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秦穆和侯軒軒突然向媒體公開戀情,雖然早有準備,但猛然間聽到這個消息,付明悅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獨自一人跑去酒吧喝了個酩酊大醉,直到人家打烊才被“請”了出去。


    秦穆與侯軒軒避開娛樂記者,跑去看午夜場電影。送侯軒軒回家後,秦牧遇到了靠在酒吧門柱上嘔吐的付明悅。


    兩人相識已有五年,無論是工作還是私人關係都相當不錯,他從未見過她如此頹廢,竟到了要借酒澆愁的地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責備還是心疼,隻能歎著氣將她扶上車。


    付明悅工作後並沒有搬出去,一直都跟師父師娘住在半山的一棟別墅。師父家教嚴,酗酒已是大罪,若是再加上夜不歸宿,這頓責罰可輕不了。因此秦穆雖然知道她會挨罵,還是得送她回去。不過回去之前又開車兜了好大一圈,想讓她清醒一些。


    他雖以“打星”的身份出道,本身卻不怎麽會武功,隻是以前在少年宮學過幾年。公司為了給他充電,請了付明悅的師父對他進行係統的指導,所以他也是別墅的常客,傭人見到他的車,連問都沒問就放他進去了。


    “我沒事了,你先回去吧。”付明悅對他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俗話說“酒醉心明白”,她其實一直都是清醒的。在車上的時候她曾有過期待,希望秦穆能帶她回他的住處,並不是對他有什麽非分之想,而是覺得他明知她酗酒晚歸過不了師父那關,應該會找個地方安置她,第二天再送她回來。


    可是他沒有。


    她淒然一笑,人家是有女朋友的人,怎會把別的女人帶回家?即使這個女人跟他相處了五年,一直默默的、卑微的、苦澀的愛著他,他心裏卻從未對她動過情。


    他們都沒有錯,錯的是那半點不由人的愛情。


    “你……”秦穆很想問問她今晚到底是怎麽回事,但又怕傷到她。她表麵是個堅強**的女孩,內心卻十分柔軟脆弱。


    他並不像她以為的那樣不了解她。


    “你走吧。”付明悅努力掩飾心中的淒楚,“你在的話我會很難為情。”


    秦牧明白她的意思,今晚她這關不好過,若是當著外人的麵受罰,她會覺得丟人。


    “那你自己小心。”他轉身離開。


    付明悅望了望大廳的方向,裏麵還亮著燈,門卻是緊閉的。


    “師父……”她站在廳外小聲叫道。


    門突然打開,她正對上麵無表情的師父。


    “師父,我錯了……”


    師父是武學世家,雖然生活在現代,仍然保留了許多過去的傳統,比如體罰。她從小就很怕師父,每次犯了錯受罰,隻敢開口叫聲“師父”,罰得重了,才小心翼翼的說一句“師父,我錯了”,求饒的話是絕對不敢說出口的。


    師父沒有答話,隻聽“砰”的一聲,一塊搓衣板砸到了她麵前,門再次關上了。


    付明悅苦笑。師父規矩嚴,這塊搓衣板她從小到大不知跪過多少次,但自從她出道以後,師父就很少再罰跪。或許是覺得她懂事了,或許是想給她留幾分薄麵,總之就算犯了錯,也多是責罵為主,跪搓衣板幾乎已經成為往事了。


    她默默的將搓衣板撿起來,端端正正的放在門口,認命的跪了上去。看師父剛才的臉色,恐怕不跪到膝蓋紅腫是沒辦法起來了。


    秦穆並未立即離開,而是將車停在了山坡上,回頭看著別墅的方向。憑他對師父的了解,付明悅今晚恐怕會很慘。果然,師父根本就沒有讓她進門,看著廊下燈光中跪得筆直的嬌小身影,他的心莫名一痛。


