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己考的。”奚裴文笑得如沐春風。“碩士讀的是別的專業,自覺沒什麽前途,就轉了。”


    “畢業了可以留校吧。”涼玉笑得更愉快,“和唐欣一樣?”


    “也許吧。”


    “我們調查的事,讓唐老師很不安是麽?她也通知了王臻麽?”話題終於轉回來了。


    “沒有。王臻是個任性的人。我不想讓她把事情鬧大。所以囑咐唐欣不要告訴她。”奚裴文淡淡地說。


    我突然明白了奚裴文不想讓我們追究的原因,“為活著的人考慮”說的其實是我們吧。王臻背後的勢力到底有多大,從當年案件的不了了之就可以看出來了。我們公開調查不是在自討苦吃嗎?特別是涼玉,已經涉及過凶殺案,要找她的碴太容易了。


    我的冷汗出來了。涼玉,她的肆意妄為,不要把我也拖下水。


    我甚至忘記,原本是我求她幫忙的。


    “那麽可以告訴我們麽,”涼玉低低地說,她好像也突然明白了事情的麻煩性,放下了姿態,“薛亞清,是你們三個故意撇下的,對嗎?”


    “是。”奚裴文沒有否認,甚至都不為自己申辯一句,“當時大家隻是想和她開個玩笑而已,真的。我們對那個管理員說,裏麵沒人了,幫他把門給鎖了,真的隻是想和亞清開個玩笑而已,誰想到她會那麽想不開……”她的音調有點顫抖,低下頭喝了一口咖啡以掩飾自己的失態。


    事實和涼玉料想的果然一樣。但我更佩服奚裴文的態度,由始至終她說的都是“我們”,沒有把責任推在王臻身上,雖然我知道,那件事真正應該怪誰。


    而那個人,我們是碰不得的。


    好了,該結束了吧。


    我向涼玉看去,她也有些微微發怔。她也在為這簡單而殘酷的真相而感到若有所失吧。


    回來的路上,涼玉一直在低著頭想些什麽。而我覺得很累,也不想說話。


    “佐人,”她突然叫我,“我能和你表哥通電話麽?”


    “沒問題。”我撥通了表哥的手機遞給她。


    “你好,我是沈涼玉。關於你讓佐人調查的事件,我可以再提幾個問題麽?”


    電話那頭表哥不知說了些什麽,但好像是同意了。


    “浴室的鑰匙上麵,除了管理員的指紋,還有別人的麽?另外,調查過當時下午1點半到3點半,死者三個舍友的不在場證明麽?”


    我吃了一驚,涼玉還在懷疑些什麽?


    “……哦……嗯……知道了……謝謝……”


    放下電話,涼玉的表情仍然是不動聲色。看到我迷惑不解的樣子,她顯然不想解釋什麽, 隻淡淡說:“佐人,你對目前調查的結果滿意麽?”


    我想了想:“還好吧。遺憾的是我們並不能對王臻做些什麽。”甚至都不敢讓她知道我們在調查,真是窩囊。


    “哦。”她未置可否,摸著嘴唇,神情有些漫不經心。


    難道她還在想用什麽辦法來懲治那王臻一下麽?我這麽想,但馬上暗自搖頭。我可不認為涼玉是個有正義感的人。


    再次站在唐欣麵前,是我不曾預料到的。我本希望這件事快點過去,至少在王臻得到消息之前過去,所以,對於涼玉要求和我再次找唐欣,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還要幹嗎呢?


    而唐欣顯然更驚惶:“裴文沒有和你們說清楚麽?”


    “她說,是王臻授意將薛亞清鎖在浴室內的。你們兩人不敢違背。”


    盡管事實上奚裴文並不是這麽說的,但我明白涼玉又在試探,不,是確定。


    唐欣沒有否認,隻是低下了頭:“我們對不起亞清……”


    涼玉冷眼睇著她。


    唐欣半天沒有聽見回音,抬起頭來看見涼玉的眼神,明顯瑟縮了一下:“……還有什麽不清楚的麽?”


    “那薛亞清被鎖在浴室裏麵之後呢,屍檢報告說她是三點半死亡的,在被鎖後到她死亡之前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也許在猶豫吧……人畢竟是害怕死亡的……”


    “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麽……”涼玉又開始摸嘴唇了,“王臻想捉弄薛亞清,就隻是單單把她關在浴室裏三個小時麽?你們是最後離開浴室的一批人,而管理員下午來開門後就會馬上把她放出來,根本不會有什麽人知道她的狼狽,也就是說,除非是太死心眼的人,誰會因為這點事而自殺呢?”


    “難道……你懷疑她不是自殺嗎……”


    “不,我隻是不相信她自殺是那麽簡單的動機而已。這個事件裏麵,你知道最令人懷疑的是什麽部分嗎?”


    “……是……什麽?”


    “就是薛亞清為什麽要光著身子死去。如果真是因為羞恥難堪而自殺,又怎會光著身子呢?她為什麽不把衣服穿上?在自殺前的兩個小時裏麵,她就一直這麽光著?”


    “……”


    “所以呀,”涼玉下了結論,“她光著的唯一原因就是她根本沒有衣服可穿,你們在把她獨自關在浴室裏時,把她的衣服也拿走了。”


    我的嘴巴張大到合不攏了。沒錯!這的確可以解釋很多問題了,光著身子被關在浴室裏麵,就意味著會在管理員來開門的時候被赤裸著發現。什麽人可以忍受這種羞辱呢?好狠的王臻啊。這已經不是簡單的作弄了,根本是作踐啊。


    薛亞清自殺的動機,終於找到了。


    唐欣囁嚅著,卻最終沒說出話來。


    “不過,”涼玉來了個轉折,“如果是這樣的話,問題又來了。因為薛亞清是光著的,警方是不可能沒發覺她的衣服不在了的。也就是說,衣服一定還在鎖著的浴室內,那又是怎麽回事呢?”


    唐欣的臉色已經不忍卒睹了。


    “奚裴文說過,為了怕露餡,是你們主動幫管理員鎖門的,那麽按道理來說,那鑰匙上必然有你們三人之一的指紋,可是我問過相關的警察了,那鑰匙上,最後隻查到管理員自己的指紋呢。這說明了什麽呢?”涼玉步步緊逼,“說明了,後來又有人進去過啦,放進了薛亞清的衣服,還擦掉了原先的指紋。”


    “薛亞清頭部的撞擊,說明她和什麽人起了衝突。她在三點半時才死去,說明她並不是一開始就想輕生的。她也希望你們隻不過是個惡作劇吧。她盼望你們能有誰良心發現地去解救她。而終於到來的那人,卻並不是這個目的,不是嗎?”


    “首先,這人肯定不是王臻,她本來就是為了羞辱薛亞清,當然不會半途恢複良知。況且,她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據,當天下午,她參加了學生會的會議並做報告,有幾十個學生可以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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