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帶我們進了他的辦公室,應該是重新裝修過,沒有以往的極致奢華而是簡簡單單的沙發茶幾,辦公桌和轉椅,就連辦公室激情的基本設施都沒有,剛剛路過幾個大屋子時我也沒看到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員工,難道與嘉緣好了之後他就轉性了?


    茶幾上擺了一張黃花梨茶盤,招呼我們坐下,嘉緣嫻熟的沏茶,還衝我笑道:“你回來的真及時,下個月我們就結婚了。”


    表哥拍著她的手,滿臉洋溢著幸福:“這些等等再說。方航,把你這一年的去向交待一下吧。”


    這時我才回過神發現他們都目光炯炯的望著我,怎麽會這樣呢?在想象中,我應該瀟灑的走到門口,用強而有力的臂膀推開門,屋裏的人會目瞪口呆,望著我喃喃的說:是方航麽?真的是方航麽?天呐,我居然見到了活著的方航。


    然後我會微笑著張開雙臂賜予他們最熱烈的擁抱,同時還要擦去他們因激動留下的淚水,以神的姿態柔聲說:孩子們,盡情哭泣吧,是你們的日夜思念感動了我,所以現身降臨在你們麵前。


    可實際上我被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而且表哥好像一直知道我還在世的消息。


    ”你們咋知道我回來了?”


    彭海庭坐在我右手的單人沙發上,短發美女寸步不離的守著他,這小子混的不錯呀,看那美女唯唯諾諾的樣子,就差跪下給他捶腿了,彭海庭指著辦公桌上放著的一個玩具直升機:“這玩具上有個攝像頭,我們一直監視門口等著這位瞎子阿炳的大駕,沒想到小辰無意間就看到你了,小碗說你終於舍得出現了,就去電梯等著唄。”


    司徒辰順著話說:“我眼睛尖吧?這世界上沒有我看不到的東西,那天夜裏也是我第一個看見你的!”


    我詫異問道:“你在哪看見我的?”


    “齊健家樓下,原本我還要去追你呢,不過小碗攔住了,他說既然你不願意見人我們就裝成不知道,省的破壞了你的計劃。”


    我從來沒有去過齊健家,便仔細詢問了一番,原來他們看見的是樂正林。


    我把這段時間的經曆和齊健真正的想法一一相告,表哥和彭海庭對視一眼,便也不隱瞞,而他們的話將齊健氣的吹胡子瞪眼。


    從頭細說,當夜從玄大師家出來,齊健覺得有人設計讓我選擇假死而遁的辦法,而這個圈套的引子是司徒家,他便對司徒辰起了疑心,所以才要當著他的麵與我翻臉,事後也沒多解釋,反而威脅司徒辰不許將真相說出去,回到太原之後,齊健輕飄飄通知我的死訊把家裏人嚇了一跳,表哥當即要去浙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而司徒辰被威脅隻好幫齊健說話,而那一夜齊健回到司徒家後對彭海庭說我在半路上被人幹掉了,當時彭海庭心疑,可他膽子小又打不過齊健隻好跟著回了太原,等我家人稀裏糊塗舉行個葬禮他就私底下找表哥說了疑惑。


    齊健的目的是讓司徒辰傳話給五乘或者爺爺我的死訊,他沒有防備表哥之心便露出了許多馬腳,最顯而易見的就是我的法器一件不落的全帶了回來。


    他有時間撿遺產卻沒辦法帶回屍體,這種事很不合邏輯,所以表哥猜測要麽我在演戲,要麽是齊健把我殺了,幾經試探,他發現司徒辰麵對齊健時有些畏懼,便深信了第二種可能,但他也知道齊健的來曆,不是普通人自然不是他能對付。


    有一大家子人要保護,表哥投鼠忌器,他隻能與彭海庭商量想聯係幾個狐狸精幫忙,可將這件事反饋給胡老太爺後,那積年老狐狸詢問了齊健的訊息,最後下了定論:能讓齊健與我翻臉隻有一個原因,他背後有高人逼迫或者誘惑。


