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話我聽得是完全摸不著頭腦,看他的表情很凝重,我心裏隱約浮現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隻見他說完話,又一口氣把啤酒幹了,走到臥室,拿了一個東西出來。這個東西用油布包著,看樣子他還挺愛惜。我看了形狀,心說,是幅油畫?然而,等油布一層一層揭開我才發現,這竟然是九子鎮真龍那個宅子裏的棺材板,我的姓名、生辰八字一字不落地全在上麵。


    見是這個東西,我心裏有些毛毛的。這東西和那個來曆不明的衣櫃一樣,有說不出的詭異。秦一恒也沒多跟我解釋,而是緩緩地把棺材板翻了過來,然後一言不發地看著我,等到棺材板的另一麵展現在我眼前,我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一麵也有字!怎麽之前從沒聽他提起過?而那一晚,我也僅僅是棺材板放在地板上時匆匆看了幾眼。現在看來,想必那時秦一恒就已經發現了背麵有字,特地沒有讓我看到,而我也完全沒想到他會把這塊板帶回來。這實在是太讓我震驚了。然而,這種震驚並沒有持續多久,等到我真正看清了上麵的字之後,我卻忽然沉默了。這幾秒腦袋甚至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這種感受應該被稱作什麽,也許是這一晚擺在我麵前的謎題太深奧了吧。


    棺材板的背麵,也是與我有關的,而且關係可能比前麵的生辰八字還要重要,因為上麵寫著:江爍卒於甲午年丙寅月乙卯日。


    這是我的死期嗎?我使勁抽了根煙才轉過臉問秦一恒這句話。他卻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不過這個事情,隻怕萬一的。那個九子鎮真龍是高人所布下的,然而為什麽非要引我們去破,我也窺不出端倪,所以,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這件事,隻是怕你會多心,因為現在看來,誰也不能確定這個死期是真的。但即便如此,我們還是有必要查下去,這是賭命勾當,但不賭,江爍,你很可能就真的輸了命。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也不知道是不是煙抽得太頻了,反正,這一會兒的工夫,我們倆的煙誰也沒斷。我平靜了一下,倒不覺得這是多麽恐怖的一件事,我對秦一恒說,按這上麵的日子算下來,我還有兩年活頭,而且,這還不一定是真的,萬一隻是哪個神經病的惡作劇呢?另外,他告訴我這個棺材板的事情,是不是希望我跟著他一起查下去?他點點頭,說,其實他想過了,如果不告訴我,恐怕以後那些不賺錢的宅子我是肯定不跟著去了。


    說完,秦一恒就笑得很無奈,又拿起那個筆記本,指著上麵的數字說,這個我想了很久,我覺得這時間的數字應該是坐標。他也試著用穀歌地圖看了一下,位置就在南部的一個省會城市,那邊近期正在動工一個很大的地產項目。如果他的判斷無誤,這個坐標指向的就是那裏。


    他的推論倒是有可能,雖然數字上沒有標注地理信息,可是看他的意思,估計已經用穀歌地圖翻來覆去地查過了,這個地方肯定是他篩選出來的。可這樣卻有一點說不清,如果這真是個地理坐標,那又會是誰刻意留在宗祠的牆壁上的?下麵的時間又是什麽意思?在那個時間會發生什麽事情嗎?


    秦一恒卻也隻是搖頭,說,希望你盡快可以跟我去看看,大不了路上再打探著有沒有靠譜的宅子,捎帶著收幾個。他這話說得我特不好意思,這一切現在看來明明都是危及我生命的事情,弄得卻好像是他求我去一樣,居然還用收宅子誘惑我。我灌了幾口啤酒,心中感慨現在像秦一恒這樣靠譜的真朋友真是越來越少了,當即就跟他約好,小休幾日,然後就動身去那個地方看看。


    秦一恒聽了連忙點頭,接著道,那我們繼續說這個衣櫃的事情。


    剛才光顧著在茶幾上研究,倒忘記身邊還有這麽一個大家夥了。之前也並沒有細瞅,這下我仔細看了兩眼,發現這個衣櫃跟之前見過的還是有所不同的。這不同倒不是衣櫃本身的變化,而是衣櫃上纏著的那些厚厚的透明膠帶竟然都沒有了,也不知道是秦一恒在我來之前揭去了,還是送來的時候就沒有。


    秦一恒站在衣櫃門前,回頭衝我點了下頭,伸手就想拉開衣櫃門。我見他的舉動心就有些慌,上次那個衣櫃裏的東西讓他都暈菜了,這次又是來曆不明地出現在他家裏,萬一是有人設計害我們,裏麵指不定有什麽邪物呢。我想叫他住手,可見他神情鎮定自若,難不成他已經打開過了?我也隻好閉了嘴。


    隨著一聲難聽的吱呀聲,兩扇門被緩緩地拉開了,我走上前,想看看櫃子裏究竟裝了什麽東西。


    打眼一瞅,我整個人就愣住了。這,是袁陣?


