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公元191年)一月初,幽州的幾個商隊在冀州南部的廣平郡和陽平郡一帶接連被劫,商人、保鏢死傷數名,財物損失慘重。


    很快幽州總商會會長錢通會同各郡商會分會長來到奉天政務院請求官府出麵處理此事。


    高勇在大都督府接見了年近六旬的錢通,雙方秘密會談兩個時辰,並於次日在《新報》、《商報》上分別刊登聲明,措辭嚴厲地表示官府一定會向冀州提出要求,為幽州商人討回一個公道。


    此後高勇在官辦《新報》上撰寫文章《官府的義務與責任》,專門解釋官府的作用除了保護國家土地完整之外還有保護本地民眾的義務,即如果本地民眾在外地受到傷害或得到不公正待遇,官府就必須出麵為本地民眾討回公道。相應的民眾也要衷心維護官府的統治,如此民眾的權利才能夠得到有力保障。


    文章發表後在幽州引起了軒然大波,各個階層的人議論紛紛。商人當然全力支持,農民為了守住自己的土地也擁護這種說法。隻有士子們抱著儒家博愛謙讓的原則批評這種學說過於暴力,不利於國家的長治久安。


    然後《商報》、《士報》分別刊出了文章對此事發表見解,當然是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高勇每天看著兩派在報紙上互相辯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很高興。這讓妻子們十分的好奇。


    蔡琰問道:“夫君,為何那些士子反對你的主張,你還這麽高興呢?”蘇雪蓮用疑惑的眼神看著高勇,趙青放下手中的兵書投眼過來。


    高勇將目光從報紙上移開,看著身邊的幾個美女,微笑著說道:“我高興啊是因為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接受了我的觀點。”


    蘇雪蓮睜著大眼睛問道:“什麽觀點?他們不是在反對嗎?”


    伏壽半低著頭說道:“大漢十三州,也就是夫君治下的幽州他們才敢如此議論。要是放到其它州郡恐怕……”


    趙青湊過來笑道:“放到其它州郡恐怕早就統統被抓起來了!”


    高勇按住給自己捶肩的薛蘭的纖手說道:“我的主張便是讓各階層的民眾能夠客觀評議官府的政策,然後與官府形成良性互動,去除弊端。”


    蔡琰不太懂得說道:“如果能夠有保護我們女子的義務就好了。”


    高勇的頭靠向蔡琰的肩膀,說道:“會有的,幾年之後等天下太平了,我就會推出保護女子和兒童的法律,在裏麵規定女子所應享有的各項權利,其中就包括自由戀愛權!”


    蔡琰的臉紅了一下,說道:“可是父母之命難違啊!”


    高勇搖著頭繼續說道:“這部法就是要讓女子有權利選擇嫁給自己所愛的人。如果父母反對,那麽隻要她到法院申訴,法官便會對她的父母進行教育,如果後者仍然反對……沒辦法那就隻好抓進大牢關上一段時間!”


    蘇雪蓮雙目飄向高勇說道:“也就是你敢這麽胡來!如果都這麽辦那官府的大牢豈不人滿為患了!”


    薛蘭在旁邊輕聲問道:“那要是惡霸搶人呢?”


    高勇回頭說道:“官府會把他抓起來,判刑入獄!”


    趙青笑道:“夫君誤會了,蘭妹的意思是說這個惡霸通過某種手段逼迫女子,使其無路可走,哪又當如何?”


    高勇沒有想到過這種情況,皺眉道:“這我倒沒有考慮到……既如此……我倒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女子組成自己的互助組織,如同商會、工會一樣。這個組織可以出麵處理蘭蘭所說的這種情況。我就是要讓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蔡琰聽過後輕輕的念道:“有情人終成眷屬!多好啊!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就好了!”