    說的直白一些,胡老太爺不認為為了我而得罪高人是個明知的選擇。


    尋不到幫手,表哥隻好通過嘉緣慢慢的結識出馬仙,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而就在這中間發生了齊健家失火的事,原本表哥扛著齊健逃到天台時正找機會甩了陳雯將他扔進火裏,司徒辰打來電話說見到一個背影與我很像講到這裏我瞟了一眼彭海庭,他挑著眉毛對我鬼笑,我便猜出那一晚他一定也在附近。


    齊健知道家裏會出事又不得不去時便帶表哥當護身符,可表哥也不是吃素的,防著齊健害他就叫司徒辰暗中觀察,而我死在浙江又與司徒辰脫不開關係,所以這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謀,如果司徒辰與齊健勾結,彭海庭就會看到端倪。


    怪不得齊健說起這事時還一陣慶幸,直誇新時代的警察叔叔是及時雨,家裏著火沒多久就被警察相救,我估計那就是表哥去之前就報警了。


    再說回當夜,司徒辰將樂正林當成我,而表哥覺得既然他能看見我,說不定齊健背後的人也能看到我,若是齊健死在這裏估計我的家人會遭到報複,他便收了歹心救齊健一命,然後齊健就從醫院溜了,隻給陳雯留下勿念兩個字。


    後來的事也很平穩,什麽深挖牆,廣積糧,慢慢發展勢力以圖後效,直到今天齊健忽然出現要見他們,表哥才弄了個玩具直升機飄在二樓的高度監視寫字樓入口。


    聽說自己險些被弄死,齊健滿臉的不樂意,冷冷的哼了幾聲:“你們今天準備怎麽對付我?不擔心我背後的高人了?就你們三個人能打得過我麽?”這話不虛,雖然表哥的保險櫃是軍火庫,可齊健奪舍重生根本不是一槍能打死的,除非表哥用機關槍突突碎他,可那樣他也完蛋了。


    司徒辰拍拍他的大腿說:“老齊別鬧,誰知道你也委屈,我都沒計較被你欺負了小半年的事,其實今天也簡單,如果不是我看到方航,你所乘的電梯根本上不到十八樓,走到一半就掉下去了,難道你們就沒起疑心?人來人往的寫字樓裏,別的電梯都擠滿了人,可你們乘的偏偏沒有外人。”


    “廢話,一樓的人都圍觀老色魔呢。”我猛地打個哆嗦,感覺一股深深的怨念籠罩了我:“糟了,把陳春峰忘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孕鬼1


    §¤¤¤¤¤敘舊的事總算完了,還有兩天妞妞就要去醫院待產,原本我想等她安安穩穩的生了孩子再去監視那群日本人,可陳春峰不同意。他將在一樓受的火氣全部撒在了日本人頭上,執意要連夜去看看他們在做什麽。


    我們急匆匆衝到一樓尋找陳春峰的時候他已經不在原地,這老家夥又沒手機,可把我們擔心的要死,最後還是在車旁邊找見他的,陳春峰就蹲在那裏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


    現在是文明社會,年輕人也不會看見個老頭耍流氓就一擁而上把他揍一頓,剛才陳春峰在一樓享受了一下千夫所指的待遇,他說自己好像掉進了無邊無際的鴨群中,無孔不入的呱噪聲將他淹沒了,我說你咋不揍他們一頓。


    陳春峰說道德的律是人民賦予的,人多的時候道德律的力就變得強大起來,他氣急敗壞的說:難道老子耍個流氓被人罵了,就拔出劍把人家都殺了?我的良心雖然不多卻也沒有被狗吃光了。


    表哥與陳春峰相見的一幕特別感人,老的受了委屈見到小的就跟見了親兒子一般,小的也熱淚盈眶。他長時間在尋找一個可以幫他為非作歹的高人,奈何我不幫忙,齊健更是目中無人,他看到陳春峰就像惡狗看到肉骨頭那樣撲了上去,當場就認了幹爺爺。


    一一引薦之後彭海庭和司徒辰都圍著陳春峰轉,他趾高氣揚的說要在大家麵前給日本人一個好看,表哥便開車載著他浩浩蕩蕩的離去,那些日本人住在我們太原唯一一個國賓館裏,地處僻靜安謐,倒是監視人的好地方。


