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我們已經陷入了沒有原因可找的絕境,這個時候唯物主義精神不堅定的人,也隻能這樣來解釋自己所未知的東西了。其實有些時候,人們口中所說的撞鬼,隻是給自己所不能解釋的事件,找個台階下罷了。我顫顫驚驚的又說道:“你可是……下地行當裏的一枝花,人送外號穿山甲,這鬼打牆的小把戲……應該難不住你吧。”


    這種在一個地方始終轉圈,怎麽走也走不出去的故事,從小到大聽了不知多少。我爹就有一次在後山的一片竹林裏困了好幾天,最後餓的兩眼發花,昏了過去。家裏人發動全村人上山去找,最後找到了才救了回來,後來村裏的老人都說我爹是遇上了鬼打牆。


    “這鬼打牆也分兩種情況。”他朝我樹起兩根手指。“一種是鬼怪做法,改變周圍環境來迷糊人,使人產生幻覺,把人引入事先設好的循環中,活活把人困死。”他頓了頓,咽了一口口水繼續說道:“這第二種情況比第一種情況要可怕的多,也就是所謂的鬼上身。這鬼總在人們快要走出去的時候,上到人的體內,奪去人的意識,從而操控人不斷的往循環中走,而人自己卻渾然不知。”


    “鬼上身!”我將用三寶血製成的辟邪琥珀掏出來。“它上得了你身,可上不了我身。你看,這是家傳的寶貝,遇鬼殺鬼的辟邪神器!”


    他湊過來拿在手裏仔細把看了一番:“這裏麵紅黑紅黑的是什麽玩意兒?”


    我將這辟邪琥珀的來曆以及三寶和我大嬸那段故事說給了他聽。他聽後兩眼放光,盯著琥珀直流口水。我早看穿了他的陰謀,若不是手快,將其收了起來,險些就被他奪了去。


    “你大嬸他爹不是得罪了什麽惡鬼,就是被什麽冤鬼給纏上了。她爹是山人,自有驅鬼辟邪的門道,山人這門子又是傳男不傳女,你大嬸必是不懂其中的門道。那鬼纏不上她爹,最後隻得上了你大嬸的身子。經年累月你大嬸的元氣早已被其吞噬殆盡了。後來這鬼不敵三寶血的靈氣,被其驅走,你大嬸本已隻剩皮囊的身子,一下子沒了支撐,自然活不久。”他說著又朝我胸口看了看。“這種好東西戴在你身上真是浪費了,不如就讓給俺吧。”說罷就要伸手過來搶。


    “別啊!不行俺出錢,你賣給俺也行,你出個價……”


    “不給,也不賣。”我連忙捂緊胸口。“我答應我媽,我在它就在,這東西絕不離身。”


    他看我實在不依,雖是心有不甘,也隻得作罷。當下終於又安靜了下來,兩人又開始商討起這鬼打牆的問題。


    “如果這三寶血果真如此靈驗,那上身一說自然是不用考慮了,現在也就隻剩打牆這一種可能了。”他說道。


    “你就說如何破解吧。”我焦急的回道。這寸草不生,烏漆墨黑的石室,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突然耳邊傳來一絲微微的氣動。“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幹掉施術者。”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隻有嘴唇微動,並沒有發出聲音。


    我一驚,也學著他用唇語說道:“你的意思是幹掉那個鬼?可咱們都看不見它,怎麽跟它幹。”


    “這鬼離人不會太遠,一般是趴在人的背上,但我們有三寶血,它應該會與俺們保持一定的距離。”他將我拉過去在我耳邊一通耳語,塞給我一個手指大小的東西。我接了東西,點點頭便起身摸黑朝石門鑽去,一連穿過十來間石室才停下。我打開手電,取下三寶血,將其藏在一處隱蔽的石頭縫隙裏,就又悄悄的折返回去。


    我摸著牆壁,心想連鬼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都搬出來了,也算我們被這石室環宮折騰的沒了招。但凡能找到其他一絲一毫能說得過去的解釋,也不至於要想到鬼怪作祟這個層麵上來。


    當我躡手躡腳的走到離他所在的那間石室還隔一間的時候,在門邊探出頭來,隻露出一隻眼睛。兩道石門雖不處在同一條直線上,但也有所重疊,我的視線可以穿過兩道石門重疊的部分,觀察他所在的那間石室。