    伏壽沉思道:“女子自己的組織,這倒是一個好主意。”


    高勇在蔡琰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說道:“會有那麽一天的,我也一定會讓你們看到的!這幾天你們考慮一下,到各地做做調查,最後嗎……寫一個提案交給我或者交給政務院讓他們去辦。”


    初平二年一月中旬,新年的歡樂氣息還未消散,幽州便開始了讓人琢磨不透的大規模軍事調動,以‘野外拉練’這個全新的詞匯為名,近十萬大軍迅速聚集在薊縣周圍,各種軍用物資源源不斷地由幽州各地運往薊縣,糧草由三江郡的糧食儲備基地運來,箭矢由奉天督軍府運來。而奉天軍械廠在新年剛過便全力開工生產箭矢,每天生產數萬支,亦全部運往薊縣。


    此次調動部隊主要是去年進攻公孫瓚的部隊,經過大半年的時間已經休整完畢。除了正規軍外,還動員了薊縣、範陽以及遼東郡的預備役共五個師作為支援部隊,他們被編組為暫編第1至第5機步師。


    然而最先感受到威脅的不是冀州的韓馥而是烏丸的難樓。當他得知這種異常的軍事集結後恐慌到了極點!現在的烏丸幾大部落加起來也不過十餘萬人口,剛剛勉力熬過嚴寒,物資匱乏消耗殆盡。


    他們除了要防備高勇偷襲外,還要給西邊的匈奴送去錢物以求他們保護。可是即便這樣卻仍然時常發生匈奴前來劫掠的事件,烏丸族人已經出現了改名換姓逃往幽州的情況。


    這次麵對幽州的軍事集結,難樓和丘力居等人經過商議決定卑躬屈膝向匈奴求助。然而使者尚未出發,便有族人回報匈奴靠近代郡的部落突然向西遷徙。難樓聞聽當即大罵匈奴鼠輩,後在丘力居的建議下亦將部落向北略遷以求在接戰時能夠有足夠的抵禦空間。


    當然了,烏丸的反應屬於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當偵查兵發現烏丸遷徙上報督軍府後,高勇忍不住大笑道:“烏丸已經成為驚弓之鳥,任何異常都回讓他們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沮授聞言笑道:“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比喻極為貼切!”


    戲誌才卻看著地圖說道:“烏丸已經被打得失去了平常心和判斷能力!其實隻要仔細想想便會清楚,如果主公打算滅掉它,定然不回露出一點端倪!”


    賈詡跟著道:“康年所言甚對!如要滅掉烏丸,部隊便不會再薊縣周圍集結!”


    聽到此言,高勇心中暗讚賈詡的機敏,忍不住問道:“文和有何妙策滅掉烏丸?”


    賈詡笑笑將手放在郭嘉的肩頭說道:“兵出外興安嶺、遼西兩郡,用主公的話說便是長途奔襲加大範圍的戰略迂回……”說到這賈詡用手指劃一道圓弧並按在烏丸與匈奴交界之處,“目標便是這裏!”


    幽州的大規模軍事野外拉練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冀州,百姓頓覺恐慌,民心開始飄搖。隨後各種謠言大肆流傳:什麽幽州官府打算為商人出麵,率兵進入冀州抓捕劫匪啊;什麽幽州商人不再來冀州經商啊;什麽冀州人以後到幽州會受到更加嚴格的盤查等等……更有甚者聲稱得到了幽州督軍府的內部消息:幽州牧高勇要以征北將軍的名義接管冀州!


    起初刺史韓馥僅僅是搖搖頭不置可否,畢竟高勇曾經親自允諾不打冀州的主意。可是隨著議論之人越來越多,謠傳之語越來越真,地方郡縣的官員越來越頻繁地前來詢問,韓馥的信心開始動搖。


    幽州將軍隊集結在冀州北部是毋庸置疑的!僅僅半個月,韓馥終於按乃不住,找來手下的謀臣商議。


    辛評最先言道:“主公,幽州軍剛剛在青州大捷,北部烏丸被壓在代郡以北不敢踏入幽州半步,東北全境亦為高勇所平定。如今高勇羽翼豐滿兼且無後顧之憂,吞並冀州乃是理所當然之事。現今幽州商隊在冀州被劫死傷數人,那高勇更在報紙上揚言要為商人討回公道!我擔心他正好以此為借口!所以才以拉練為名調集重兵,野外拉練是假!討回公道是假!恐怕謀奪冀州才是真啊!”


