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秦一恒接著給眾人解釋:


    他們家這個祖宗在朝廷裏麵犯了點事,被貶了三級。具體是什麽事呢,可能是跟當時的文字獄有點瓜葛。然後這個人還比較心高氣傲,就直接跟皇上申請告老還鄉了。皇上倒也仁厚,賞給他這個宅子。想必此人還是有一定才學的,回家了兩年,皇上居然還能記起他來,又想召他回京做官,可惜這個時候他已經在家病死了。這人本來就是心有不甘,所以遲遲不願投胎做人,這回倒好,聖旨一到,他更覺得委屈,就在家裏鬧個不停。家人見狀也是害怕,聖旨又不敢燒掉,後來沒辦法,隻能砌搭到這個偏房的牆裏。這樣一來,他也就跟到了偏房裏,整日對著牆以淚洗麵。然而陰陽兩隔,他肯定是沒希望回朝做官了,現在聖旨已經拿了出來,隻要燒掉,平了他的怨氣,這事就算了了。


    聽到說要燒聖旨,我都跟著心疼啊!據說這東西非常值錢,可是他們家人卻一致同意可以燒掉,隻是還要燒些紙錢,希望拍個照留個紀念什麽的。秦一恒說這倒也無所謂,就把聖旨交給那個老頭,讓他們自行處理了。


    這次的行程果然沒有白費工夫,經曆雖不艱險,但起碼有始有終,最主要的是,幫了他們家這個忙,宅子的價格肯定就可以往下壓一壓。等到這一大家子把聖旨的事情弄完,我就直接拉著老頭談起了價格。老頭倒是真夠實在的,果然在價格上打了折扣。我粗算了一下,這個宅子如果按照他的價格買下,利潤相當豐厚,所以當時我就直接跟老頭擬訂了合同,簽字畫押。


    又待了一天半,把過戶的手續差不多都弄完,我跟秦一恒就準備凱旋了。這一家子還想留我們吃飯,好說歹說才婉拒成功。回去的路上我很開心,可是等到上了火車我就開始發燒,臨時吃了幾片藥,下了火車直接就去了醫院掛點滴。秦一恒說這就是被上完身的後遺症,休養幾天就好了。我也就趁著這個工夫好好地休息了一陣子。按理說,我都已經讓雞毛多飛一會兒了,黴運應該都散去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就在這個之後的一個宅子,的確是讓我倒了大黴。


    不過,用秦一恒的話說,也就是我命裏該有這麽一遭,讓我們倆無意間洞穿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第十五章 六指


    病好了沒幾天,袁陣就又給我們介紹了一個宅子。這次比較特別,宅子的主人親自找上門來,希望我們去買。我想他可能是實在走投無路了,這棟房子不賣給我們這種人,他就完全沒辦法出手了。來找我們的這個人歲數不算大,自稱叫老六,40歲上下,穿著打扮倒像是個生意人,隻是身材很魁梧,皮膚有些黑,猛一看倒有些黑社會大哥的意思,講話的時候喜歡用手跟著比畫,還真有些江湖氣,沒等看房就給我們報了一個價格,伸出手掌往我麵前一攤,比畫了個數字,我這才注意到他是個六指。


    六指報給我們的價格實在很低,具體有多低,我隻能形容成跳樓哭喊驚天凶宅價了。聽到價格這麽低,我立刻就來了興趣。問過秦一恒,他雖然也覺得有利可圖,但是這個宅子賣這麽便宜,想必裏麵的東西不是輕易可以對付得了的。不過,顧慮歸顧慮,起碼還是要去看一下的。於是,我們就跟著六指搭上了飛往那個宅子所在城市的航班。往返機票都是六指買的,一路上還給我們大獻殷勤,但卻隻字不提那個宅子裏的東西。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心裏有點不安。秦一恒倒是一副輕鬆的樣子,一路上除了給六指講一些方術之類的知識,就是看報紙。看他們兩人聊得還挺親近,我也樂得清淨,就戴上耳機眯了一覺。


    等到下了飛機,六指又從機場停車場取了車,直接送我們去了宅子。一路上我在想,這個宅子的價格已經這麽低了,所以我並沒有想到這個宅子有多麽豪華。然而直到我真站在它麵前的時候,才驚歎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這宅子大得有些出奇,從外麵估摸著恐怕單就這一層的麵積就要有將近600平方米。這種規模的豪宅,我之前也隻在好萊塢電影裏麵見過。整個庭院坐落在靠近山頂的位置,往遠一望,整個城市盡收眼底。別墅的外牆倒是有些斑駁,估計是太久沒人打理了,但還是掩蓋不住這宅子本身的一種尊貴感,估計當時建造的時候也是請了有名的設計師設計的,風格我還叫不上來,反正不是那種已經落入俗套的歐式或是法式。坦白說,我見過的別墅大大小小都算上也有不少了,還真沒有一棟別墅能這麽吸引我的眼球的。


