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讓不過衛策在沈家住下, 至少賠燈之前衛策走不了。沈書君對此也十分滿意,衛策自己都說那燈十分少見, 不是拿銀子就能馬上買到的。就是寫信回家求助,隻是信差路上耽擱的時間, 差不多也能把半個月拖過去。


    宴席完畢,江氏帶著沈書嫻回後院,沈書君則帶著衛策出門走走。衛策這是頭一次進淮陽,肯定要四處走走看看風土人情,沈書君考慮到衛策的性子,決定全程陪伴,免得衛策路見不平, 惹出亂子來。


    沈書嫻和江氏回後院, 沈書嫻本想回屋休息,江氏卻是叫住她。看沈書嫻這一身妝扮以及席子反應應該是對衛策有點小心思的,至少並不像提到衛連舟那樣反感。想到昨天晚上沈書君與她的擔憂,江氏覺得有必要先跟沈書嫻透個話, 免得小姑娘真栽進去, 到時候就難收場了。


    丫頭們侍侯著把大氅脫下,茶水倒上,江氏就揮手讓丫頭們下去。沈書嫻也沒有迂回,直接道:“嫂嫂有什麽事?”


    江氏想想沒開口,而是把衛連舟的信拿給沈書嫻。她這一個小姑一直十分聰明,明白,凡事都有主意, 不管先頭跟傅家訂婚,還是後來退婚,都是自己拿定主意。她這個嫂子,凡事可以提點,可以勸,但要是替她拿主意,隻怕也不行。


    沈書嫻看完有幾分無語,卻也是明白江氏的意思。不管先前沈書君如何看好衛策,看了這封信之後肯定沒這個意思了。第一是因為身份,第二是因為脾性。


    要說不失望也是假的,今天早上沈書嫻是早早起床打扮,一身裝妝非常用心。衛策的條件在這裏擺著,少年英才,文武全雙,兩家還家世相當,沈書君也一直有結親的念頭。要是真成了,她是隻賺不虧。


    結果這麽一封信來了,脾性之類的也許還能改,但家世……衛策就是再好,比現在優秀十倍,她也不會給他當妾室。末了沈書嫻隻能輕歎口氣,道:“妹妹明白,請嫂嫂放心。”


    江氏聽得十分開心,沈書嫻果然懂事,抓住沈書嫻的手道:“妹妹放心,天下間好男兒多的是,以後再慢慢挑就是了。”


    “嗯。”沈書嫻有幾分沮喪的應了一聲,她應該往好處想,都穿成深閨淑女了,有機會看到這種外掛人物也是十分難得。


    江氏想了想,還是決定道:“我和大爺都覺得,衛大爺應該跟衛小爺的血緣挺遠的,雖然說是堂兄弟,卻都沒按輩份排。衛大爺又在海口經商,家世倒是配的過。”


    “呃……”沈書嫻卡了一下殼,沒想到沈書君和江氏還想著衛連舟。要說衛連舟的條件擺出來,在商戶女裏頭絕對能吸引一片了,但那是沈書君的基友。想不出怎麽拒絕好,幹脆不接話,隻是低頭喝茶。


    江氏看沈書嫻不吭聲,便勸道:“衛大爺雖然是商戶,但家大業大,性格脾氣都是知道的。這回你大哥特意寫信過去,說你十五歲整生日,衛大爺也是要來的。”要是衛連舟壓根不理會,也就算了,現在人家理會了,也就表示有戲。


    “衛大爺……”沈書嫻都有幾分失語了,本以為隻是沈書君這邊一頭熱,沒想到衛連舟那邊也有點意思。這算是怎麽回事,先跟哥哥搞基再娶妹妹,真的沒壓力嗎?想到這裏,沈書嫻有幾分暗示的問:“我打碎了玻璃燈,大哥沒再生氣吧。”


    江氏笑著道:“你哥哥怎麽會跟你生氣,也是我的錯,那燈一直都是我收著。”是她拿給沈書嫻,所以沈書嫻打碎了,她也有保管不當的責任。


    “不是謝大爺送的嗎?”沈書嫻有點搞不明白了,按理說基友送的東西,沈書君要是十分珍視,該自己好好保存,現在讓老婆保存這是怎麽回事,江氏還保存的理所當然。


    江氏也有點不能理解沈書嫻為何這樣問,不管誰送的東西,現在是她在管家,但凡貴重物品肯定她保管,沈書君一個男人,外頭那麽多生意,哪裏顧的了這些。隨即明白過來,笑著道:“妹妹啊,你還年輕,男人家外頭的事何必去管,這不是自尋煩惱嗎。”