    他麵對著我坐在地上,麵前的地上插著燃燒的火把杆子,裝著悠然自得的樣子品著他的烈酒,然後將後背完全交給了我。


    我將東西拿出來,那是用眼藥水的小瓶子盛起來的透明液體。我按他的吩咐,朝眼裏滴了一滴,也沒感到有什麽不適,隻是氣味有些大,有點老家臭醃菜的味道。我屏氣凝神,用滴了“眼藥水”的那隻左眼死死盯著他的身後。


    時間過的很慢,脖子都酸了,感覺眼睛又有些幹澀,我怕沒了效果,就又滴了一滴繼續盯。周遭靜的可怕,甚至連火把杆子上的火苗在空氣中閃爍時發出的“噗、噗”聲,離得這麽遠我也能聽的一清二楚。


    長時間用眼過度,我不斷的眨著眼睛,努力的抵消著漸漸模糊的視線。就在這時,我突然繃緊神經,感覺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了。


    就在他身後的黑暗中,一具黑影鬼鬼祟祟的慢慢靠近了過來。光線有限,隻能看出一個勾勒在黑暗中的輪廓,就在他身後的石門外。


    我屏住呼吸,氣氛一下子詭異到了極點。就在這輪廓漸漸清晰,馬上就要成為具體畫麵的時候,那道黑影停在大歲身後的石門外,突然不動了。它就像知道我的意圖似的,停在那裏,絲毫沒有鑽過石門的打算。它應該和我一樣都在盯著大歲,我不知道同時被人和鬼盯著是什麽感覺,但看大歲的神情,應該還沒有發現身後的異常。


    第十四章 被人劫持


    那黑影杵在那是紋絲不動,我與它如此劍拔弩張的僵持了一盞茶的功夫,發覺眼睛又幹澀了起來。我準備好眼藥水,迅速收回視線,手一舉又朝眼裏滴了一滴,然後趕緊又將視線射回去。我用最快的速度完成這些動作,可我還是錯過了。我確信最多隻有兩秒鍾,但就是這彈指間的功夫,大歲和那黑影全都不見了,他們就這樣在我眼皮子底下憑空消失了。我的視線裏隻剩下孤零零的火把杆子,以及一小撮微弱的火苗。


    “難道捉鬼不成,反被鬼給擄了?”我心中暗駭,連忙跑回去,取了三寶血。當我再趕回來的時候,火苗被我一陣風帶過、滅了。我也顧不上再將其點著,當下打開手電,貓著腰便朝著他們消失的石門鑽去。


    一切都和原先沒有兩樣,還是一樣的石室,一樣的石門,還是我親手砍下的記號。我又朝下一道石門鑽去,忽聽遠處有些響動聲傳來,頓時撒開雙腿,朝著聲音就猛追而去。


    一連追出去好幾間石室,貌似我跑這聲音也跑,響動聲與我的距離沒有縮短,反而還拉長了。我當下又加快腳下的速度,後背沒一會就汗濕了。折騰了這麽久,體力早已不支,又追了十幾間石室,實在是跑不動了,我停下喘了口氣,隻聽那聲音離我是越來越遠了。


    “媽的!不追了,反正是環路,老子就在這等你們。”我這樣想著,便扶牆蹲下來靠在石壁上休息。手裏匕首攥的鐵緊,兩眼盯著來時的石門,關了手電,極力平複著呼吸,好讓聽力可以盡量遠一點。


    沒一會功夫,響動聲沒有了,四周又靜了下來。我豎著耳朵朝來時的方向聽著,腳下做好了隨時縱身躍起廝殺的準備。又過了挺長一段時間,還是沒什麽動靜。背後的汗都晾幹了,我心想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便起身摸黑朝原路往回返,準備去迎他們。


    我沒敢開手電,倒不是心疼電力,那鬼影在暗,我這要開了手電,那我就在明處了,這樣太被動了。我一邊摸著牆壁一邊時刻注意著周邊黑暗中的動靜。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撇見前方石門外隱隱有火光閃動。我躡手躡腳的貓過去,扒在石門邊,探頭一看。地上插著一根燃著了的火把杆子,大歲背對著我坐在地上。看見他沒事,我這心裏的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原先還擔心他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就在我神經一鬆,準備過去和他匯合的時候,我一下子撇見他身旁的角落裏隱隱約約還有一個人影,看那輪廓,與剛才看見的鬼影有些相像,再定睛一看,兩個人竟然還在那竊竊私語。