    這下我心裏倒是有些竊喜,這個價格買這種宅子,跟白撿沒什麽區別。現在就看秦一恒這邊的態度了,隻要他發話說好處理,我當即準備把房子簽下來,以免夜長夢多。隻是我看向秦一恒時,他麵色平靜,沒有直接進宅子,而是先領著我和六指圍著房子轉了一圈,卻不表態。


    六指在旁邊跟著一直在說這個宅子怎麽怎麽好,講得唾沫星子滿天飛。


    我都聽得有些煩了,心說這麽好你能賣給我們?於是我就幹脆直截了當地問這個宅子裏麵的東西是怎麽個鬧法。


    六指聽見我問話,這才裝作如夢初醒一般,猛地一拍大腿,給我們講起這個宅子的事情來。


    據他所說,這個宅子之前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對於那個大戶人家的相關信息,他也並不了解,他隻是知道忽然有一天,這個大戶人家裏的一個年輕人找到他,要用很低的價格賣給他。他當時也在炒房,滬深京有很多套房產,算是當地比較有名的炒房者了。麵對輕易送上門來的大肥肉,他起初也有些顧慮,可是明裏暗裏打聽了半天,這個宅子並沒有什麽問題,所以他很樂嗬地跟那個年輕人簽訂了過戶手續。簽好合同之後,那個年輕人又提出想在房子裏再住一個星期,因為他正在準備出國的手續。六指覺得已經占這麽大的便宜了,所以就很痛快地答應了。然而,就在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裏,那個年輕人竟然死在了這個宅子裏,而且他的家人也不明不白地消失了。


    六指說,他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場麵極其殘忍。那個年輕人被分屍成了很多塊,整個大廳裏麵散落了一地。警察來了之後拚了半天也沒將屍體拚完整,而凶手的線索也毫無頭緒,案子就這麽一直懸著。他本以為自己吃到了天上掉的餡餅,結果反而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幸好這個宅子的事情並沒有傳得滿城風雨,他尋思著,緩一緩應該還是可以出手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等了數月,覺得差不多已經風平浪靜了,就把售房信息掛了出去,結果沒有一個來看房的,甚至連一個打電話來問的人都沒有。最後他也實在是心疼,因為雖然當時買進的價格很便宜,可是現在宅子仿佛並沒有升值。他咬了咬牙,幹脆自己住了進去,這樣他心理上還能平衡一些。


    剛搬進去的時候並沒有怪事發生,直到有一晚下大雨,他躺在床上,忽然就聽見震耳欲聾的吼聲,吼聲極大,按照分貝數,起碼全城的人都能聽到。他以為是哪裏爆炸或是雷聲,就沒有放在心上,等到聲音停止,便睡去了。然而第二天,他問起別人的時候,卻誰也沒有聽見這麽大的動靜。六指以為這個宅子畢竟遠離市區,周圍又沒有什麽建築,也許當時雷聲是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炸開的,所以他理所當然聽得很真切。沒想到,從那天之後,每晚他都能聽見如此巨大的嘶吼聲,無論晴雨。這下他開始害怕了,白天找了人來看也沒有看出什麽。又住了幾日,實在不敢再住下去了,就搬了出來。時至今日,房地產市場不太景氣,加上有政策限製,他琢磨著把這個宅子賣了算了,於是就通過袁陣聯係到了我們。


    聽完六指的敘述,我情不自禁地看向秦一恒。他依舊沒有表態,隻是一直拿眼睛掃著這個宅子的外牆,盯了半晌,才轉過頭跟我們說進去看看。六指就鞍前馬後地給我們兩個引路。進了院子,就看見地麵上生了很多雜草,一看就知道這個宅子已經很久沒有打理過了,不過,從布局上看,設計得還算典雅。戶外還有一座仿希臘風格的雕像,具體我也看不出是什麽人物。我們跟著六指進了屋,推開門迎麵而來的全是塵土。進門的右手邊還擺著一座銅像,足有半人高,冷眼一瞅嚇了我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鍾馗。雖然我對方術並不了解,但起碼鍾馗我還是認識的,很多人家裏會擺來鎮宅。隻是放眼望去,大廳裏空無一物,唯獨門邊擺了這麽一個鍾馗像,看著不但突兀,也很詭異。我見秦一恒表情沒什麽反應,也就放下心來,跟著六指在屋裏麵轉。