    外人隻知道她是有名的金牌武指,卻不知她比同齡人多付出了多少。他也曾羨慕她十八歲就能拿到金像獎,而自己年過二十還是個初入娛樂圈的新人,可是近距離接觸後,才知道她有多努力。


    她工作以外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練功和研究拍戲上,除了他沒什麽別的朋友,同齡女孩在逛街shopping看電影的時候,她一直都在埋頭苦幹。


    她的成功固然有天分的因素,更多的卻來自勤奮。


    他雖然隻是師父的掛名弟子,卻也體驗過他的嚴厲。付明悅是師父養大的,一直在他的督促下成長,吃過的苦頭可謂不計其數。像今天這樣的事,一般的家長也就責罵幾句,畢竟已經是大人了,況且也沒出什麽事,可輪到她就是罰跪,連門都進不了。


    他將車子熄了火,徒步回到別墅。


    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裏回響,付明悅沒有回頭,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秦穆徑直走過去,坐在她身邊。雖然無法替她承受,陪陪她總是好的。


    付明悅心中很是煩亂,他在這裏看著她受罰算什麽呢?她不需要別人可憐,尤其是他。


    可她又不能責備他,他對她一直很好,雖然無關愛情,卻是一個十分稱職的朋友。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他不喜歡她,與對錯無關。


    至少,他給了她一份深厚的友誼。


    “真想殺了你滅口。”良久之後,她歎著氣說道。


    秦穆先是一愣,明白過後不禁一哂:“付女俠要取在下性命,在下也反抗不得,隻求女俠看在秦某也算是你師弟的份上,放我一條生路吧。”


    “師父可沒答應收你為徒,別跟我套近乎。”她一臉不屑。


    秦穆可憐兮兮的說道:“那我告訴女俠一件我的糗事作為交換,如何?如果我敢將女俠受罰一事宣揚出去,女俠就讓我身敗名裂。”


    一副江湖口吻,付明悅忍不住笑了起來,兩人這段時間正在合作一部武俠電影。


    “那要看看你的所謂‘糗事’夠不夠分量了。”


    秦穆湊過來,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付明悅瞪大眼睛望著他:“你四歲還尿床!”


    秦穆趕緊捂住她的嘴巴:“喂,給點麵子行不行?”


    “這件事要是被你的粉絲知道了……”


    “所以你千萬不能說出去,否則我就殺你滅口。”


    付明悅笑得眼睛都彎了,心情一下子好起來。不管他身邊出現了什麽人,他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親切。


    那是他第一次用自己的秘密來緩解她的尷尬。後來有一次,她因為他起了輕生的念頭,拍戲的時候主動上陣做替身,不幸從高中墜落,好在被師父救下。那次她被師父打得很慘,根本無法下床,隻好打電話騙他說自己病了,近期不能去片場。


    他趕來的時候,她不肯給他看傷勢,他於是用了自己的一個大秘密來做保證,那個秘密隻有四個字:我是處男。


    不要再去想他了,隻有做好眼前的事,才能將他複活。付明悅深吸一口氣,說道:“殿下說話可算數?”


    “你先去母妃宮裏歇一歇,我再慢慢講給你聽。”秦牧扶著她的手用力了些。


    “殿下先告訴我,我再去。”付明悅不上當。


    秦牧無奈,扶她到路邊花基上坐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曾喜歡過一個小宮女。”


    付明悅心中一跳,他說的是她嗎?她去長青宮之前,便是尚服局的一名小宮女,他對她是有情的吧?否則秦政政變那日,他就不會不顧性命衝上去救她。


    隻聽秦牧說道:“那是兩年多前的事了,那時她還是尚……食局的一名洗碗小婢,有一次惹惱了司膳,被下令杖責。當時我剛好路過,她抬眼見到我,一雙大眼溢滿淚水,我以為她會向我求救,誰知她卻並未開口。”


    秦牧停了片刻,似在回憶當時的情景。


    “也許她認為我不會為一個小宮女費心,又或許,她覺得我這個不受寵的皇子根本沒有能力救她,總之她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任刑杖落在身上,倔強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心疼。”


    “所以殿下就救了她?”


