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開除我!你憑什麽開除我!我告訴你,你的小辮子在我手裏握著呢,我想讓你死你就得死,想讓你活你才能活!”說完仗著酒勁從桌上抓過台燈向鹿九打了過去,鹿九一別頭,台燈從他耳邊擦過,“哐啷”一聲把玻璃打出了個大洞。男人的膽子越來越大,這次來敲詐鹿九居然是在大白天,院子裏正在勞作的工人聞聲紛紛趕來,看到兩人的模樣和屋子裏的狼籍都愣在那裏,接著便有幾個殷勤的小夥子上前按住了男人,向鹿九詢問:“老板,他這是幹什麽?要不要……”


    “讓他走吧。”鹿九還是那句話,“明天你不用來上班了,回去好好想想怎麽合算。”


    男人奇跡般地選擇了沉默,在這麽多人麵前與鹿九鬧起來,自己掌握的秘密也將會公布於眾,他雖然口口聲聲要把這件事抖出去,但是目前為止他還並不想失去這個自動提款機,而且就在剛才,他忽然有了別的念頭,鹿九的養殖場這麽興旺,如果自己接手過來,不是勝過老是找別人討要,不過想來對方決不會乖乖地把養殖場交出來的,要再想想辦法,怎麽逼他才更加有效呢?男人腦子盤算著,腳步踉蹌著推開抓住他的人走了出去,出門前還向鹿九扔下一句:“我還會來找你的。”


    鹿九看著他的背影歎口氣:“看來這次的高利貸是白借了。”


    ※※※


    “你別給我廢話,識相的馬上來!如果你敢不來,後果自己承擔!”男人放下手機,嘴角依舊冷冷地笑著。他的口袋裏藏著一條繩子,腰裏別著兩把匕首,要和鹿九這樣的人談判,小心是必備的條件,已經有一個收保護費的流氓在他的安排之下永遠消失了,男人並不想自己去做那第二個。


    關鍵時刻就先下手為強,自己至少比他強壯,收拾他應該不在話下。待會鹿九來赴約的話自己就先跟他好好說,如果對方不聽自己的要求,自己迫不得已也隻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他翻來覆去地盤算著,叼著煙站在漆黑的田野中,等著鹿九的到來。


    “你找我有什麽事?”鹿九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來的時候,把一直盯著養殖場,注意著那邊動靜的男人嚇了一跳,回過頭,鹿九的樣子在星光下朦朦朧朧地,似乎與平時看起來有些什麽不一樣的地方,不過男人沒有細想,脫口就說出了自己這些日子裏的盤算:“我要你把養殖場過戶給我。”


    鹿九被他的話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你說什麽?”


    “我要你的養殖場,用全部財產換自己的命,其實你不吃虧!”男人用惡狠狠地口吻說。


    鹿九的身子縮了縮問:“難道我給你的錢還少嗎?不用出一點力氣就可以得到這麽多錢,你為什麽還不滿意?”


    “你要弄清楚,我可不是向你要錢,那是為你保守秘密的報酬,你別忘了自己做過什麽!居然還敢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臉來!”明明跟自己一樣是個不怎麽樣的……不對,是個比自己還要惡劣的殺人犯,居然還老是在自己的麵前表現的象個好人,男人看見他這樣心裏就說不出有多厭惡。


    “我明明什麽都沒做……”鹿九的聲音充滿了委屈,“我從來沒吃過人,也沒有偷稅漏稅或者克扣工人的薪水……更沒賣過注水肉和病死的家畜,為什麽你們人類總喜歡往我頭上扣帽子……”鹿九的目光中居然有淚水在閃爍,“你們總是用這些理由來向我要錢,可是我根本沒幹過。你拿了那麽多錢還不走,非要整個養殖場不可,你知不知道,這個養殖場我自己說了不算,怎麽也輪不到你來搶啊,他們……他們……這一下你的死又要記在我頭上,到時候有人發現你莫名其妙地失蹤了,說不定又會想到昨天咱們之間的衝突,又會以為是我幹的,又會象你一樣來找我的麻煩,到最後又會象你一樣因為貪心不足被……唉,為什麽你們人類都這樣,為什麽我老是遇見這些麻煩事……”他絮絮叨叨地抱怨著,雙手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男人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麽,但是他見鹿九這副模樣,還是悄悄地從口袋裏取出了繩子、匕首,準備用武力讓對方屈服,正當他手持匕首一步步逼近蹲在那裏抱著頭,嘮叨嘮叨個不停,對他的舉動毫無察覺的鹿九時,眼前忽然明亮了起來,就好象有人在他身後生起了一堆火,把他的身影長長地投在映得發光的地麵上。


    男人詫異地回過頭,身後卻除了無邊的麥田一無所有。


    這時鹿九的方向卻發出了一聲嚎叫:“我沒有想私吞,我真的沒有!……我不敢,下次不敢了……”鹿九在地上翻滾著,雙手上下抵擋,仿佛在抵擋什麽正在襲擊他的東西,在光影的晃動下不停地哀叫求饒:“這個人雖然不是好人,可是也不至於該死啊,你就……啊,我不敢了,不敢了……他是我獻給你的禮物!是我獻給你的禮物還不行嗎!”


