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麵容冷峻,神情肅穆,冷眼看著蘇秋兒。


    “你們百曉堂按規矩做事,嘴上說得好聽,實際做成什麽樣子,你們自己心裏有數。”


    “來幫我們做事的,結果將我們少爺打傷住院。”


    “最後鬧得那麽難看,我們委托書上寫明的,有一半沒有達成。就這樣,你們還想要尾款?”


    “律師我們帶來了,就按照合同和規矩,一條條的慢慢說。”


    ……


    男人態度強硬,說話咄咄逼人。


    周圍有幾個員工停駐,偷偷旁觀,表情都挺難看的。


    這委托案,他們聽說過一二,知曉一點內情,見蘇秋兒被如此找茬,皆有些憤憤不平。


    “將他們少爺打傷住院?分明就是他們少爺色膽包天,見秋兒姐長得好看,欲行不軌。沒切掉他算他走運。”


    “顛倒黑白,混淆是非。”


    “什麽情況啊?”


    “他們譚家賊喊捉賊。本想獲取情報弄對家,結果秋兒姐調查到最後,發現他們才有問題,反手幫了他們對家一把。當然,情報內容,該給的都給譚家了,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違規的。”


    “秋兒姐真是的,沒少做這種事,都成慣犯了。評價表上一水兒都是差評,哈哈哈。”


    “瞧他們上門的架勢,還是落了點把柄在他們手裏吧?秋兒姐會不會有事?”


    “聽說這次是有些情報和要求不到位。他們都帶律師上門了,應該有門道可說。不知道我們法務部能不能應對了。”


    “要有問題,麵臨賠款的事,其實不少。尤其是秋兒姐這種查到最後,懟雇主,暗中藏私的,容易被人抓把柄。她好像被罰過好幾次了吧,賺的錢全都拿來交罰款了。”


    “屢教不改啊。非得跟錢過不去。”


    ……


    員工們竊竊私語,偶爾的,有話落入司笙耳裏。


    大致聽明白了事情經過。


    秋兒……姐?


    這小姑娘的年齡怕是比這一幹員工都要小呢。


    “把法務部的叫上來。”


    蘇秋兒無心聽男人叨叨,幾句後就麵露不耐,抬手招了招附近一人,交代一句。


    那人點點頭,領命而去。


    “哼。”


    男人冷哼一聲,朝後方一人看了眼。


    “蘇小姐,這是我們譚少的化驗報告單,”律師上前一步,將一疊打印紙遞向蘇秋兒,“根據醫院傷情鑒定,譚少屬於二級輕傷。因您構成故意傷害罪,我們隨時有起訴您的權利。”


    蘇秋兒眉目一寒。


    她嗓音冷下來,“料準我手上沒留他欲行不軌的證據?”


    “欲行不軌?”男人傲慢一笑,信心十足,“不過是你的一麵之詞罷了。我們譚少行事光明磊做,怎會對你行不軌之事?”


    顯然有備而來。


    蘇秋兒一眯眼。


    原本隻當他們衝著“賠錢”來的,蘇秋兒沒當回事,沒想譚家人如此陰險,將一兩個月前的事挖出來說。


    當然有監控。


    但現在,肯定被他們銷毀了。


    她這邊空口無憑,譚家這邊,卻有明晃晃的鑒定報告。


    眼下形勢對她不妙。


    這時,原本淡然旁觀的司笙,挑了下眉毛,不緊不慢地往人群方向走。


    “譚管事,膽兒肥了啊。”


    懶洋洋的調子,嗓音漫不經心,有幾分隨意。


    聲音一出,原本聚集在蘇秋兒身上的視線,倏然偏移過來,全都落到來人身上。


    見到司笙,皆是一愣。


    中年男人更是臉色一變。


    不多時,司笙來到人群中間,眼眸微眯,隻手抄兜,涼涼地看著中年男人。


    唇一勾,她懶散的語調裏裹挾著戾氣,“來我的地盤砸場子?”


    氣場暴漲!


    原本盛氣淩人的中年男人,愣了幾秒,在她最後一個字音砸落時,登時氣場悉數消散,整個人無形之中矮了三寸。


    “司……”


    男人張了張口,聲音卡在嗓子眼裏,沒了聲。


    頓了頓後,他低下頭,恭敬又畏懼地喊,“司小姐。”


    眾人:???


    怎麽回事?


    剛還嘚瑟到天上去的譚管事,怎麽等司笙一出來,就變成了一點頭哈腰的慫包?