    我連忙又退回來藏好。“這他媽唱得是哪出?他倆講和了?還是他在對這個鬼,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求它放過我們!”我盯著他們暗自思忖,突然又覺得不對。大歲明明說這鬼是肉眼看不見的,隻有用百年海龜下蛋時流下的眼淚,混合無根水滴入眼中才能看得見。可我左眼早就幹了,怎麽還是能看見這鬼呢,而且他自己也能看見,可他分明把眼藥水給我了啊!


    再撇上一眼那鬼影,渾身黑乎乎的,披頭散發,身上竟然還有幾塊殘破不堪的碎布遮體。它顫顫驚驚的蜷縮在牆角,極力躲避著火苗,身體還在不住的顫抖,那樣子好像很怕大歲身旁的火苗一樣。


    我慢慢的鑽過石門,進到他們那間石室外麵緊鄰著的這間石室,輕手輕腳的摸到門邊,貼在牆上,將耳朵伸到門邊準備聽聽他們在講什麽。


    那頭一時沒有言語,我這正聚精會神探聽著,突然黑暗中躥出來一隻強有力的大手,一把卡住我的脖子,嘴也同時被掌心封死,拿著匕首的右手也被人抬腳扣住,死死的抵在石壁上。霎那間一個人頭湊到我的眼前,快速的搖了搖,示意我別出聲。


    我當下驚駭的汗毛直樹,整個人都懵了,哪裏還能發得出聲音。借著石門透過來的微光,隻見一副似曾相識的國字臉在我麵前直晃,一雙黑洞洞的虎眼直勾勾的盯著我。


    那人慢慢的鬆開我的脖子,隨手一抄,奪走我手上的匕首,反手橫在我的喉嚨處。隨即慢慢的鬆開我的嘴,朝著我剛進來的石門,歪了一下頭用唇語說道:“別出聲,跟我走。”


    這刀口點在脖子上,小命攥在人手裏,不得不順著他的意思來。他轉身到我身後,朝前推了我一把,我也隻得定了定神,朝來時的石門邁開了步子。當下一邊挪著身子,一邊手下趁黑探進褲兜裏摸出眼藥水瓶子,單手將其擰開,用力的一捏瓶身,擠出大半瓶灑在地上。


    當行至數十間石室開外,又回到起先我和大歲引鬼現形的那間石室,那人拽住我說道:“行了,差不多了。”


    他將我逼到牆角蹲下,我手下又一用力,擠出一點“眼藥水”滴在褲子上。他點燃先前的火把杆子,然後坐在我對麵,手裏一翻,刀尖朝下,將匕首插在他身旁的地上說道:“娃兒,莫兒怕,放鬆點,叔沒有惡意哩。”


    我一聽他這口音,頓時就明白他是誰了,難怪覺得眼熟,這爺倆長得也太像了。


    “你是奎地他爹……奎五?”我試探的問道。


    “喲!你咋曉得俺?”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翻。“你認識俺家地娃兒?”


    我心想還真猜對了,知道了他的身份,我當下鬆了口氣,屁股著地坐了下來。而後便將奎地是如何冒充他帶我們進山,又是如何被我們拆穿了奸計等事,一並說於了他聽。


    他聽罷,臉色霎時難看起來。“你這娃兒莫兒在這瞎說,俺家地娃兒才15歲,還在上學哩。”


    我一驚,忙問道:“那不是你兒子?”


    “鐵定不是!”他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俺家地娃兒膽子小,咋可能害人哩!”


    “那為什麽那小子長得跟你這麽像?”我這話音剛落,一個黑影從石門中飛進來,一把將他撲倒在地。隻一眨眼的功夫,這奎五已經躺在地上,咽喉處橫著一把匕首。


    話說這奎五也不是泛泛之輩,當下雙掌一推,將來人推翻出去。來人落地後,腳下一用力,一個空翻又朝還沒爬起來的奎五壓去,雙膝落在奎五兩肋鎖死。左手胳膊肘壓在奎五脖頸處,右手反提匕首將刀尖懸於奎五眼珠子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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