    他那渾若瘋顛的動作在不知從何而來的光線照射之下看起來是無比的怪異,男人一時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哈哈哈哈,你早說這話多好,居然還敢給宵夜求情,幸虧我一向寬宏大量,不然還不狠狠揍你一頓。”


    被打得鼻青臉腫的鹿九從地上爬起了,連連地點著頭稱“是”,在他講話的方向,男人終於看見了那個正在狂笑的生物——一隻飛鳥就如同憑空用染料描繪出來的一樣,從無到有地呈現在了他的麵前。這隻活生生的鳥的身體的每個組件每一片羽毛都是用火焰“畫”成的,正用長長的翅膀指著自己說:“我幫你處理這頓宵夜,給我五十頭豬!”它說話的對象當然不是這個男人,而是鹿九。


    鹿九連忙接著點頭:是,是。虱多不癢債多不愁,他欠火兒的豬的數目足夠再開十家養殖場的了,還有什麽好怕的。隻是這個男人……唉,他為什麽偏偏在火兒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打電話來呢?他為什麽這麽貪心想要霸占自己的養殖場呢?養殖場早已是火兒他們的食堂。火兒上一次就有了吃掉他的打算,這次逮到了這個理由還能放過他嗎?自己就是有一百個救他的心,也是救不了他了。還是在火兒手下自保更重要。


    鹿九哀歎著看著火兒上下打量那個男人,當男人從它的目光中發覺到不妙的時候,火兒已經一翅膀拍了下去……


    ※※※


    “喂,我發現了個發財的路子,你們想不想聽?”一個青年躺在宿舍的床上向自己的室友們問。


    “你想到了發財的路子?做夢想到的吧!”坐在他下鋪的室友冷笑著說。


    “好,不相信你就別聽,等我們幾個發了財你別眼紅就行!”青年故意重重地翻身,把床弄出巨大的響聲來使下鋪的人不舒服。


    “那你說來聽聽?”其他的室友們都是將信將疑,他們都知道這個青年的話向來半真半假愛吹牛,所以誰也沒有當真地在問。


    青年卻興致勃勃地說:“我發現咱們老板的一個秘密,如果向他要點封口費的話,估計……”他嘿嘿地笑著,用手指做出數錢的樣子。


    “老板能有什麽秘密?”他的話勾起了大夥的好奇心,紛紛從床鋪上支出身子向他問。


    “這是我的商業秘密,怎麽能這麽說出來,想知道的話問你們一句話,願不願意跟我一起發這筆小財啊?”


    室友們大部分想了想便紛紛點頭答應,其中一個卻反對說:“老板對咱們不錯,咱們背地裏這麽算計他不對吧?再說了,一旦惹火他把咱們辭了,咱們上哪再去找這麽好的老板去?你們還是別聽他的鬼主意跟著胡鬧了,安安生生地睡吧,明天還有誰要早起來幹活呢。”


    “等咱們發了財,你自己要去開養殖場都行,還用得著自己去幹活!”青年對室友的胸無大誌嗤之以鼻。


    “不管你怎麽說,不幹不淨的錢我不稀罕,老板人那麽好,我也不想背地裏使他的壞!人沒什麽都行,不能沒良心!”這個室友斬釘截鐵的口吻讓另外一個室友也點了點頭,在旁邊勸說:“是啊,老板平時對咱們夠意思,上次你父親在建築工地受了傷,被工頭趕出來,不是咱們老板反而給他出錢看病,送他回家的嗎?咱們別放著這樣安安穩穩的日子不過,自己找不自在了。”


    青年因為被別人提出了老板對自己有過的恩惠一陣不自在,惱羞成怒地吼了一聲:“幹嘛!自己膽子小想阻我的財路啊!他給點小恩小惠就頂得過他幹的那起見不得人的事了!你們不參加沒關係,我告訴你們,如果我發現他有了什麽察覺,我對你們不客氣!”其他幾個急於發財的室友也附和著他起哄起來。


    兩個不願意摻合這件事的室友各自躺回床上不再理他們,在他們竊竊私語的時候,還索性用被子蒙上了頭,表示不去聽他們的秘密,隻是依稀有幾句話飄進了他們耳中:“你們還記得那個男人不?就是原來住在咱們隔壁,上次還跟老板吵起來的那個……”


    四、熱心人


    “今天還真不是一般的冷!”孫劍把手中的煙蒂扔在地上用腳碾熄,把衣領拉拉,努力縮了縮脖子。


    他站的地方是個路口,風毫不阻攔地吹過,把人身上僅有的溫度也一並帶走,令人不停地在原地打著轉跺腳,還是不住地發著抖。在孫劍麵前不遠的地方,一棟居民樓上的燈光正在逐漸熄滅,那些溫暖的房間裏的人們已經開始各自進入夢鄉。不過孫劍時刻注意著的那個窗口始終黑著燈,要不是孫劍清楚地知道對方就在家裏,也許他會以為那間房子的主人深夜未歸。


