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揚州城外。江南水師大護幾軍中帥帳。看磐聯口己麵前掀去頭上氈帽的兒子,來護兒臉上露出了幾絲激動,自從他被貶到江南之後,他已經有兩年多沒有和這個兒子見過麵了。


    “六郎,你長大了。”來護兒看著在自己麵前如同淵峙雷行,氣度深沉的兒子,聲音有些發顫,當年征遼,他因為在平壤城下慘敗,而被於仲文當成替罪羊,本來難逃楊廣盛怒。免不了一死,是郭孝恪保住了他。


    當時,來護兒做出投靠郭孝恪的決定,本來隻是為了保住來家東江。再起的可能,把兒子留在郭孝恪身邊。固然是他想讓兒子能在郭孝恪身邊學些有用的東西,可也是郭孝恪需要來整做人質。


    現在看來,他當初做的選擇沒有錯,來護兒看得出當年隻有一股豪勇的兒子如今已是個合格的將領,比當年的他更出色。


    “你們。都下去。”來護沁看向了帳裏的親兵,有些事情,即便是這些心腹親兵,他一直都沒有告訴過他們。


    帥帳內,隻剩下了來護兒和來整父子,兩人敘述了別離之情後,來護兒方才沉聲問道,“六郎,王爺讓你來此,可是有何要事?”


    “父帥,王爺要您帶江南水師北上,若是可以的話,盡量帶走足夠多的大船來整壓低了聲音,如今江南張仲堅靠著兩年間四處出擊,剿滅江南各地的賊軍,威名不


    “要帶江南水師北上,為父的把握並不大。”來護兒皺著眉頭道,張仲堅這個人雖然是海外豪客出身,不過他顯然比普通的世家將領更懂的如何籠絡人心,他如今手下的江南水師幾乎就是一支新軍,張仲堅出手闊綽大方,在江南水師裏名頭比他這個主帥更大。


    來整聽著來護兒的話,眉頭亦是皺了起來,要說張仲堅隻是用金錢美人收買江南水師的那些將領倒也沒什麽,真正的麻煩是江南水師的副帥,周法尚。當年平壤慘敗,可以說是來護兒自己一意孤行,九軍在百濟不戰自敗後,於仲文,衛玄等人為了推脫。合謀把來護兒當成了替罪羊,當時周法尚作為水師副帥,也被牽連了進去,和來護兒一起被發配到了


    來整自問若自己是周法尚,也必然會對害自己這般模樣的父帥耿耿於懷,如果張仲堅連周法尚都收買了的話,恐怕別說是帶走江南水師,到時候怕是自身都難保。


    “周法尚恨我也是應該的。”來護兒歎息了一聲。他和周法尚過去算是好友,當時攻打平壤。周法尚數次提醒過他,可他卻因為一時之氣。沒有聽進去,才導致水師慘敗,連他一起牽連了,他欠周法尚的。


    “父帥,如今大聳氣數已盡,能得天下者,非王爺莫屬,周世叔不是愚人,哪怕張仲堅再以高位厚利誘之,周世叔都不會輕易投靠於他。”來整沉聲說道,他當年和周法尚關係極好。可以說周法尚也把他當成了半個兒子看待。


    “父帥,孩兒想和周世叔談談。”來整朝來護兒忽地說道,現在一切的關鍵都在周法尚身上,隻要他和他們一條心,要帶走江南水師就不是問題。


    看著神情認真的兒子,來護兒臉上掙紮了一會兒之後,終於做出了決定,“好,為父陪你一起去當年被貶到江南後,他心裏雖對周法尚有愧,可是卻始終拉不下臉麵。跟周法尚賠不是。


    是夜,周法尚營中,帥帳內,送走張仲堅的人以後,周法尚一個人坐在椅子裏,眉頭緊鎖,這一年裏發生的大事實在太多,先是楊廣駕崩。接著長安,洛陽各立皇帝,之後便是李密入主洛陽,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將大隋天下攪得支離破碎。整個北方,關中李淵。中原李密,河北郭孝恪,三雄並立,恰似漢末北方亂局。


