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當然還在, 怨氣也沒有全消,可是慕容泓他病了,明天又是他生日,剛才他幫著她懟走了陳若雩也算給了她一個台階下。長安還能怎麽辦,隻能稀裏糊塗地先把表麵囫圇過去了。


    “對陳若雩這個人,你有何看法?”笑過之後,慕容泓收回目光, 一邊看奏折一邊問。


    “大智若愚。他那個大愚若智的妾弟, 不過是他放出來的障眼法罷了。”長安道。


    “何以見得?”


    長安放下墨錠, 道:“這個陳若雩自來了盛京之後一直深居簡出, 除了去珍饈館吃了頓飯之外,幾乎就沒怎麽出過門。但上門拜訪他的人卻是絡繹不絕,其中有好些還是特地從外地趕來的。福州除了陳家之外,還有五大世家,三家掌軍,兩家掌文,這個陳若雩雖不是嫡出, 背後卻有一文一武兩大世家做靠山。可以這麽說, 如果現在這個福王世子死了,那下一個被立為世子的王子,必是他無疑。這般實力,他若是個輕浮浪蕩的,盛京燕雲八豔聞名遐邇,別人來到盛京都忍不住要去見識一番, 他怎麽就能忍得住閉門不出呢?”


    “朝中有人與他來往麽?”慕容泓又問。


    “除了一些祖籍福州或者尚有親眷在福州的小官,未見有分量的人與他來往。不過前去拜訪他的人有一部分難查來曆,不能排除是朝中大員所派的可能。”


    慕容泓合上剛剛批複完的一本奏折,道:“你派人盯著他些,若朕是福王世子,朕肯定希望陳若雩這次去了盛京就永遠留在那兒。”


    長安笑著應下,從懷中拿出她寫好的那封建議書,遞給慕容泓道:“陛下,我得到奏報,襄州境內竟有豪紳借洪災之勢哄抬物價借機斂財,這等敗類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憤。恰這些人都是有把柄在手的,我想趁機先收拾掉一批,正好罰沒的家產可以就地賑災減輕朝廷壓力,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慕容泓將建議書接過大略看了下,道:“可以,隻別盯著一個地方收拾,否則容易引起當地士紳反彈。”


    長安道:“奴才省得。”說完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提醒道:“陛下,張君柏的表妹滕閱將在你明天的壽宴上獻舞。”


    “朕知道了。”慕容泓似是十分反感這個話題,丟下這三個字便又繼續看起奏折來。


    “奴才的意思是,你最好在賞舞時能表現出一些對她的興趣來,如此後麵的納妃之舉才能顯得沒那般突兀。”


    慕容泓抬眸看她:“表現出興趣?如何表現?”


    “很簡單,比如說,色眯眯地看著她。”


    “色眯眯?你示範一下朕看看。”慕容泓氣得想笑。


    長安:“……”多這個嘴幹嘛?


    “要不待她獻完舞您讚一聲也可以。陛下你要是沒有旁的吩咐,奴才就不打擾你批複奏折了。”長安幹巴巴地說完,轉身就跑了。


    慕容泓看著她在內殿門口一閃而逝的衣角,目光落寞,自語:“說陳若雩不是為了探望朕而來,你又何嚐是了?”


    十一月初九,慕容泓生辰。


    中午在宮裏設家宴,也就是與太後和後宮眾妃嬪一道吃一頓飯,晚上在宸極殿設宮宴。


    長安雖在內衛司任職,且官職也不算低,但她的身份畢竟是內侍,所以宴會上沒有她的席位,她隻能與張讓長福等人一樣隨侍慕容泓左右。


    宴會開始後慕容泓一喝杯中酒,發現竟是溫水,抬眸看了眼給他斟酒的長福。


    長福低聲道:“安公公說陛下有胃疾,不能喝酒。”


    慕容泓側過臉看一旁的長安,卻見她正觀察著殿中諸人的表現,並未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心底暗暗歎了口氣,也許不該對她苛求太多,她對他有這份心就夠了。


    宴會前半段是與宴眾人向皇帝祝壽並獻上賀壽禮單,後半段就是喝酒,彼此間套交情和欣賞歌舞了。


    歌舞有宮裏太樂署為皇帝賀壽準備的,也有底下大臣與藩王使臣獻上的。大臣與藩王使臣獻歌獻舞的目的可就不在歌舞本身了,畢竟皇帝廢除選秀製度的消息早已傳了開去。所以雖滕閱有過人之貌,舞技更是精湛,卻也差點泯然於車輪戰一般的爭奇鬥豔之中。


    張君柏暗自慶幸,幸好一早與長安搭上了線,否則看今天這陣仗,滕閱根本不可能脫穎而出被皇帝一眼相中。畢竟他在選人時注重了性格,在容貌上自然也就放鬆了要求,所以滕閱雖美,卻還沒有美到一出場就碾壓眾人的地步。


    隻不過,進宮隻是第一步,接下來能否得寵能否誕下龍裔那才是重中之重,長安這太監那裏,他恐怕還得加大籌碼才行。


    紀晴桐……


    原本對納了紀晴桐這件事他不該有什麽心理負擔,畢竟隻是個家人死絕,與弟弟相依為命的女子罷了,隻是……他所不能忍之事,在他本家看來,卻根本不是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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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鬆音之死使他和父親之間出現了一道難以彌補的裂縫,祖父卻親自寫信勸他說不值當為了一名身份低賤的妾室與生父徒生嫌隙。


    他並非孤陋寡聞之輩,知道有些公府侯府,外表看著光鮮無比,內裏一團汙糟,父子兄弟什麽樣的爛事都有,人家一樣活得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但別人甘願在糞池裏生活就意味著他也一定要往裏跳嗎?