    荀諶覺得辛評危言聳聽,當即反駁道:“主公,現在幽州五郡新定變數頗多,況且其主力大軍又遠在青州作戰。北部烏丸雖然傷了元氣卻一直不忘奪回草原,幾年來積攢力量蠢蠢欲動,因此高勇不得不將一半兵力放置在代郡和上穀郡!仔細算來,他所能調動的不過三五萬人,何來實力進攻我冀州!況且高勇本是一個守信之人,他答應的事情就一定會辦到!”


    辛評先是怒目而視,旋即冷笑道:“荀薄曹,你知道的可真清楚!哎呀,我記起來了,你的大哥是幽州政務院的什麽來著……對了,政務參讚!現如今位高權重可是高勇的左膀右臂,定然知道不少內部消息。所以才如此肯定高勇不會進攻冀州。”


    韓馥聞言疑慮地望來,其中更多的是懷疑神色。


    荀諶氣憤地用手指著辛評激怒道:“你不要暗諷於我!我與大哥各為其主,從不因私廢公!”


    這時別駕關純起身言道:“主公,我與荀薄曹的意見相同,這些謠言乃是某些別有用心之人惡意為之。隻怕其下隱藏著更深的陰謀,不可不嚴加詳查!”


    長史耿忠亦說道:“主公,如今冀州剛剛平定數處黃巾暴亂,而周圍各州亦紛亂煩擾戰事不斷。屬下之意請主公切莫大意,如今需要做的是整軍備戰,以防不測!”


    看到這幾人幾乎同一語調,辛評突然放聲大笑道:“爾等不為主公謀劃,不替主公分憂!反而一味地為他人辯護,莫非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韓馥看到幾個部署如此,甚感心煩,遂怒喝道:“都別說了!諸位先各自回去,容我想想!”言罷拂袖而去。眾人見狀亦怏怏而回。


    是夜,韓馥秘密召見辛評,二人密議多時。次日,韓馥突然宣布邀請聯軍盟主袁紹共理州事。


    荀諶大驚,跪拜於地說道:“主公萬萬不可,那袁紹本是毫無根基之人,空有幾萬大軍而無進取之資。自聯軍散去其便應該回歸渤海領太守之職,可是袁紹卻仍舊滯留洛陽,名為討董,實乃放不下盟主的名號!全因仰仗我冀州接濟糧草方才不散。主公如要抵禦幽州大可以令其提兵至河間郡駐紮,如今反要讓其共理州事,這豈非引狼入室!望主公三思!”


    關純亦出言勸道:“主公,那袁紹幾萬大軍因缺少糧草才不得不受我冀州控製,一旦他入主州事,便可以名正言順的獲得糧草輜重甚至兵權,其後果非是我等所能預料!”


    韓馥不高興地問道:“爾等認為我冀州兵卒能擋得幽州大軍?”


    “不能!”


    韓馥又問:“爾等認為我冀州將領可比得上幽州?”


    “不如也!可是主公,我們隻要小心防備不予幽州攻擊的口實便可。如果那高勇真的進攻我冀州,我們也可以號召天下共同討伐,為何要讓袁紹前來?袁紹對我冀州的野心比之高勇有過之而無不及!”


    韓馥一拍桌子大聲道:“吾意已決,休得多言!耿長史命你前去請袁公來我鄴縣!”言罷再次拂袖而去。


    荀諶回家後暗自傷心獨喝悶酒。不久關純前來拜見,進屋後他直接問道:“荀公,你認為袁紹為人如何?”


    荀諶搖頭道:“誌大才疏,虛圖名利!”


    關純又問:“那幽州高勇如何?”


    荀諶沉默片刻說道:“愛民如子,治軍有方,盛世文武雙全之能臣,亂世謀奪天下之梟雄!”


    關純點頭表示讚同,接著說道:“為我冀州百姓計,我寧可高勇前來也不願袁紹入主!”


    荀諶忙問道:“別駕此言何意?”