    就比如內院裏,她要是跟哪個丫頭媳婦特別投緣,讓沈書君收房,姐妹共處,沈書君肯定不會管。至於跟哪家夫人小姐相交,那更是順理成章的事。


    沈書嫻再次無語,對如此和諧世界真心服了。隻要不是男女亂搞,男男和女女就是如夫妻之間都能如此和諧。要是按這個理論說下去,沈書君跟衛連舟是好基友,然後她嫁給衛連舟還真是好事一件,到時候她再找個妹子百合,真是皆大歡喜。


    “男人家在外頭,有幾個好朋友……也不見得是壞事。”江氏說著,就比如跟謝延豐相交,要不是謝延豐提攜,沈家怎麽能暴發這麽快。凡事都要往好處想,不然天天想這個想那個,她早就要上吊了。


    沈書嫻真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麵對江氏好,江氏對沈書君有感情,這份感情還不淺,但就這樣她也能容下沈書君家裏三房妾室,外頭基友無數。或者可以稱之為生存需要,女人必須依附男人生存,忍不下去也得忍,不然就是和離換一個,也不見得比前一個好。這個世界的規則是男人寫的,改變不了。


    這麽想來,沈書嫻心情頓時複雜起來。這麽說來,衛連舟還真是挺不錯的對象,家裏有錢,兩家關係好,人品不錯,嫁過去之後,隻要她有江氏的一半本事以及氣量,運氣好能生下兒子,保證日子過的十分舒服。要是能改變性向成百合,更可以拿著衛連舟的大把錢財,開後宮納妾室,成為人生贏家。


    江氏看沈書嫻不吭聲,還以為是她不太滿意衛連舟,自己逼的太緊。婚事上沈書君還是會聽沈書嫻的意見,衛連舟也沒有明確表示。便笑著道:“妹妹年齡還小,婚事並不急,你哥哥早就說過,總要你自己點頭了才好。”


    “嗯。”沈書嫻低頭應著,經過江氏的開導,接受親哥哥的好基友當老公,似乎也可以考慮。不管到什麽時候,生存總是第一重要。


    江氏看沈書嫻似乎不想提成親這個話題,做為己婚婦人她能理解沈書嫻的心情,成親對於女子不能說是好事,完全是第二次投胎,將來會怎麽樣真不好說,而且絕對多數己婚婦人的生活不如少女時期。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成親又不行,女兒家總要嫁出去,讓丈夫兒子繼續養活。父兄再好,總不能養女兒一輩子。


    姑嫂兩個正說著話,外頭就傳來婆子焦急的聲音,道:“奶奶,你快去看看,林姨奶奶去了吳姨娘院裏,正跟吳姨奶奶和惠姐鬧著呢。”


    江氏心知是怎麽回事,此時臉上仍然顯得十分疑惑,道:“進來說話,怎麽回事?”


    婆子這才打簾進來,剛才姑嫂兩人說話時,江氏把丫頭打發出去了,幾個丫頭都在門口站著。就是現在再有事,婆子也不好直衝進來,隻在外頭回話。江氏發了話才好進來,丫頭們也都跟著進來。


    婆子跪下回話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丫頭們才服侍吳惠姐吃了藥,林姨奶奶就怒氣衝衝的帶著丫頭來了,好一番鬧騰,此時正鬧著呢。”


    “真是反天了。”江氏臉色陰沉下來,隨即吩咐冬至道:“帶上管家媳婦和婆子們去看看,把林姨娘,吳姨娘和吳惠姐都叫過來。”姨娘們鬧氣不管對錯先派人鎮壓了,把人叫到她跟前來,還要她當家主母過去判官司,沒這個道理。


    冬至匆匆去了,沈書嫻鬧不清怎麽回事,隻是問跪著婆子,道:“你在旁邊,林姨娘這是鬧什麽呢?”林姨娘性子是夠辣,但腦子也夠用,不會無故跑到吳姨娘那裏鬧事,江氏可不是吃素的。


    婆子跪著道:“我也聽得不太明白,林姨奶奶進門的時候說是來搜藥的,說胡大夫給吳惠姐開了什麽藥。吳惠姐今日也不太舒服,才吃了藥躺下,吳姨奶奶不允,兩人就爭吵起來,隨後就打起來了……”