    這時候,按照以前我們的工作分配,秦一恒是應該去查看這間房子裏麵是否有汙穢之物的,可是這次他卻沒那麽做,也跟在我身後,聽著六指給我講解宅子的戶型布局。


    一樓轉完之後,從樓梯上到了二樓。二樓並沒有一樓那麽寬敞,分了很多房間出來。我並沒有每一個都進去,隻是跟著六指隨意看了幾眼樓梯的第一間臥房。房間裏雖然沒有任何家具,但地毯和牆紙都還在,顏色搭配得還挺好看,隻是灰塵太多,看起來有些壓抑。


    簡單地把房子轉完,我就讓六指幫著訂了個酒店,說我們回去商量後再給他答複。六指把我們送到了市區,下了車,我忍不住問秦一恒,剛才為什麽不去看看那裏麵有沒有東西。


    他說,其實真沒什麽好看的,本來他見這個價格這麽低,還以為裏麵肯定有一個極其厲害的東西,可是剛進門就看到擺了一座鍾馗像,想必這個房子應該是幹淨的;即便不幹淨,這光天化日的,又有鍾馗鎮宅,單看是發現不了什麽的。


    我聽他說完,心裏自然就明白了幾分,言下之意還是得晚上去。雖然之前已經經曆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了,可是想到晚上去這樣一棟房子,心跳還是驟然加速。可能是這個宅子太大、太空曠,我總覺得這個宅子讓我很不安,卻又說不出來到底因為什麽不安。我問秦一恒,他能不能解釋六指說的有什麽東西嘶吼的事情。


    秦一恒搖頭說他從來沒聽過,況且,這也隻是六指的一麵之詞,說不定他是在故弄玄虛,或者在講述時刻意隱瞞了什麽,因為這麽大一個宅子,他把價格壓到這麽低,急於出手,肯定有他的原因。


    我很讚同秦一恒的看法。不過,現在看來,要想弄明白這個宅子裏麵的玄機,也隻能晚上再去看了,所以我們並沒有直接回六指給我們訂的賓館,而是先打聽著去了這個城市周邊縣城裏的一座寺院,秦一恒說要先去這裏準備一下晚上用的東西。


    這家寺院雖然並不是很大,但香火極其旺盛,坐落在市區和一個周邊縣的交界處。進了寺院大門就能看見一個大噴繪牌子,是某個重要領導給這個寺院的題字。秦一恒把我領到院子裏兩個大香爐之間,告訴我就這麽站著,不要說話,最好閉上眼。我雖然弄不懂他是什麽意思,但心想他一定有他的道理,就當是在這樣一個難得的機會裏修修心了。


    周邊來上香的人絡繹不絕,我站在兩個香爐之間被熏得夠嗆。差不多站了一個鍾頭,秦一恒才拍拍我,告訴我可以走了。我渾身上下已經被熏得全是佛香味,他聞了聞我的衣服,說差不多了,就帶著我繼續去準備其他的東西。因為畢竟我也有了些經驗,秦一恒準備的東西大體上我還都是看得懂的。


    基本都是他之前常用的那些東西,唯獨多了一樣,他準備了一個鈴鐺。東西準備妥當,我們簡單地吃了頓飯,然後就坐在飯館裏等天黑。也不知道是不是很緊張的原因,我覺得時間過得極其慢。終於等到晚上9點,我們就開始動身。


    路上攔了幾輛出租車,說了我們要去的地方,竟然很多司機都不願意載我們,最後好不容易加錢才說服了一個司機。去的路上我就旁敲側擊地問司機為什麽都不願意去那個宅子。司機的回答倒是出人意料,說,之前那個宅子周邊都是禁區,有警衛把守,根本開不進去的,後來據說裏麵出了什麽事,警衛都撤走了,加上那個地方比較偏,很多司機跑過去隻能空車回來,很不劃算,所以就沒人願意去了。


    聽到司機這麽一說我還挺好奇,之前那個宅子是有警衛把守的嗎?那想必裏麵住的人也是個大人物,可是這樣一個大人物平白無故地消失,應該會驚起點風雨的,為什麽連消息靈通的出租車司機都不知道?這麽一想,我就有些沒底,忍不住看秦一恒。他衝我笑了一下,並不嚴肅,我的心這才放下來。


    這個城市的夜景並沒什麽可取的地方,斑斕得有些庸俗。我想趁這個機會在車上眯一覺,剛一閉眼,滿鼻子都是佛香味,熏得我有點不適應,隻好就這麽熬到了終點。


    再次走到這個宅院前,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麽陰森恐怖。月光下的宅子雖然詭異,看起來倒也挺安詳。


