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郎君卻哈哈大笑,看向縣令的腦袋:“你封鎖礦山,朝廷就封鎖寧古塔,真可惜沒晚點殺你好叫你嚐嚐什麽滋味!”


    礦山上的人在清水鎮上的人看來低賤,寧古塔的人在京都那邊看來又何嚐不是賤民!


    眾人麵上惶然,朝廷把寧古塔封了,他們又能逃到哪裏去?


    他們是要被活活圈死麽!


    一行人就這般陷入僵持,走也不是,留著也不是。


    周圍的老百姓們則更絕望,暗無天日,前路渺茫。


    一戶人家的車簾忽然被掀開,露出一張年輕公子俊秀的麵,他卻滿麵不耐:“刑千戶,你這攔著有什麽用,朝廷都不管我們,你要把自己圈死在這裏麽!要我看,幹脆放了城門我們殺出去還有一線希望!”


    阿福定眼一看,這說話的人,竟然是宋飛白。


    她旋即想到,以宋家在清水鎮的勢力,這一批走的人有宋家人也不奇怪。


    刑郎君冷笑:“宋二少要出便出,平日也沒見你為我們清水鎮做什麽貢獻,你不在這搗亂就行了。”


    宋飛白當然知道自己幹的那些事不討喜,可他才聽不得刑郎君在這陰陽怪氣諷刺他:“你行你前幾日躲什麽,誰不知道你刑府大門緊閉啊,有本事你放開叫人都進去啊!”


    這人真是虛偽!


    宋飛白其實不敢看地上縣令的屍首,但他實在惱怒刑郎君幹的好事。


    大家都逃出去不好麽!


    此時,城門上的小門終於打開,外麵的送信者裹得嚴嚴實實進門,先是愣住,顯然沒想到這裏聚集這麽多人。


    刑郎君懶得跟宋飛白這熊孩子計較,幾步走上前去:“使者,寧古塔如何情景了?”


    來人快馬加鞭趕來,喘口氣:“整個寧古塔都已經陷入疫情,多地開始發病,你們清水鎮身為始發地,上方下令務必封死,等待朝廷派太醫前援。”


    整個寧古塔都已經陷入疫情,是什麽概念。


    眾人鴉雀無聲。


    寧古塔雖然不及周圍的寧江、禹山、青州那般遼闊,卻也足有數千裏地,因是軍事、政治和與外貿易經濟重地,縱然常年氣候惡劣,也有幾十萬的常住人口!


    這幾日這肺鼠疫的威力到底如何,清水鎮的眾人是切身體會,短短幾日就把整個繁華的清水鎮變成一座死城!


    他們如今逃又能逃去哪裏呢,外麵情景如何,根本無人知曉!


    阿福也不由開始擔憂佟瑜他們。


    刑郎君心下凝重,接過文書:“還望使者告訴上峰,我清水鎮已開始全力治疫......”


    “治個屁!”宋飛白忽然出聲,“你這幾日有什麽作為,城裏都死成這樣了!”


    刑郎君雖然惱火宋飛白,卻看向了趙阿福。


    如今誰都知道,第一個發現疫病的,是趙女醫,其次就是邱大夫。這兩人卻遭到縣令的迫害,至今下落不明。


    百姓們罵縣令的同時,開始後悔自己當時對趙女醫和邱大夫兩位的迫害。同時又忍不住猜測,若是那兩位大夫在,一定會有辦法的!


    阿福在眾人齊齊而來的視線中,掀開幕籬上的黑紗。


    她那雙略勾眼尾的漂亮眸子,是讓人過目不忘的,黑紗飄揚,更是顯得她膚若白玉,一雙素手溫婉柔滑猶如玉雕。


    立刻就有人認出來她是誰!


    “趙女醫!”


    此時邱掌櫃也掀開幕籬,露出那雙慈祥又睿智的眼。


    “是趙女醫!邱大夫!”


    “趙女醫!邱大夫!救救我!”立馬有百姓衝著這邊跑來,卻被官兵攔在外圍。


    那一群達官顯貴和富人也忽然找到救星一般。


    “趙女醫!是我是我!你給我看過病!”


    “邱大夫......”


    宋飛白看著趙阿福,突然啞口無言。


    這個死肥婆還在啊,他還以為已經跑了呢。


    宋飛白如今對阿福心情複雜,當初他就知道,這個女人不可能是敵國奸細,還想著看能不能給她撈出來呢,結果她就失蹤了。


    他爹娘並不知這個趙女醫就是那個勾引他哥的女人,疫情爆發以後曾經埋怨過縣令,早聽那位女神醫的話多好!


    這個女人是不是傻,好好躲著不就行了,竟然出來要給這些病人看病,誰不知道這瘟疫凶險啊她還趕著往上湊,她是禦醫麽她!出什麽風頭也不怕染病死了!


    宋飛白一時間內心糾結複雜,也不吭聲了。


    使者有些意外眼前這一幕,這裏竟然有一位女醫備受崇敬。這兩個大夫看來都是醫術高明的,不然也不會眾人喊著。


    “朝廷會派人過來的,在此之前,還是勞煩刑大人多多操心,下官會向上方匯報您的功勞。”使者說完,最後看一眼這裏的情景,就往外走。


    他才不敢留在這,這裏是疫病的發源地,往往這種地方到最後隻會無有一個活口,橫屍遍野!


    等朝廷派遣的軍隊過來,這裏的人肯定都死完了,到時候就是燃燒清理邪祟,到時候這裏的一切,估計都會,不複存在吧......


    頂著清水鎮所有人的視線往外走,使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到底自己的命要緊,他的腳步一點都不慢。


    刑郎君追著跟這使者說了縣令的事,那使者果然不當回事,擺擺手說自己會上報就走了,反正在他眼裏,這裏已經是一城的死人了。


    這次城門的小門重新關閉,在場的眾人卻不再那麽絕望,而是懷著希翼看著趙阿福。


    阿福看著這裏有一些是打砸過自己醫館的人,心裏芥蒂還在,嘴巴一抿:“如今我們最缺的就是絕對的軍事化管理和醫療用品以及醫護人員,當初砸過醫館的居民還請你們多貢獻一些能用得上的東西,治疫我們必須同心協力!”


    她這麽一提,許多人頓時想起自己當時對這兩位大夫的迫害,羞愧低頭,又想挽回過失,急忙追問:“女醫,我們能提供什麽呀?”


    其他人則憤憤抱怨:“都怪你們,聽風就是雨,怎麽能去砸趙女醫的醫館,我看啊,救命的藥你們還是少用點!”


    刑郎君當即厲色喝止:“趙女醫剛才說的同心協力,一眨眼就忘完了!”


    眾人趕緊閉嘴。


    地上那顆腦袋還孤零零的躺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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