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在孤山郡郡衙大堂發落了紀平就帶著幾箱子該郡與鹽有關的各類單據賬簿回了驛站, 畢竟她此行的任務是巡查鹽道整飭鹽務,正事還是要辦的。


    她剛換了衣服,回身就見吉祥勤勤懇懇地將箱子裏的賬冊一摞摞地往她桌子上搬。


    “哎哎,幹嘛呢?”長安道。


    吉祥一臉莫名:“給您放到桌上方便您看啊,這麽多,還不知看到猴年馬月去,要不安公公您就掃一眼得了。”


    “雜家一眼都懶得掃, 都給我放回去。”長安懶懶地揮手。


    “不看賬簿, 如何查察鹽務?”一旁的龍霜見狀忍不住開口問。


    這時圓圓端了茶進來, 長安在桌旁坐下, 老神在在地呷了口茶,這才道:“陛下都派過兩任巡鹽使了,你覺著這賬麵上還能讓你看出問題來?”


    龍霜一想也是這個理,隻是連賬簿都不管用的話,要怎麽解決這個私鹽盛行鹽務混亂的問題呢?


    “如果安公公不想看賬冊的話,那奴才下去看看廚下飯菜備好了沒,差不多也到用晚膳的點了。”吉祥道。


    “這驛站做的飯菜清湯寡水有什麽好吃的, 沒見爺都受傷了嗎?還不給爺整飭點山珍海味來補補?”長安挑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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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祥為難:“這……山珍海味……就算現在整飭, 沒個一兩個時辰也上不了桌啊……”


    長安指點著他麵露嫌棄:“就知道指望不上你。”轉頭就吩咐圓圓:“去,從箱子裏挑兩件既不紮眼又不丟份的禮物出來,爺帶你們找個大戶人家吃席去。”


    這話圓圓最愛聽,立馬扭著圓潤的身子去了。


    “龍霜,叫下麵的弟兄們抓緊時間吃飯,吃完了飯, 隨時待命。”長安對龍霜道。


    “隨時待命,千歲是說今天晚上有行動?”龍霜問。


    長安翹起二郎腿,道:“現在說不好,有沒有行動,得看這頓席麵吃得舒不舒服。”


    龍霜:“……”不得不說,與長安這太監相處得越久,便越覺得他在某些方麵與陛下很是相似,不說別的,單論這說的話每個字都讓人聽得懂,但連起來的意思卻讓人不明白的本事,就不是誰都有的。或許這便是陛下格外看重他的原因之一?


    片刻之後,長安帶著龍霜圓圓吉祥及一隊兵甲來到離郡衙不遠的一條巷中,是時日暮昏黃萬灶炊煙,正是各家各戶造飯的時候。


    長安晃晃悠悠地走到一戶人家院子後頭,忽的腳步一頓,鼻尖微聳,問左右:“聞到什麽味道沒有?”


    吉祥忙道:“聞到了聞到了,是蒸鹹肉的味道。”說話間因口水分泌太多連口齒都不清了。


    長安當即一腳踹過去,罵道:“瞧你那點出息,好歹是跟著我長安混的人,一點鹹肉就把你饞成那樣,爺的臉都叫你丟光了!”


    吉祥好歹跟著長安日子也不算短了,多少了解他的脾性,知道他動手動嘴都不見得是真的生氣,看著你冷著臉不說話那才情況不妙,所以當下也不害怕,隻退到一旁訕笑。


    龍霜在旁邊看著,覺著這長安離了盛京之後,好似變了個人一般。在宮中初見的時候,他給人的印象無疑是刻薄冷漠的,而現在,嬉笑怒罵不拘一格,倒又像個食盡人間煙火嚐遍人情百態的痞子。


    她正有一出沒一出地想著呢,卻見長安衝她勾了勾手指,這喚人的方式……


    龍霜握了握拳頭,來到長安身邊:“九千歲有何吩咐?”


    “來,幫雜家分析一下這家有沒有好酒席吃?”長安道。


    龍霜:“……這如何分析得出來?”


    “這當然能分析得出來。”後頭圓圓將手裏最後一粒瓜子嗑完,湊上來道“看來龍將軍有所不知,這鹹肉啊,必定得是在隆冬臘月醃製的,開春後蒸出來方能有此香味,若是尋常季節醃製的肉,蒸出來是沒有這股特有的鹹香味的。而且醃肉的鹽必定不能少放,如若不然,就算是天氣寒冷,那肉也是會臭的。這肉香味如此濃鬱,連我等在外頭都能聞得到,可見蒸得不少,這府中愛吃鹹肉的人定然也不少。一家子愛吃鹹肉,這鹹肉還能從隆冬臘月吃到二月中旬,證明這家舍得買肉更舍得用鹽啊。這年頭,肯大把鹽往肉上撒的人家,能是短缺銀錢的人家嗎?既然不短缺銀錢,那必然置辦得起好席麵啊。爺,您瞧奴婢分析得在理不?”


    長安讚道:“當然在理,不愧是我長安的心腹丫鬟,四肢頭腦皆得用。”


    圓圓做得意狀瞟了眼旁邊的龍霜。


    龍霜:“……”這主仆二人是在一唱一和地說她隻有四肢得用頭腦不行嗎?可惡!陛下都沒這麽損過她!


