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夢見自己在黑鴉鴉的森林裏,正一個人連滾帶爬地往山下跑,受了驚的鳥群不時撲拉拉地從周圍的林間飛起。眼前是密密麻麻像捕鳥的網羅一樣的灌木叢。她感覺自己就好像一隻狐狸那樣,從枝葉的縫隙裏鑽啊鑽啊,直覺得自己身輕如燕,眼前一片模糊的樹影,耳邊發出“呼呼”的風聲。


    突然,隻覺眼前一黑,一個巨大的陰影罩在她的頭上,擋住了去路。


    桔子抬頭一看,是老八正獰笑著站在前方的山頭上,像一隻巨型的烏鴉一樣,張著他黑黑的衣襟。


    “你往哪兒跑?”老八的黃牙呲了一下,從牙縫裏擠出了一陣嗡嗡作響的聲音,聽上去好像是一隻動物在模仿著人類發出的“語言”。


    桔子感到天旋地轉,她想扭頭往回跑,可是四周的灌木都變成了網,自己變成了籠子裏的小動物,一動也動不了了。


    她拚命叫喊著,掙紮著。就在這時被一隻手用力搖醒:“桔子,老八叫你去一趟。”她聽到從老八那兒回來的大鳳在她頭上說。


    “幹啥?”


    “幹啥?問也沒用。快去吧!晚了有你難受的……”


    桔子一骨碌從草鋪上爬起來,驚得一口氣沒上來,費了很大的勁兒才算沒有喊出那聲驚恐的“媽呀!”


    她哆哆嗦嗦地揉著又澀又疼的眼睛,從草窩棚裏鑽出來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四周濃霧彌漫,昨晚嚎了一夜的狼群這會兒已經沒了蹤影,整個林子裏安靜得出奇,以至桔子每走出一步,都被自己腳下弄出的野草和樹葉的響聲嚇得要死。


    老八的窩棚就在她眼前了,可是她卻無論如何也邁不動自己的腿。


    她的眼前浮現出那老男人的樣子,一口生鏽的黃牙,兩隻軲轆轆亂轉的黃眼珠兒,再配著腦門兒上深深的抬頭紋,透著一股山溝人少有的狡詐。不僅如此,桔子還從他的長相裏看出了幾分叫人止不住想打哆嗦的殘忍。


    昨晚大鳳被老八折磨得嘶聲慘叫的情形,又在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來。桔子隻覺渾身發軟,腳下一滑,就一個屁股墩兒坐在了草叢裏,身上立時被涼冰冰的露水打得透濕。


    她的眼睛垂死地盯著眼前的荒草,她盼望從那裏麵鑽出一條毒蛇來,咬她一口!真想就此死去,也不想到老八的窩棚裏去被他糟蹋……


    逃吧!一個念頭突然跳了出來,桔子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接著,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桔子一下子從地上竄起來,扭頭就往林子裏跑去!


    剛剛跑出幾步,隻覺得身子一輕,眼前一黑,就仆倒在草叢裏了。


    桔子覺得自己的一條腿被什麽野獸死死咬住了,絲毫也動彈不得。


    她想掙紮,越掙紮那腿就被咬得越緊。一會兒,腿就失去了知覺。


    原來那是一個用來套野獸的套子,桔子的腿就像野獸那樣,被越勒越緊。


    如果繼續掙紮,時間長了,這條血液不流通的腿恐怕就要殘廢了……


    眼下的恐懼使桔子暫時忘記了對老八的恐懼,她開始躺在草叢中呼救。


    “小多!快來呀!”她叫了幾聲小多的名字,沒有人應。又喊大鳳,還是沒有人應,“傻丟兒他媽!快來救救我呀!”


    桔子的叫聲在黎明的山穀中回蕩,聽上去就像一種無名動物的哀叫,遙遠而陌生。可是兩個窩棚裏的人都好像死光了似的,沒有一個人出來相救。


    桔子絕望了。


    她趴在灌木叢裏喘著粗氣,眼巴巴地看著那條已經腫脹起來的腿,一籌莫展。細細的鋼絲已經深深勒進了她豐滿的大腿肉裏,切斷了血管裏的血液。


    弄不好,從此自己就隻剩下一條腿了,跟村子裏那些畸形的男女一樣,拄著一支大木棍子,或者幹脆就跪在地上爬行……


    想像著自己年輕漂亮的身驅變得麵目全非的樣子,桔子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就在這時,她看見了老八,那老男人身披一件黑烏鴉似的夾襖,從窩棚裏一貓腰鑽了出來,徑直朝她走來!


    接著,一陣眩暈,桔子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朦朧中,桔子感覺有人在她的身上到處亂摸。


    她一下子被嚇醒了!是啞吧女人正在給她洗澡。


    隻有小小的一盆水,放在地上,啞吧正用一條黑乎乎的毛巾在擦她的下體。


    桔子猛然發現自己被扒得渾身赤裸,扔在一個用木頭搭起的床鋪上。


    老八就坐在一旁,就著一盞小油燈,慢悠悠地吸著煙,他手裏捧著的是一個她從來沒見過的東西,有點兒像一個杆子粗粗的大煙袋。


    桔子當然不知道,其實那是一個不知從哪兒搗動來的大煙槍。


    桔子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不輕,一聲尖叫,從她緊張到極點的喉嚨裏擠了出來,像鋼絲一樣尖細而銳利,連她自己都覺得十分剌耳。


    可老八和啞吧卻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他們專心地做著各自的事情,根本不為所動。


    桔子一個鯉魚打挺兒,從床上翻將起來,光著身子溜下床鋪就要往外逃。卻被啞吧女人一下子死死抱住,重新扔回到床上去。


    這啞吧女人哪來的那麽大力氣?桔子目瞪口呆地仰在床上,她被眼前的一切嚇傻了。


    老八不動聲色地坐在那兒,一副陰陰的沉穩勁兒。


    他甚至連看都沒看桔子一眼,隻顧有滋有味地吸他的煙,那煙散發著一種奇怪的、說不出名目的香味兒,跟村子裏的男人抽的蛤蟆煙完全不一樣。


    桔子推開啞吧,到處找她的衣服,可是怎麽也找不到。


    她在床頭的一堆破爛東西裏麵胡亂翻著,一麵心急得呼呼直喘粗氣。


    “你先出去吧。”老八說這話時還是沒抬眼皮,他把煙抽得“吱吱”作響,一邊朝啞吧擺了下手,啞吧女人果然就乖乖地端了水盆出門去了。


    桔子看到這情景,一下子就被驚呆了……


    現在,這窩棚裏隻剩下她和老八兩個人了,而自己還赤身裸體沒穿衣服!


    她下意識地一麵往床裏邊縮回去,一麵抓起一些不知什麽東西,胡亂往身上遮蓋著。她的眼睛死死盯住老八,生怕他像餓狼一樣猛地撲上來把她撕碎。


    老八不緊不慢地把煙吸完,小心地把煙槍放下,然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才清了清嗓子,從那個充當椅子的木頭墩子上站起身來。


    桔子早已經抖成一團,她的黑眼珠兒像受了驚的小動物,隨著老八的一舉一動,驚恐不安地慢慢移動,絕望中夾雜著一絲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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