    關純解釋道:“我已經與耿忠商量妥當,在袁紹進入鄴縣時暗置伏兵,能刹則殺之,不能殺也要向袁紹顯示我冀州並非全如辛評般卑躬屈膝買主求榮之輩!荀公盡快前往幽州,如果袁紹倒行逆施,那便請征北將軍高勇為我等報仇,拯救冀州百姓於水火之中!”


    荀諶看到關純那決然的神情,點頭道:“如果袁紹倒行逆施,哪怕以命交換,我也要說動幽州出兵!以代冀州萬民感謝別駕之苦心!還望別駕與長史能夠明哲保身,不要不可為而且強為之,我們將來還要一起飲酒作賦呢!”


    “好!一定!”


    高勇看著郭嘉的密報,沉思了一會說道:“元華,命令士兵軍官輪換休息,但是在三月前務必返回駐地,做好出征準備!同時命令薊縣的第2機步軍壓向河間郡,多給韓馥施加點壓力,好堅定其邀請袁紹入主冀州的決心。”


    郭嘉壞笑著問道:“主公可要對冀州用兵?”


    高勇搖搖頭回道:“不是對冀州用兵,而是對袁紹用兵!”


    沮授拍了郭嘉的肩膀說道:“奉孝,你認為袁紹進入冀州後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


    郭嘉看了一下麵帶微笑的戲誌才和低頭不語的賈詡立刻明白道:“必是奪兵權,除韓馥!”


    賈詡點頭道:“奉孝觀察很敏銳,那袁紹垂涎富庶的冀州久矣,一直都沒有好的機會和借口。如今他們利用我幽州軍在青州作戰的勝利製造謠言,脅迫韓馥讓出冀州,這條詭計確實陰險。隻不過……”


    戲誌才笑了出來,接著說道:“隻不過他們小看了我們幽州督軍府的參謀部!”


    賈詡點頭道:“沒有錯,他們小看了督軍府的參謀部!”


    郭嘉背起手來搖頭道:“那個袁紹在給自己尋找機會和借口的同時,也為我們製造了機會和借口!所以主公才要給冀州施壓,讓韓馥快快的引狼入室。而袁紹除去韓馥之日就是我軍出兵攻占冀州之時!”


    高勇哈哈一笑,爽朗道:“與諸公共商大計卻是一件讓人快樂的事情。參謀部不愧參謀之名!這才是真正的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


    盤踞洛陽破敗之地的袁紹率領著三萬人馬苦苦支撐著與徐榮對峙,也算為關東各州做了貢獻。當幽州出兵平定青州暴亂時,逢紀便獻策用謠言動搖韓馥的心,同時郭圖自告奮勇親赴冀州,不僅誘騙劉平等人聚眾反抗,更順路收買了韓馥的數名主要屬官。


    其後計劃便一步步展開,幽州軍在青州取得勝利的消息很快演變成了高勇謀奪冀州的第一步;其後在薊縣周圍集結的軍隊,還有調往薊縣的輜重糧草,都成為幽州進攻冀州的前期準備。


    最讓袁紹開心的是那高勇仿佛中了魔一樣,每一步都與自己的設想吻合,配合的精妙絕倫,以至於袁紹認為自己是百年才出一個的奇才……雖然獻計的逢紀對此頗有些懷疑,卻無法動搖袁紹的信心!


    如今眼看謀奪冀州的計劃立刻便要成功,袁紹控製不住自己的興奮。聞聽冀州使者求見,袁紹親自在袁府(原先的董卓府邸)設宴款待耿忠。


    耿忠強忍內心的厭惡和怒氣代韓馥提出邀請袁紹共理州事的請求,袁紹佯裝謙遜出言婉拒,其部屬當然不同意,經過再三苦勸,終於從善如流地答應了韓馥的請求,決定率兵進入冀州與韓馥共同處理州事。三日後,便起馬步軍三萬人趕赴魏郡。


    在得知袁紹即將提兵進入冀州的消息後,鄴縣的荀諶按照計劃以回鄉探望生病的父母為由帶著自己和關、耿兩家的家眷迅速啟程趕往豫州,後在兗州改路奔徐州經海路到達東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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