    “派兩個暗哨守在這兒,其餘人跟雜家走。”長安與圓圓溫馨互動過後,忽的將嬉笑之色一收,吩咐龍霜道。


    龍霜見有正事,立刻收斂心思,留下兩名輕功不錯的兵士讓他們上房呆著,自己跟著長安繞到宅子的正門前。


    劉府後院正房的暖閣內,家主劉福正聽長子劉通匯報剛從郡衙打聽回來的消息。


    “……這太監剛來就發落了紀都尉,搬了幾箱子的賬冊去驛站,怕是要在這裏待上一陣子。元大人叫我們在他沒有離開之前低調行事,實在不行去城郊別莊避避風頭再回來。他說這個太監不比前頭兩任巡鹽使,城府深,為人霸道又奸狡,不好打交道。”


    劉福不以為然:“我又沒犯法,避什麽風頭?他再霸道奸狡,也不能憑空往我頭上按罪名吧!”


    “可是爹,咱們買的那鹽……”劉通話還沒說完,管家來報,說是門外有人遞帖子,說要進來叨擾一頓晚飯。


    劉氏-父子麵麵相覷,劉通斥道:“什麽亂七八糟的帖子都往裏遞,這等鄙薄之人,不會叫護院趕走了事?”


    “護院倒是想趕人來著,可是對方看著實在不好對付,老爺,大爺,你們還是看看這帖子吧。”管家苦著臉道。


    劉通聞言,狐疑地從他手中接過名帖一看,麵色當即就變了,對劉福道:“爹,是長安!”


    劉福撫須道:“還真是說不得啊,一說就到。隻是我劉某既非高官,又非首富,這長安去過郡衙便來我這裏,是何用意?”


    劉通想了想,猜測道:“莫非是因為咱家的宅子離郡衙近?”


    劉福瞪他一眼,道:“還不速速派人去將前院大廳收拾起來準備待客?”


    長安帶著人在門外等了片刻,便見一老一少兩名穿著華麗的男子從府門內迎了出來。


    “草民劉福不知九千歲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千歲恕罪!”劉福迎出府門後,便率隨行諸人向長安行跪拜大禮。


    長安笑道:“誒,是雜家不請自來,劉員外何罪之有?快快請起。”


    劉福眉心微微一跳,初次見麵,這太監張口就叫出了他剛捐了還不滿一年時間的員外郎身份,看來真的是來者不善啊。


    但官高一級還壓死人呢,何況麵前這位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劉福縱然心中鼓打得咚咚響,也隻得強打精神把人往府裏迎。


    一行來到客廳坐下,丫鬟奉上了茶,劉福見長安頭臉上纏著布帶,一雙長眸卻十分悠閑地四處打量,神情舉止實不像有傷在身的模樣,一時有些搞不清狀況,小心翼翼地問:“聽聞九千歲大人今日方到雙德,能撥冗蒞臨末官宅邸,實在是令末官受寵若驚啊!”


    長安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看著劉福神情溫和道:“實不相瞞,元郡守本來說晚上要設接風宴給雜家洗塵,不過這等風氣向來為上頭所不喜,所以雜家婉拒了。這眼看就到用晚飯的點了,雜家本想隨便找個地方填飽肚子,路過貴府後院外巷道時,雜家身邊這奴才聞到貴府蒸肉的味道,垂涎三尺。雜家瞧他可憐,便帶他來叨擾一頓便飯,還望劉員外不要見怪。”


    “哪裏哪裏,九千歲肯來,那是末官祖上積德之故。來人,速速吩咐下去,安排鈴蘭宴,讓後廚多蒸些肉給各位貴客品嚐。”劉福麵上不顯山不露水的,心中卻愈發不安了。


    這長安說是隨便找個地方吃飯,聞到肉香才進來,可方才進府時分明還送了禮。誰隨便找個地方吃飯還精心準備禮物?


    兩人天南地北不尷不尬地聊了一會兒,總算是熬到了用晚飯的時候。圓圓吉祥與龍霜雖是長安的下屬,但長安不介意,□□自然也不會不讓他們上席。


    長安坐在首座,下麵左手邊坐著圓圓三人,右手邊坐著劉氏-父子。


    無視劉氏-父子如坐針氈的模樣,長安於滿桌雞鴨魚肉中慢條斯理地夾起一片蒸得晶瑩剔透的鹹肉片,嚐了一口,鹹得喝了一整杯果酒才將那一陣令舌頭發麻的鹹味給壓下去。


    她放下筷子,垂眸看著下麵的劉氏-父子道:“劉員外,看來貴府上是真不缺鹽啊!外頭正鬧鹽荒,你這鹹肉醃得比宮裏的還要鹹上三分。可以告訴雜家,貴府每年在鹽之一項上花費幾許麽?”


    作者有話要說:  龍霜:哼,敢說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陛下都沒這麽損過我。


    長安:我連陛下都損,何況是你?


    龍霜:……


    我發誓,下一篇一定要寫男女主人設簡單情節輕鬆溫馨的短、文!o(╥﹏╥)o


    親們晚安,好夢(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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