有惡則會被直接打得魂飛魄散,我那老娘明顯是還有魂體的,並且在她死後並沒有離體而去,反而借著鬼力生下了我。


    在我出生之後,為了防止我老娘屍變,師父就用了泉水倒葬之法,打一口鐵棺,將人穿了壽衣裝進去,在找一口不用的泉眼,倒著將棺材放進去。


    這種方法一來可以用泉水的清淨消了我娘的怨氣,另者我娘死法有異葬於泉出之地,可以保衛一方。


    這我也沒認為有什麽不可以的,那時對於火葬村裏人是很反正的,隻要能保留全身其他幾乎都可以認同,可問題就出在那泉水倒葬之上。


    我那老娘因為被葬了好些年了,又沒驚動什麽人,所以也沒幾個人知道。可那口泉眼卻在這幾年裏越來越活,水越來越清,不過村裏大多有井,後來又裝了自來水倒也沒人打主意。


    近些年農村南下務工的人多,很多年輕人在外麵掙了錢,就想著回家開發。


    村裏一個姓黃的年輕人就想著在家裏養魚,看上了那個泉眼湧出來的小沲塘,想著泉水是個唬頭不說,還有現成的活水。


    我家裏人想反正也沒動裏麵,而且這幾年家裏沒事不說,倒還越來越好,於是就讓這小黃挖大了沲塘放了魚苗。


    奇了怪了的是,那手指大小的魚苗跟吃了激素似的,一條條的沒幾天就筷子長了。


    那小黃樂嗬的同時,卻每晚做怪夢,先是每晚夢見自己被什麽東西咬,不痛反而是那種癢癢的輕吮的感覺,可後麵慢慢的就開始有了被撕咬的痛感了,最後竟然還有咬出來的齒印。


    開始還沒注意,後來一問家裏人,結果人人都有這感覺,他還以為是新房裝修不好,又搬回老屋住了,可依舊如此。


    接著村裏越來越多人做這種怪夢,大家一合計,卻發現那感覺就跟被魚吮食一樣,頓時大夥嚇了個夠嗆。


    讓小黃趕緊將將沲塘抽幹,將魚全部撈出來賣了。


    前後不過一個月,小黃身上就被咬得滿是齒印,還時不時的發癢流黃水。這時也顧不得掙錢了,將沲塘撈了吧。


    可這一撈下去,又是個怪事,沲塘低下一沲塘的碎骨,慘白慘白的布滿了整個五六畝大的沲塘底。


    抽水的工人們當下就嚇暈過了兩個,村裏的幹部又怕被說成迷信什麽的,忙報了警。


    小黃因涉嫌拿屍喂魚還被抓進局裏子住了兩天,可將骨頭撈出來,大家夜裏繼續夢著被咬。


    這下連村長都不敢說迷信了,又是請跳大神,又是找照蛋的大神看,又是請人念經,請道士作法。


    可依舊……


    最後想到了從本地出來的道長袁仕平,村長這長派了袁姓的一個長輩來找他,就是坐在我麵前的這個苦了吧唧的老漢。


    這事情交待著挺長的,我總算聽明白了,估計袁仕平也知道那個葬法是我師父搞出來的,所以來找我師父了。


    想到我那可憐的老娘,我當時就心動了,師父臉色沉重的點頭,說馬上收拾東西,和袁仕平一塊回隆回。


    苗老漢因為材料啥的都在我家,舍不得放棄大好時機做紙人,說給我們看家,讓我們放心去吧。


    我看那貨估計是樂得不想回去了,家裏反正也沒什麽,就隨他住。


    可剛出門,苗老漢又追上來問師父錢放哪裏了,他好置辦年貨。


    原本沒精打采的我一瞬間就想給他來一下,吃我家的住我家的還找師父要錢。


    回隆回隻能坐汽車,邵陽人是偉大的,懷化做生意的十有八九都是邵陽人,一直到現在都是這樣。


    年關將近,汽車上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大家被塞得連氣都喘不過來。


    扶著師父一塊坐了下來,可屁股還沒有做熱,一個拉著小孩的婦女就指手劃腳的擠過來道:“你一個這麽小的妹仔還好意思占個座喲,沒見我抱著個小孩麽?”


    第三十章命夭的孩子


    我斜眼一看,她那牽著的那男孩估計得比我大兩三歲去了,可出門在外也不想爭啥,朝師父身上挪了挪,意思讓她那小孩坐下來。


    那婦女一屁股就坐下了,往後抱著孩子往腿上一放,朝師父道:“將你家妹仔抱起來咯,沒見這麽擠麽!”


    我無奈地瞄了一眼那婦女,兩眼發青,眼角血絲迸現。身上三盞本命燈青光閃閃,頭上一團黑氣縈繞。


    這是被厲鬼纏身之兆。


    本著不惹事的原則,我隻看了一眼就老老實實的坐到了師父腿上,任由那婦女又朝裏麵擠了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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