    隻是李密不是雄才大略的曹操,郭孝恪不是誌大才疏的袁紹,李淵更不是暴虐貪殘的董卓,這三家勢力中,李密最弱,李淵和郭孝恪在伯仲之間,不過可以預見的是,整個長江以北的局勢不是輕易可以分出高下的,而這江南之地,若是能出個雄主未必不能占據江南半壁江山,如同過去南北朝一般,和北方對抗。


    每每想到這裏,周法尚就不由坪然心動,哪怕張仲堅隻是個出身海外的豪客,說難聽點隻是個海盜頭子。可是那又如何,這介,海盜頭子雖不能和郭孝恪相比,可是也差不到哪裏去,起碼周法尚放眼江南,如今算是有些氣候的李子通,沈法興,蕭銳,林士宏,徐圓朗之輩都不是張仲堅的對手。


    沉思許久,周法尚依然無法做出決定,因為李淵和郭孝恪,他自己也算是關隴一係的人,不過當年他因為來護兒之事牽連,於仲文,衛玄這些關隴元老所作所為都讓他心寒,情分早就淡了,但是李淵的堅韌果決他很清楚,尤其是關中乃是天下最為富庶之地,一旦整合了關中的人力物力,所擁有的實力絕對可比戰國以一國之力抗山東六國的秦國,但是郭孝恪卻更讓周法尚更覺得恐懼。


    此人自從軍以來,不到四年便已是一方諸侯霸主,是全天下都無法忽視的人物,而最為可怕的是,郭孝恪從來沒有犯過錯誤,甚至有時候可以說天命在他這一邊,這是周法尚最無法忽視的一點,他過去不信神佛。覺得什麽氣運都是假的,他隻相信自己手中的刀劍,可是當他親眼看著在四年前還強大無比的大隋變成如今現在四分五裂的局麵,卻是相信起了氣運之說。


    從椅中站了起來,走到地圖前,周法尚看著北方大地,思緒有些恍憂。天下之爭,一旦下注,便再也沒有反悔的機會,他若是答應了張仲堅,會是江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揚州大總管。


    就在周法尚想得出神的時候,帳外忽地響起了親兵低沉的稟報聲,“大人,來大帥來了。”


    聽到稟報聲,周法尚愣了愣,他想不到來護兒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來。想到自己才剛送走張仲堅的密使,周法尚小四有此驚慌,但是隨即他就冷靜了下來,自從到江南以卿,嗆州兒一直都對他避而不見,兩年多來,這還是他第一次來找自己。


    “還不速請大帥進來周法尚沉聲答道,接著收起了桌上的公文,他知道來護兒一直對自己有愧。要說他不恨來護兒連累自己。那是假的,可是看到來護兒這三年裏蒼老的厲害,他也放下了心中的那份怨恨。


    不過異刻,來護兒便帶著來整進了周法尚的帥帳,看著氣質和當初迥異的來整,周法尚有些驚訝了起來。但是隨即他就平靜了下來隻是讓親兵上了茶以後,揮退了一眾親兵。


    “周老弟,當年是我對不住你,還請周老弟”見周法尚揮退親兵。帳中隻剩自己三人,來護兒卻是上前一步,便朝周法尚拜倒。


    “大帥,你這是做什麽?。看到來護兒帶著來整要跪下,周法尚一愣,隨即便反應過來,一把扶住了來護兒,可是來整還是跪在了地上道。“周世叔,當年是父帥和我連累了您,還請您原諒。”來整說話間。卻是重重地磕頭在地。


    “你們這又是何苦?”周法尚看著在跪在地上的來整,長歎了一聲。然後讓來護兒和起來的來整坐下了。


    “六郎你此來,是奉了漢王之命而來吧?”等來整坐下,周法尚貯道。來整在北府軍中也是有名有姓的大將,更是遼東水師的主帥。


    “不錯,周世叔,六郎此來,正是奉了王爺之命,請周世叔為遼東水師主帥來整麵不改色地說道,他來時王爺並沒有許過這一條,可是他知道要讓周法尚動心,就耍有足夠的籌碼,他並不在乎自己遼東水師主帥的位子。


    來護兒看著一臉坦然的來整。也不由感歎這個兒子真是有出息了,他亦是在一旁道,“周老弟,當今天下。若論水戰,舍你其誰,漢王天命所歸,又求要若渴,周老弟他日為遼東水師主帥,天下一統,老弟必然青史留名。”