    ———————————————————第一部完結————————————————


    第二部 第一章 疑團


    櫃子裏有一尊應該是石膏做的塑像,用黑布條密密捆綁,猛一瞅跟木乃伊似的,就露出一個腦袋。單看腦袋,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東西是照著袁陣做的!


    這什麽意思啊?木乃伊歸來?我向秦一恒求證,他衝我點頭:“沒錯,這就是袁陣,而且還是有手的。”


    我低頭一瞅,果然,黑布條的間隙裏能看見幾個指尖。我更納悶了,我們已經見著袁陣的屍體了,雙手都被人砍了。之前我們還猜,袁陣手心裏藏著什麽信息,現在送來一個跟真人一樣大的塑像,合著是給我們送線索的?


    想著我就去看石膏像的手掌心,秦一恒勸住了我,說看也是白看,石膏像被人動過了,兩個手掌都用砂紙打磨過。


    我用手摸了摸,還真是,摸起來跟磨砂玻璃似的,肯定一條掌紋都沒有。這下就更奇怪了,這不是來送線索的,為何費勁地弄這麽一個東西來?


    跟秦一恒探討了一下,他也表示有點捉摸不透,隻能先把石膏像搬出來看過了再分析。我們就用剪刀把石膏像身上的黑布條一根一根剪斷,合力把石膏像搬了出來。


    黑布條的油性很大,也不知道之前用什麽泡過,剪了挺長時間才全弄斷,不過石膏像倒是很幹淨,一點汙漬都沒有。我看了兩眼,還挺好玩,石膏像赤身裸體,惟妙惟肖。


    秦一恒仔細地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也沒發現什麽,我們就把石膏像翻了過去,看背麵。


    剛翻過去,我就看見石膏像的背部竟然有一個表格似的東西,不是後刻上去的,應該是製作石膏像的時候就已經在上麵了。秦一恒伸手摸了摸,估計沒看出什麽,半天沒說話。


    表格不大,大概兩個巴掌大小,橫豎的線都不怎麽直,看著歪七扭八的。我越看越覺得麵熟,想了一下忽然明白了,這他媽不就是一個象棋棋盤嘛!我想提醒秦一恒,沒等張嘴又想起來,我之前在萬錦榮家拾到一枚棋子,現在又給我倆送來一個棋盤,難道這中間有聯係?


    我趕忙把得出的結論跟秦一恒講了,他也有些吃驚,我們蹲下來就開始研究。當時那個棋局我雖然看過,可是擺在什麽位置我卻根本沒記住,用手比畫了幾下,我倆誰也沒看出端倪。


    最後我們幹脆都坐回沙發上抽煙。煙抽完了,依舊沒頭緒。秦一恒就說先放一放,叫著我又去了衣櫃邊上,指著衣櫃門說:“這兩扇門內側都有人用墨畫了東西,我就是照著之前衣櫃上的畫找到宗祠的。”


    剛才打開衣櫃的時候我也沒顧上瞅,隻見衣櫃門內側還真有一些烏七八糟的東西。衣櫃離燈有些遠,我側過身把光讓進來,這才看清似乎是一幅畫。


    這幅畫畫得實在不怎麽樣,有點像兒童的簡筆畫,筆觸倒是挺清晰,用的都是濃墨,內容卻奇奇怪怪的,好像是一群人在三三兩兩地手舞足蹈。這畫太抽象,看不出究竟是在幹什麽,我覺得,倒挺像廣場上老太太跳的廣場舞。除此之外,服裝上也看不出什麽特點,也不知道描繪的是什麽時代的畫麵。


    另一扇門上也是,從構圖到筆法都是一個德行,不過內容並不一樣,畫上沒有人,看意思是風景,我估摸著是江河一類的水景,有幾筆明顯勾勒了水的流向。除此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


    看到這兒,我忍不住回頭問秦一恒:“這算什麽東西啊?”


    秦一恒表情也不明朗,說道:“這衣櫃如果都是棺材改的,那這些畫很可能就是原來棺材內側的畫。我當初在另一個衣櫃裏看的畫跟這兩幅完全不一樣,畫風倒是相似,應該出自同一人之手,描繪的大致是一群人舉靈位送靈的場景。隻是奇怪的是,畫裏麵除了舉靈位的,剩下的人都帶著武器,也不知道打算幹什麽。”


    “而且最主要的是……”秦一恒頓了一下,“在畫的一角,用了很多天幹地支符號繪製了一個類似數列的東西,看著還挺複雜。我當時用手機拍了下來,後來在醫院裏用羅盤仔細推算了一下,竟然是一個比較細致的方位圖。”


    他說到這兒我聽明白了,甭說了,方位圖就是那個宗祠的地址。可我還是沒明白,雖然沒親眼見過那些出土的古代棺木,但起碼在電視上或者網絡上也看過一些,在棺材裏麵畫畫的本身就比較少見,即便有繪畫,也都是描龍繪鳳,而這明顯是抽象派。