    “我見到她的神色,突然起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秦牧的聲音低了下去,大概是想到了這些年所受的冷遇。


    這後宮中,皇帝的喜怒就是一切,皇帝如此厭惡他,他的日子可想而知。


    “那是我第一次發火,命隨行的太監將司膳教訓了一頓,又將小宮女帶回安黎宮。尚食局的尹尚食是皇後的人,我前腳剛將小宮女帶走,後腳她就告到了皇後麵前,小宮女也被尚食局的人強行帶了回去。我怕她會受苦,去長青宮求父皇將她調到安黎宮,卻被父皇當場斥責,還被罰跪了兩個時辰,禁足半月。”


    付明悅幽幽歎了口氣,心知那小宮女被帶回去後必定沒有好下場,估計連當晚都過不了。秦牧本是好心救人,反而害了她的性命,自然心中不安。


    “殿下,事情已經過了那麽久,小宮女在天之靈也必不會怪你,你該放開了。”


    “不,你錯了!”秦牧忽然激動起來,“她並沒有死,不僅如此,還在兩天後跟了一個很厲害的主子,做了有品級的女官。”


    付明悅十分震驚,最初她以為他說的是她,後來想到那小宮女已死,便覺得自己猜錯了,可是聽到這幾句話,不得不再次懷疑那人其實就是自己。


    “殿下——”她試探著問道,“你說的可是付明悅?”


    “當然不是!”秦牧立刻否認,“付明悅進長青宮前是在尚服局做事,何況我說的那個小宮女,她現在的主子是……肖淑妃。”


    付明悅心裏升起一股強烈的失落感,他心裏一直念著一個人,一個背叛了他卻依然被他放在心底的人,然而這個人卻不是她。


    他對她的厭惡,或許並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單純的厭惡吧。


    “殿下,你對她並不是喜歡,隻是同情罷了,這樣一個不知感恩的薄幸女子,殿下何必還記掛著她?”付明悅帶著最後一絲僥幸說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秦牧望了望夜空,“可我就是……真的喜歡她。”


    付明悅鼻子一酸:“感情的事最不由人。”


    若不是她一直放不下秦穆,又怎會痛苦了那麽多年?更不會害得他車禍身亡。說到底,都是執念惹的禍。


    “好了,我也說完了。”秦牧站起身,“走吧。”


    “殿下——”付明悅拽住他的袖子,“我也愛過一個人,你想聽我說一說嗎?”


    秦牧愣了一愣,坐下了。


    付明悅卻又久久無語。


    “他……是個怎樣的人?”最後還是秦牧打破了沉默。


    “是個跟殿下長得很像的人,”付明悅緩緩說道,“長相有九成相似,性格卻大不相同。”


    “所以你上次說喜歡我,其實隻是把我當作他的替身?”


    付明悅搖頭:“沒有人可以替代他。”


    語氣中透著一股堅決。


    “他是我的初戀,”她繼續說道,“初戀,就是人生中第一個愛上的人,是情竇初開時最美好的那段感情,就像殿下對那小宮女一樣。”


    “他如今在何處?”秦牧被她的傷心所感。


    她的聲線雖然已經改變,但聲音裏流露出來的感情卻是沒辦法掩飾的。


    付明悅望著夜空,低聲道:“他……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秦牧內疚,“我不該問的。”


    “沒關係。”付明悅搖頭,“是我主動告訴殿下的,我隻是……憋在心裏太辛苦,所以想找個人傾訴。殿下,你相信輪回嗎?一個人死了,會不會在別的地方重生?”


    秦牧沒有答話。


    “我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過無稽,就算長得一模一樣,卻終究不是原來那個人。”她站起身向秦牧福了一福,“那天我的話太過無禮,還請殿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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