    沈書嫻本以為隻是鬧吵,沒想到會直接打起來,林姨娘果然是猛人一枚。江氏聽得臉色更難看,又把立秋叫了來,道:“你也去看看,勿必讓她們都過來。”


    立秋也趕緊去了。


    不大會功夫,外頭小丫頭傳話,說姨娘們過來了。林姨娘先進的門,衣衫有幾分淩亂,精神卻是十分的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才打了一場,臉色紅撲撲的,沒有一絲病容。左手裏握著紙包,右手裏握著幾張,也不知道是什麽。


    吳姨娘稍後一步,跟林姨娘比,她就顯得狼狽多了。除了衣服淩亂外,頭發也亂了,釵環都快掉地上了,臉色顯得十分蒼白。冬至和立秋兩個大丫頭也跟著進來,管家娘子和婆子們隻在外頭侍侯,沒敢進來。


    林姨娘上前給江氏跪下了,張口就道:“奴家壞了規矩,跑到吳姨娘那裏鬧事,惹奶奶生氣,請奶奶見諒。”


    “你倒乖巧,張口先求饒。”江氏臉色多少有幾分緩合,卻是道:“節還沒過完,吳姨娘又一直病著,今天中午擺席,你也推病不來。結果跑到吳姨娘那裏鬧事,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要是說不清楚,我不會輕饒了你。”


    林姨娘跪著道:“奶奶明鑒,我今日早起時是有幾分不舒服,後來管家請了胡大夫過來瞧病。也是機緣巧合我才能得知這麽件大事,事關沈家子嗣,我也顧不得病痛,怕吳家姐妹毀了證劇,所以才馬上趕過去。”


    江氏剛想開口繼續問,吳姨娘就抹著眼淚插口道:“林家妹妹,我真不知道哪裏得罪與你,好好的你跑到我院中鬧起來,當著那麽多丫頭婆子的麵,又是打又翻。當著奶奶的麵,你要說不出個原由來,我也不會善罷甘休。”


    林姨娘冷哼著道:“到了此時你還要裝,你妹妹吳惠姐在外頭懷了野種,年前知道大爺要回家,你就讓吳惠姐上門來。後來又三求四告的想讓吳惠姐進門,其實你們姐妹是謀劃著把野種算到大爺頭上。”


    沈書嫻聽得一驚,古代子嗣是大事,母憑子貴這話不是說著玩的,尤其在沈書君無嗣的時候。要是吳家姐妹真謀劃這個,這真是沈家頭一件大事。


    吳姨娘聽得也是一臉震驚,立即給江氏跪下了,哭著道:“惠姐前頭是壞了德性,肚子裏是懷了孩子。不過我們姐妹也是剛剛知道,所以才求胡大夫拿了藥,想把孩子偷偷打掉,心裏是有瞞天過海,保存體麵的想法。但是把外頭孩子算到大爺頭上,此等大事,就是借我們姐妹十個膽子,我們也不敢,求奶奶明鑒。”


    林姨娘當即冷哼著道:“話轉的真快,知道吳惠姐肚子裏懷野種的事瞞不住了,幹脆承認了。孩子當然要打掉,那是因為自從年前大爺回來就沒跟吳惠姐一處過,肚子裏野種的月份越來越大,想栽也不栽上去了。”


    “你少在這裏血口噴人,惠姐前頭是不好,但懷孕之事我與惠姐也是才知道。懷孕前頭兩個月反應小,惠姐根本就沒查察到,直到最近月事兩個月不來,請了胡大夫診了脈才知道。”吳姨娘毫不示弱的說著。


    林姨娘冷哼著道:“你懷過孩子嗎?根本就是不下蛋的雞,還在這裏說懷孕頭兩個月反應小?你如何能知道,是特意問過胡大夫的吧。”


    吳姨娘反駁道:“我就是沒懷過孩子,天下間生過孩子的女子這麽多。沒吃過豬肉,我總見過豬跑。我知道林家妹妹素來示我們姐妹如眼中刺,現在借惠姐懷孕之事,要借題發揮。惠姐是不好,但我是她親姐,她前頭做錯了事,懷了不該懷的孩子,我找大夫給她打藥打胎,難道這也是天大的錯?”


    “你還敢說……”林姨娘馬上就要反唇相譏。


    江氏緊皺著眉頭,突然一聲道:“夠了,我讓你們過來是看你們吵架的嗎?”


    林姨娘和吳姨娘不由的禁了聲,仍然怒瞪向彼此。


    江氏緩了一下才道:“吳惠姐呢,叫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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