    我問秦一恒,他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隻是說按照現在的來看,很有可能這些畫繪製的時候極其倉促,而繪畫者又必須把某些重要的事情記錄下來,所以不得不這麽做。至於究竟要記錄的是什麽事,我們無從考證。這些衣櫃內門上的畫當初應該是一個整體,我們要真想了解清楚,估計得把所有的衣櫃都看過才行。


    說完,秦一恒又坐回到沙發上抽煙。我也點起一根。坦白說,這一夜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多了,一時半會兒真的很難消化。估計秦一恒也是說得有些累了,半天沒再張嘴。我閉著眼睛總結了一下,總覺得自己置身在一個很大的疑團中間,這種感覺很難形容,有點像你想要怒吼卻張不開嘴的感覺。


    一晚上過得很快,抽完了這根煙,我看看表,已經快早上五點,外麵已經蒙蒙亮了,之前一直精神緊張,沒什麽感覺,這會兒就有些犯困。我跟秦一恒商量了一下,打算回家好好睡一覺。秦一恒也打了一個哈欠,叫我好好休息一下,我們要盡快動身。


    這一夜沒有體力活兒,我還是感覺渾身乏得不行,到了家,倒頭就睡著了,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此後兩天基本上我什麽也沒幹,都賴在家裏睡覺。第三天,秦一恒給我打電話說已經訂好了機票,我簡單收拾了下就趕去機場跟他會合。


    估計這幾天睡得有些多,我腦袋一直昏昏沉沉的,沒什麽講話的欲望。秦一恒看著也是麵色有些凝重,一路上我倆基本沒怎麽交談。我心裏一直有些慌,因為之前無論去什麽宅子,都是為利所驅,並不存在非去不可的那種使命感,而這次不同,所以我總覺得心裏沒底,有點兒沒複習就上考場的感覺,忐忑得不行。


    我們所去的地方算是個一線城市,之前我一直沒有去過。早前倒也有這邊幾所宅子的消息,不過,當時考慮到性價比並不高,所以都沒過來。


    下了飛機,找好了賓館,秦一恒先帶我找了個租車行租了輛車,又在電子城買了個導航儀,然後就開著車帶我在城市裏跟著導航亂轉。


    轉了大半天,我們才算找對了地方。還真被秦一恒說著了,果然是一個很大的地產項目。我倆在售樓處谘詢了一下,整個樓盤占地很大,價錢還著實不便宜。從規劃圖上看,裏麵別墅、高層都有,外圍是一圈商業帶,是個綜合性的大型樓盤,隻是現在一期都還沒有完工,隻能從圖上看個大概,建成究竟是什麽樣的,我也說不準。


    我倆聽售樓小姐嘮叨了半天,又開著車在快要建完的一期區域內轉了一下。秦一恒一直眉頭緊鎖,我反正也看不出來什麽,倒也樂得清閑。


    回賓館的路上,我問秦一恒,有沒有看出來什麽,因為聽售樓小姐介紹,這個樓盤的主要區域是始建的,隻有少部分是舊房拆遷,跟凶宅什麽的似乎並不沾邊,而且我倆在周圍打聽了一下,也沒聽說樓盤打地基的時候挖出了什麽古玩意兒。


    第二章 轉運


    我有點怕是秦一恒搞錯了位置。秦一恒語氣倒是挺堅定,說他仔細研究過坐標,肯定沒錯,樓盤剛才也看了,要說問題的確是有一點,但估計跟我們沒什麽關係。他反問我:“剛才看見那幾棟孤零零的別墅了沒有?”


    聽他問起,我就回憶了一下,一期主體工程都是三十二三層的高層,建得比較密集,不過,真有兩三棟別墅杵在樓群中間,當時看著就很突兀,我還是有些印象的,於是問秦一恒有什麽說法。


    秦一恒說:“按照現代建築的布局,采光基本上是一個房子好壞的主要依據,可是那幾棟別墅非要建在這些高層的縫隙裏,擺明了就是要躲著陽光。雖然對住的人並沒有太大影響,可這屋裏陰森森的,難免還是會讓居住的人感覺壓抑。”


    他話還沒說完,我立刻就聯想到我倆剛入行時接手的那棟別墅。這幾棟別墅弄成這樣,莫非也是搞什麽歪門邪道?能在這種高檔樓盤裏買房的人非富即貴,現在越有錢的人越相信風水玄學,所以,現在樓盤開發基本都找風水先生看過,甚至有些樓盤就直接用找過某某風水大師選址建宅來當廣告。這不見光的宅子連我都知道,在風水上是有問題的,那這幾棟別墅還有誰敢問津?於是我就問秦一恒:“這開發商也不是傻子,合著這又跟陰宅有關係?”


    秦一恒的回答讓我很意外,他說:“與常識正相反,那幾棟別墅估計就是開發商給自己或是親友準備的。在風水上有一說法就是選宅要背山麵水,山穩固家道,水則疏通運勢,倘若與宅子的主人命理吻合,就算是吉宅中的上品。而這幾棟別墅背靠數棟高層,麵向的東西雖然現在工程未完工,尚不知曉,但估計會是一個很大的風水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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