    夜越來越深,整棟樓的居民終於都進入了夢鄉,樓房陷入了黑暗的包圍之中,這時,一扇樓道門發出輕響,接著一個人影探頭探腦地看看,最後走了出來,快步上了停在偏僻角落中的一輛車。車輛駛去之際,孫劍馬上向自己的隊友通報,不多會一輛同樣藏在暗處的車子便尾隨而去。


    孫劍伸伸手臂,重新回到了監視的位置。


    又過了良久,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凍得發僵的孫劍一個激靈從迷糊中清醒過來,雙眼緊緊盯著前方的樓房。果然又有一個人影從那個地方溜了出來。他幾乎是無聲無息地鑽出樓門,躲在一叢樹木之後張看了一陣子,才上了一輛藏得更加隱蔽的車。車輛發動的聲音傳來時,孫劍連忙向隊友們再次通報。看著那輛車駛去,孫劍凍僵了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自言自語地說:“這次看你死不死!”


    目送走了那個“獵物”,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孫劍的崗位都沒有再出現狀況,天空中浮出第一抹彩霞的時候,他的電話響起:“小孫回來吧,已經把他們一網打盡了,馬上回來突審。”電話那邊的聲音十分興奮,孫劍自己雖然沒有親身參與抓捕,但是也可以想象當時的激烈程度。一邊想著不知道隊友們有沒有受傷,一邊又慶幸這幾天沒白沒黑的苦日子總算煎熬到了頭,他活動著僵硬了的肢體沿著路口向馬路對麵走去,想在公園門口看看能不能招到出租車,心裏還在盤算:不知道周影下了班沒?不如找他來接我吧?


    雖然是冬日的清晨,但是公園裏已經有了人跡,一些晨練的人,遛狗的人,紛紛到達這塊附近唯一的綠地,開始享受這個晴朗的早晨。孫劍的前邊就走著一對老夫婦,兩人身穿白色的運動裝,老太太手中還提著一把寶劍,看來是要舞上一段鍛煉身體。兩位老人不緊不慢地走著,嘴裏聊著一些家長裏短的話題,顯然正在悠閑的度過著晚年時光。孫劍心中對這種悠然的老年生活倒是極為羨慕,但是他自己現在的工作忙得腳不沾地,連與女朋友一起看場電影的時間都不夠,想要享受到這樣的生活,看來隻能指望退休以後了。


    孫劍跟在兩位老人的後麵向路口走去,雖然清晨時分路上行人稀少,但是老人們還是在路口停下來,等待著人行道的綠燈亮起。自己固然身為警察但是卻從來不把交通法規放在眼中,把闖紅燈、超速當作家常便飯的孫劍這次居然有些心虛,實在不好意思在這兩位老人家麵前公然地闖紅燈,於是站在他們的身後,靜靜地等著綠燈亮起。


    綠燈在孫劍電話鈴聲響起的同時亮了起來。孫劍在馬路邊收回腳,接起了電話:“喂,我是孫劍,你哪位?……什麽二舅?我沒姐妹,你打錯了吧?……靠,打錯電話連句對不起都沒有!”孫劍對著已經掛斷的電話咒罵一句,抬腳跟在已經走到路中央的老夫婦身後向馬路對麵走去。


    就在這時,一輛汽車以驚人的速度從街道前方疾駛而來,孫劍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眼睜睜地看著那輛車掛到了閃躲不及的老先生,把他甩出在路邊的綠化帶裏。孫劍驚叫一聲向前衝去,卻看著那輛車居然連減速都沒有就揚長而去。他氣憤地衝過去跑著追了十幾米,卻又想到了地上的老人,馬上又跑了回來。


    老頭還半邊身子在綠化帶裏、半邊身子在馬路上的躺在地上,雙目緊緊地閉著,老太太正半跪在他身邊握著他的手低聲地呼喚著他。


    孫劍連忙幾步過去,焦急地問:“這位大爺怎麽樣了,傷到哪兒了?我給您叫救護車!”還沒等老人們接話,他已經摸出手機撥打起了120。


    聽到“救護車”幾個字,正在裝作受傷以掩人耳目的老頭立刻就想從地上彈起來,卻被老婦人用力又按了下去。老婦人向孫劍撇撇嘴,給他使了個眼色,同時伸手重重在他的腰間擰了一把,老頭馬上就大聲呻吟呼痛起來,臉上的表情宛如剛剛受了一輛坦克的碾壓一般。


    孫劍一邊輕聲安慰老人,一邊焦急地計算著救護車花在路上的時間,直到救護車呼嘯而來,老人被抬上了車,得到了隨車的醫護人員“似乎沒有什麽大礙”的保證,他才算是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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