    他知道祖父伯父叔父包括他父親的想法,比起一個優秀有主見的孫子和兒子,他們更想要的是一個聽話、以家族利益為先、甘願受家族擺布的梁王世子,哪怕他在其他方麵都很平庸。


    鬆音之死讓他們看清了他張君柏不是這樣一個繼承人,他張君柏首先是個有思想有尊嚴的男人,其次才是梁王之子,雍國公之孫。


    從人情道義上來講,他也並不願為了一名妾室與他的父親和家族反目成仇,如今扶持外祖家,最終目的也不是為了和父親兵戎相見,而是為了向他表明自己不會妥協的態度,同時也給他一定程度上的震懾。


    那樣的事情,他絕對絕對,不能容忍發生第二次。


    其實父親的混賬行為一早就有,隻是作為他最器重的兒子,他一直對他保留著最後的底線,是鬆音讓他突破了這條線。而紀晴桐比起鬆音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也就是說,她擁有比鬆音更大的,讓他父親再次越過雷池的魅力。這才是他明明被她吸引,卻始終拒絕接近她的根本原因。


    他不想去挑戰父親的定力。


    隻不過,如果不得不納,就按他之前設想好的,將她安置在鳴龍山下他兵營之側的山村裏麵,永遠不帶她回王府,不讓她與父親有謀麵的機會。反正她說過,隻需等她弟弟能自力更生便會自請離去,那想來也不過是數年之間的事,若他援手,則會更快,應當可以對付得過。


    既然拿定了主意,那就事不宜遲,明日就去找長安說道此事。


    如此一想,張君柏心中安定下來,抬眸一瞧,卻見長安正看著他。


    他對長安舉了舉杯,長安對他笑了笑。


    宮宴臨近尾聲時,長安便沒了蹤影。


    慕容泓察覺,心中氣悶,隻道長安又不知到哪條道上去候著誰了,都不陪他過完生辰。這一心為公的勁頭,簡直比他這個當皇帝的還大。


    散席後他裹著大氅迎著飛揚的細雪悶悶不樂地往長樂宮的方向走,回到甘露殿,推開內殿殿門卻是一愣。


    長安抱著個暖籠坐在桌旁發呆,見他回來,趕緊打開蓋子將裏頭一碗熱氣騰騰的素麵端了出來,道:“瞧你方才在殿上也沒吃什麽東西,我就提前回來讓廣膳房下了碗麵。本來還怕你走路慢,回來時這麵都糊成麵疙瘩了,想不到你今天走得挺快的嘛,時間剛剛好。”


    慕容泓不好意思告訴她自己以為她半道開溜心中生氣,所以才健步如飛,隻回身將張讓長福等人都關在門外,過來一把抱住長安道:“朕要你每年都陪朕過生辰,從早上陪到晚上。”


    長安被他大氅上沾染的寒意激得一抖,推著他道:“趕緊把大氅脫了,雪水都掉進我脖子裏了。”


    慕容泓稍稍鬆開她一些,卻並未放手,看著她道:“你還沒答應朕。”


    長安一邊解著他大氅的係帶一邊道:“這種又要壽命又要感情的要求你提我就答應啊?看你表現,表現好了我再考慮。”


    慕容泓不高興了,強調:“今日是朕的生辰。”


    長安將他的大氅往屏風上一掛,道:“生辰就可以亂提要求還逼著人答應啊?誰給你的勇氣?梁靜茹嗎?”


    慕容泓被她問懵了:“什麽?”


    “說什麽都沒用,說了你表現好我才考慮。現在,你立刻把這碗雞湯下的麵給我吃完,一根都不許剩。”長安抱著雙臂,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


    慕容泓:“……”


    吵架的時候這奴才不理他,不吵架的時候這奴才蹬鼻子上臉,他到底該怎麽辦才能治住她?


    作者有話要說:  泓妹:烏龜梅,你什麽時候才能讓朕一振夫綱?重女輕男要不要這麽嚴重啊?


    烏龜梅:夫綱?隨時都可以振啊,指路後宮。


    泓妹:(╯‵□′)╯︵┻━┻朕說的是在長安麵前的夫綱。


    烏龜梅:哦,那辦不到。


    泓妹:(╯‵□′)╯︵┻━┻為什麽辦不到?


    烏龜梅:很簡單,因為你還不是她的夫。


    泓妹:_(:3∠)_


    那個,最近烏梅更新都很晚,白天要上班上學的親千萬不要熬夜等啊,白天看不是也一樣嗎?天漸冷了,大家保重身體,早點睡覺啊!


    親們晚安,好夢(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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