    之後的事就是我回家見過父母,兒子的失而複得讓二老激動的掉了不少眼淚。但我心裏總是別扭的,因為樂正林的身份越來越清晰,我總有種霸占了屬於他的親情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是一對瞎子父母將你誤認成兒子,諸般親熱都讓你無所適從,想配合他們來一場父慈子孝,卻總覺得自己沒這個身份。


    還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就是山女,除了司徒辰沒人見過她的模樣。誠然,她美得慘絕人寰,我甚至幻想過表哥幾人見了她之後口水直流的場景,可實際上他們隻是禮貌的對山女點點頭,說幾句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感悟又送了幾件小禮品,並沒有過多的交流,甚至隱隱帶了三分抗拒。


    經過趙小碗大喇叭幾年來的傳播,與我認識的人幾乎都知道杏橋村裏有個山女是方航念念不忘的女人,可見麵後的落差讓我有些意外,略一思考也就明白了,擔心山女難過便抓緊了她的手。而山女並不在意。


    人是感受性的動物,雖然他們知道山女也曾救我性命,卻始終不如親眼見到畫堂春幾人的付出,畢竟一起在太原生活了三年,還是與那幾個親熱一些。


    最重要的,山女變為方盈盈之後就失去了那股空靈出塵的氣質,以往的她是植物,由裏而外散發的蓬勃生機讓她就好像一畝花圃,一片草原,貼進便給人清爽淡雅的欣喜,但如今卻不再有這種能力,表哥他們能看到的隻是那張臉生的不錯,僅此而已。


    不過這並不重要。他們沒看到,但我從未忘記。


    第一夜平安度過,表哥說他陪陳春峰蹲了一晚上就有牛哥來接班,而陳春峰則被他拉去享受生活,爆發了第二世人生的第一春,陪著牛哥的是彭海庭,他完了會有司徒辰陪著陳瞎子,至於齊健現在成了眾矢之的,沒有高人在時大家將他當高人供著,現在牛哥陳春峰和陳瞎子都蹦出來了,齊健頓時從香餑餑跌成普通饅頭,隻好每天拉著陳雯來我家閑逛。


    一年之前還有表哥和司徒辰給他開幾個工資,現在已經快步我的後塵去給大媽們算命了,還是我支援了他一筆錢。


    我現在也是小有身家的人,可去銀行轉賬時才猛的想起來這筆錢的來曆,就是在海南騙那大瘋狗的錢。


    當時與他虛以委蛇,可一見到陳瞎子就拋諸腦後,僅僅在石宙開車帶我去鬼市時放了他一碗血,淋在大瘋狗的屍體上。


    如果說當初我的陽血火氣極旺,那石宙的血就完完全全是灼燒**靈魂的火焰,我猜測這碗血能燒到藏在電腦裏的大瘋狗,卻不知道能不能燒死,而後來和陸小薇通過幾個電話,她說大瘋狗在沒出現過,這一來二去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將大瘋狗這個新時代特有的鬼物當稀奇事講給齊健聽,他卻怪我有些魯莽,要是能將大瘋狗收為己用那可厲害了,以後成立個電腦公司之類,估計也沒有微軟啥事了。


    閑話少敘,終於到了妞妞躺在產房裏的那一天,久未見麵的畫堂春幾女都來,一同的還有我大伯三叔,堂姐堂妹之類的親戚,走廊裏嗚嗚泱泱的站了十幾個人,連珠箭似的對我進行冷嘲熱諷,其中我大伯說的最快,坐在椅子上捧著個保溫杯教我男人要一心一意的道理,有時候說累了就抿口茶,我像個龜孫子似的給他接滿水回來繼續聽著。


    杜鵬飛夫婦看我的眼神複雜卻無可奈何,親戚們以為畫堂春幾個女人是我養的小三到小八,可他倆卻知道她們有些不是人,是人的幾個上輩子也不是人,不在同一個世界,道德的約束力就變得弱了。


    從早到晚,產房裏始終響著妞妞的慘叫,晚上八點多的時候醫生終於讓我進去陪她,我趕忙拿著錄像機準備見證一個與我有關的新生命誕生的全過程,可妞妞撕心裂肺的喊:“方航你這個畜生,老娘快疼死了你還有心情錄像不生了,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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