    蘇秋兒聞聲側首,見到司笙後,愣住了,眼睛微微一睜。


    司笙沒注意到蘇秋兒,視線直直打在譚管事身上,微揚下頜。


    “我問你話。”


    一字一頓,狠勁兒太濃。


    譚管事竟是明顯地哆嗦了下。


    周圍一幹人看得目瞪口呆。


    這是什麽發展?


    同時——


    忍不住在心裏“啊啊啊”的土撥鼠尖叫。


    臥槽,原來堂主的囂張霸道麵向外人的時候,感覺是這麽爽的嗎?!


    “我,這……”譚管事麵色登時蒼白,百口莫辯,隻得求饒道,“司小姐,我們不知道這是您的地盤。”


    司笙眸光一冷,凜冽逼人,“現在知道了?”


    “知道了。”


    譚管事連忙點頭。


    誰知道這位祖宗竟是百曉堂的人?!


    若知道她在,甭說他了,就算是當家譚老五,也是不敢打百曉堂主意的。


    怎會敢帶人來百曉堂找茬?


    司笙視線涼颼颼地掃向那名律師,目光在他手中的傷情鑒定報告上停頓一秒。


    不知怎的,被她瞧一眼,律師就心涼了半截,忍不住哆嗦了下,旋即顫顫地上前一步,緊張地將傷情鑒定報告遞過去。


    再退後一步時,背脊冷汗涔涔。


    手指捏著堅定報告,司笙隨手翻了翻,語氣冰涼,“我說過沒有,你們家那少爺,若屢教不改——”


    “司小姐!”


    譚管事差點給她跪下,頭低低的,不敢直視。


    他道:“是我們錯了,不該來您的地盤找事的。要怎麽解決,全都聽您的,隻求您大人大量,放譚少一馬!”


    “……”


    全場人吸了口涼氣,紛紛低頭撿下巴和眼珠子。


    臥……槽?


    這還是那準備周全、前來找茬的譚管事嗎?


    有證據在手,又有漏洞可鑽,理是站在他們這邊才對。怎麽新堂主剛一出來,譚管事就嚇得屁滾尿流,一副腸子都悔青了的慫樣?


    ——他們堂主有這麽牛?


    司笙眼皮一抬,懶懶吐出一個字,“錢。”


    “我們翻倍給!”


    譚管事當機立斷地表態。


    司笙哂笑,“打發叫花子呢?”


    眾人:“……”


    ???


    堂主!


    您是土匪嗎?!


    此刻,聽到蘇秋兒處於下風的孟菁聞訊趕到,一過來,就見到譚管事對司笙卑躬屈膝、司笙霸氣側漏的場麵,腳下一崴,險些沒摔倒。


    ……艸?


    有點小爽是怎麽回事?


    譚管事咬咬牙,不敢跟她討價還價,麻利兒地報數,“十倍!”


    “今天到賬。”


    司笙放了他一馬。


    “是!”


    譚管事迅速答應,一秒都不敢遲疑。


    眾人噤聲,瞠目結舌地看著這幕,連氣兒都不敢大聲喘。


    這也行?


    甘願全程挨打?


    他們的新堂主到底有著怎樣窮凶惡極的來頭,才會讓占著理來挑事的譚管事怕成這個鬼樣子?!


    “這個?”


    司笙一挑眉,舉起手中卷成筒的傷情鑒定報告。


    譚管事汗顏地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頭,“我在這裏承諾,絕不會再找蘇小姐的麻煩。司小姐您不放心的話……我們買下了譚少對蘇小姐……的監控,可以給蘇小姐留一份。完全可以證明蘇小姐的舉動屬於正當防衛。”


    “嗬。”


    司笙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旁觀者聽得氣不打一處來。


    夠陰損的!


    為了針對秋兒姐,手段卑鄙無恥,無所不用其極!


    手一抬,將紙筒扔向譚管事,司笙冷聲吐出一個字——


    “滾。”


    紙張砸在譚管事腦袋上,然後,散開,四處紛飛,落到地麵。


    一舉一動,囂張盡顯!


    所有聚集在她身上的視線,都轉變成震驚、激動、興奮,以及……混雜著一點點的崇拜。


    “多謝司小姐!”


    被如此羞辱,譚管事不僅生氣惱怒,而是感激涕零地點頭。


    他甚至蹲下身,撿起地上的紙張,手指顫抖著,動作慌亂,一一撿完後,又是衝司笙說了一陣好話,才轉身領著人離開。


    步伐匆忙,像極了喪家之犬。


    在他眼裏——


    司笙似是惡鬼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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