    秦一恒也端詳了一陣,跟我說,這個宅子一定是風水大師看過的,這種獨院的位置,都是經過精心選址的,住在裏麵的人應該會官運亨通,不走仕途的話,八成也會發大財。可是裏麵的人慘死,在這樣一個福地,也應該會安心投胎才對。除非他被殺的時候太不甘心,才會寧可逗留在這樣一塊風水寶地受折磨,也不肯進入輪回轉世。


    他說完我就在想,能住得起這麽個豪華宅子的人,肯定把世界上能享受的基本都享受過了,那他還有什麽不甘心的呢?難道是因為死的時候太年輕了?這倒是個理由,反正越有錢的人越怕死是一定的。但他的家人悄無聲息地搬走就有點說不過去了,自己的孩子死了,不僅不來收屍祭拜,反而就這麽溜走了,難道當時有什麽隱情,這一家人必須得這麽悄悄地走?他們是在躲什麽嗎?


    站在門口的這麽一丁點時間裏,我想了很多,腦袋裏冒出無數個問號。秦一恒拍拍我,我這才回過神,跟在他身後走進了宅子。那個六指應該也清楚這個宅子是沒什麽人願意進來的,幹脆連門都沒鎖,我和秦一恒很輕鬆地就推開了門進去。當晚的月光很好,能見度還不錯。走進大廳裏,秦一恒就開始拿出龜殼轉來轉去,我在原地抽煙等他。等到他回來,我因為有了上次的教訓,沒敢伸手去摸,而是問他情況怎麽樣。


    秦一恒撇撇嘴,說,什麽也沒算出來,以現在的狀況來看,這個房子裏麵幹淨得連個過路的小鬼都沒有。實在不行我們隻能一種方法一種方法地挨個試了,反正我們提前有所準備,東西帶得也比較充足。


    他這麽說我倒是不介意,反正累的是他。我想了一下,忽然覺得是不是那個鍾馗在這裏麵鎮宅,所以那個東西才不出來?我把想法跟秦一恒說了。他想了一下說,那個鍾馗放的位置不是供位,多半是被人挪到這裏守門的,似乎是想把什麽東西關在裏麵不讓出去。


    第十六章 震耳欲聾


    本來這時候我已經很放鬆了,沒想到他來了這麽一句,我立馬就感覺脊背發涼,緊張兮兮地打量了一下周圍。月光從窗子灑進來,並無異常,反而有些美感。我見秦一恒還在用著各種方法想找出屋子裏的東西,自己幹脆點了根煙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又過了一會兒,我都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就感覺腳底下似乎震了一下,然後瞬間一聲嘶吼,似乎卷著狂風暴雨拍到了我的臉上。這聲巨響實在太大了,恍惚間我覺得這個宅子恐怕都會被震塌了。我也顧不得多想,隻能依靠本能抱著頭就想往外逃命。


    剛跑了沒幾步,就有什麽拽住了我的衣服。這下,我嚇得差點沒背過氣去,拚了命地用手去推身後。就在我掙紮的工夫,一隻手鉗住了我的肩膀。我隻能大叫,嘶吼聲還在繼續,大到我完全聽不見自己叫喊的聲音。不止我的聲音,這個世界上所有的聲音此時恐怕都被嘶吼聲淹沒了。這種聲音仿佛能把人體的每個細胞都震碎了一樣,幾秒鍾的時間,我就渾身開始劇痛。這時我也顧不得身後鉗住我的那隻手了,痛感讓我跪倒在了地板上。這種劇痛感很難形容,有別於我所經曆過的所有痛楚。這一刻我甚至想到了死亡,我想,死亡對於我也許是一件好事,不僅可以讓我從這種痛苦中解脫,也能讓我從這悲苦的人世間解脫。


    就在這時,我耳邊仿佛聽見了一陣細微的金屬碰撞的聲音,這個聲音很小,但卻沒有被嘶吼聲淹沒,而是穩穩當當地傳到了我的耳朵裏。我聽著這股聲音,身體竟然瞬間放鬆了下來,那種痛感也消失了。不知不覺,這股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而那陣嘶吼聲也不知不覺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秦一恒熟悉的聲音。他大聲喊著我的名字,我回過神,從地板上站了起來,看見他手中拿著一個鈴鐺,鼻子不知道是不是被我來了一拳,已經流鼻血了。