    周法尚沉默了下來,來整和來護兒的話讓他動心了,遼東水師主帥。足可見漢王的誠意,而來護兒那句天下一統,老弟必然青史留名,更讓他無法忽略掉,北方若要統一天下,攻打江南時,必然需要水師之力,要是漢王最後取了天下。作為水師主帥,他絕對可以建立自己一直所向往的功業。


    看著周法尚坐在那裏,臉色不停地變換。來整心裏也是緊張得很。如果周法尚拒絕投靠王爺,他就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大帥,我需要好好的考慮一下周法尚抬起頭朝來護兒和來整說道,來整帶來的消息固然好。也足以讓他動心,但是周法尚依然下不了決心。


    來護兒和來整離開了,一離開周法尚的帥營,父子兩人的臉色都沉了下來,周法尚猶豫難決,這不是什麽好兆頭,“張仲堅肯定派人來過了來護兒的聲音低沉得可怕。他雖然自覺愧對周法尚,可一旦關係到自家的身家基業,他也隻有做好除去周法尚的打算。


    “父帥。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三天,三天之內,周法尚沒有給我們答複,我們便直接北上,臨走之前焚毀水師大營和船塢來整亦是點了點頭,他們如今已經把底牌亮了出來,必須要速戰速決。


    江都城內,楊侗登基時,率先上表表忠的張仲堅愕到了江都留守的官職,雖然沒有了曆史楊廣下江都之舉,使得江都不如曆史上那般繁華,但仍舊是江南重鎮和富庶之地。


    張仲堅如今實際上擁有整個江南地區最龐大的武裝力量,雖然手下士兵大多都是新招募的青壯,可是三年時間下來,也足夠他練出一支頗為精銳的軍隊,至少在江南,那些割據勢力手下的賊軍根本沒得比。之所以一直放任,徐圓朗,沈法興,李子通之流割據地方,隻是張仲堅故意為之,用來養賊自重罷了。而他也確實從中得了不少好處。


    江都行宮內,張仲堅看著到齊的幾個手下心腹和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沈法興還有李子通道,“江南水師大營,昨日來了不速之客,進了來護兒的帥帳,密談了很久,後來又去了周法尚營中,你們怎麽看?。


    沈法興和李子通都是江南本地的豪族。起兵以後,其實數次都是為張仲堅所敗,但是每次最後張仲堅都放了他們一馬,實際上兩人各自號稱擁兵十萬,但卻是連萬人都沒有,李密入主洛陽之後,張仲堅隻是派說客前往,兩人便投靠了張仲堅,他們知道自己不是張仲堅的對手,既然如此還不如識相點。主動投靠張仲堅。


    “主公,來護兒當年平壤慘敗,差點為楊廣盛怒之下所斬,當時是郭孝恪出麵保下了他,他的兒子亦在郭孝恪麾下,這一次他營中來人。必是郭孝恪所派。”杜伏威如今是張仲堅手下頭號心腹兼謀主,因此第一個說道。


    在座眾人中,輔公佑,沈法興。李子通等人都是地方豪強,也是眼光不差,聽杜伏威一說,便全都明白了過來,這是郭孝恪在打江南水師的主意。


    “郭孝恪此人,深謀遠慮,恐怕他當年早就算到了有今日。”張仲堅冷冷開口道,任誰知道原本是自己囊中之物的東西早就被人打上了主意,心情都不好太好。


    從一開始,張仲堅就把郭孝恪當成了最大的敵人,當他在江南小心翼翼地經營勢力的時候,郭孝恪已經各震天下,他卻仍要因為顧忌魚具羅。而不得不收斂爪牙,直到楊廣死後。天下巨變,魚具羅離開北上,他才敢放開手腳,這其中的心思變化不足為外人道。


    見張仲堅言語間頗有楊廣之死也是郭孝恪所操縱,沈法興等人都是心驚不已,隻有杜伏威卻是一笑道。“主公,如今北方三強鼎足而立。數年內恐怕輕易不得分出勝負。如今正是主公吞並江南的好時機,絕不可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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