    我又坐到地板上,喘了半天的粗氣。我想這就是這個宅子最恐怖的地方,這種聲音,不僅人類,恐怕任何生物聽到之後都會受不了。難道說之前死的那個年輕人就是因為這個聲音太強大,把他的軀體震碎了?剛才的痛感實在是太強烈了,我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持續下去會怎麽樣。


    我連著抽了三根煙,才算徹底緩過神來。我問秦一恒,剛才他有沒有聽見那陣嘶吼聲。他搖搖頭,說他並沒有聽見,他在忙的時候忽然聽見我大叫,回過頭我已經在拚命往外跑了。


    我心說,這怎麽可能呢?隻有我才能聽見那陣嘶吼聲?難道說這種聲音要分人才能聽得見?可是聽六指的描述,他一定也是聽過這陣聲音的,我和他會有什麽共同之處嗎?但我肯定的是,他在描述的時候刻意把這陣嘶吼聲的威力說弱了。


    我把我的疑問跟秦一恒說了,他聽後沉思了半天,然後告訴我說,也許這個聲音是並不存在的,嚴格點說,就是在現在的物理科學範疇內是不存在的。淺顯一點解釋,那就是幻聽。不過,他倒是不讚同這個解釋,因為這個聲音是的的確確存在的,而我之所以能聽到,是因為我現在的陰氣太重了。他之前講過,能被解釋的就叫作科學,不能被我們目前的知識儲備解釋的,就叫作玄學。而那些聽到過靈異聲音的人,多數並不是幻聽,而是那種聲音的波長波段恰好和這個人對應上,所以才會出現隻有這個人才能聽到的結果。而且多數人都有一個錯誤的認識,認為寺廟因為有神靈庇佑,肯定是陽氣最盛的地方,其實恰恰相反,寺廟是陰氣極盛的地方。佛家的理念是普度眾生,並不會因為鬼神而有所區隔,所以,如若不是修行之人,寺廟還是不宜久留的。


    聽完秦一恒的話我才明白了幾分。原來他之前聽了六指講述宅子裏的聲音時,就大概猜到是這樣的原因,但又沒辦法求證,隻好又拿我開刀,去寺廟香火爐旁邊吸了半天陰氣。為了求證那個聲音是否真的存在,就拿我當試驗品,雖然我很氣憤,可是事已至此,況且我們賺的就是這玩命錢,所以想了一想,反正我也打破了他的鼻子,這事就暫且不追究了。


    秦一恒又跟我解釋,說那個鈴鐺就是那些出殯時走在最前麵的人拿的引魂鈴,是為了勾住死者的魂魄,讓其踏上輪回之路用的。常人聽來並無特別之處,然而被東西上了身的人,聽到鈴聲通常會覺得刺耳難受。而說到聲音辟邪也許你們並不了解,其實嚴格意義來講,念咒誦經的聲音都應該算作聲音辟邪的範疇。而用來辟邪的聲音有很多種,器物的聲音、生物的聲音都可以。說著,他簡單地列舉了幾個在辟邪的聲音中最為管用的。相傳虎骨折斷的聲音是具有很強的辟邪能力的,能將七魄盡侵的人喚醒,雖然聲音的分貝不大,但效果卻大得驚人。其次就是天子降生時的第一聲啼哭,據說這一聲出來,千年的妖怪都要提前捂住耳朵。前兩種時至今日恐怕我們多半是沒有機會親耳聽到了,相比較來說,最後一種想要聽到則較為簡單些,那就是午時寺院的鍾聲。


    聽了秦一恒的話,我也沒時間感歎玄學的博大精深了,因為現在問題就擺在我們麵前,既然我能聽見嘶吼聲,那就證明這個宅子裏一定是有東西存在的,隻是秦一恒用盡方法都找不到它,這就非常棘手了。


    我跟秦一恒坐到地板上,想商量一下對策。顯然,我也提不出什麽建設性的意見,簡單聊了幾句,我幹脆給他單獨思考的空間,又一個人點著了煙在大廳裏麵亂轉。宅子裏本來就空曠,現在我們兩個人又都靜了下來,我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過了半晌,秦一恒叫我過去,告訴我,對於這個宅子他想了又想,還是覺得無從入手,不如先回去,第二天再從長計議。我表示同意,就這樣,我們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返程。


    因為這次準備得比較充分,加上秦一恒剛才忙活了半天,各種我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東西放了一地。我們拿東西往包裏麵裝的時候,我突然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緊張感,仿佛這個房間裏有一雙眼睛正在窺視著我們,我不由警惕起來,用餘光打量著周圍。可是,雖然能見度還可以,但還是被夜色模糊了視線。我看了一會兒,並沒有發現什麽。我想跟秦一恒說,一抬眼,發現他也正用眼神向我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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