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效治療的藥物始終沒有嚐試出來。


    因為中毒深度不同,個人體質不同,每天都有扛不住折磨病逝的。


    老百姓已經從最初的惶恐過渡到現在的配合。


    可越看著他們配合,周懷山心裏越是覺得心酸。


    他們明明都這麽配合了,為什麽還是扛不住!


    他們明明都這麽配合了,這毒就不能自行退散嗎?


    沈勵呢?


    沈勵能扛到什麽時候。


    青兒還在豐台莊子那邊,她好嗎?


    疲憊的坐在樹底下,靠著樹幹,周懷山眼底發紅,鼻子有些酸。


    王瑾將飯端了過來,“爹,快吃吧,等會兒要去抬人,那邊又死了兩個,這天氣熱的,不趕緊解決了誰知道又能鬧出什麽別的瘟疫來。”


    周懷山隻覺得胸口漲漲的,憋的難受。


    挑了兩口菜吃不進去。


    王瑾扒拉著飯,餘光瞥到周懷山,見他懨懨的,心頭一跳,“爹,你哪裏不舒服嗎?”


    周懷山搖頭,“沒有。”


    王瑾手已經伸到他的額頭,一摸,滾燙。


    嚇得王瑾蹭的就跳了起來,“爹,你發燒了!”


    周懷山一愣,難怪覺得渾身酸疼的要死,腦子也疼,原來是發燒了。


    從來真定到現在,一共五天,他加起來睡覺時間都沒有一夜長。


    累到手腳抽筋都停不下來。


    現在發燒了,我是感染了嗎?


    周懷山身子一歪,後背從樹幹上移開,人平躺在地上,眯著眼睛望著頭頂樹葉遮擋的藍天,細碎的光灑下來,他甚至生出一股解脫的意味。


    我可以不用再滿城跑了嗎?


    每次跑的感覺都要當場斷氣了。


    王瑾瞧周懷山倒地,嚇得轉頭就去喊大夫,大夫也嚇了一跳,匆忙趕來。


    “沒事,就是累狠了身體太弱,不是感染。”


    一番診斷,大夫鬆了一口氣,開了方子又急匆匆走了。


    王瑾嚇得一身冷汗虛脫在地上,巨大的驚恐過後,等緩過勁兒來,他不知是這些天精神緊張壓抑狠了還是剛剛嚇過度了,忽的就哭了起來。


    周懷山拖著發燒的身體,勉強坐起來,捋捋王瑾後背,“哭什麽?”


    王瑾發泄似的吼,“沈勵已經感染了,現在已經出現迷幻狀態了!


    你知道嗎,那些死了的,都是在死前一天出現迷幻狀態的!


    剛剛你又發燒!


    你說我哭什麽!


    我怕沈勵死了!


    我怕你也死了!


    都死了!


    又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這個又字,被他咬的極其的重。


    這發泄的聲音還未落地,那邊一個國子監的學子跑過來,“快點,又死了一個,趕緊抬走!”


    王瑾幾乎是本能的就躍了起來。


    嘶吼的話音隨著起身的動作消散,腦子還停留在剛剛的發泄上,身體已經跟著同窗奔跑起來。


    周懷山也沒再多停留,晃悠悠的起身。


    這種時候,沒有任何事能耽誤這場疫情的防控,除非本人倒下。


    我們不提倡犧牲,我們不讚同犧牲,可是,有時候,當可用人手就這麽多的時候,一切都是不得已。


    高立是在這一天暮色時分將寇蓉帶來的。


    “大人如何?”一路疾馳,下馬進院,高立幾乎是一路跑著去沈勵那邊。


    迎上前的隨從眼眶通紅,“從今天下午開始昏迷,一直到現在怎麽都醒不來,中間吐了三次。”


    高立急的腳下幾次踉蹌險些左腳右腳絆死自己個。


    寇蓉動作也不慢,飛速抵達沈勵所在的院子,高立跟著就要進去被寇蓉攔下。


    “我他麽的不怕!我不怕感染!讓我進去!”高立紅著眼朝寇蓉道,聲音咆哮中帶著哽咽。


    三十歲的大男人,頭一次哭。


    寇蓉倒是冷靜,“你不怕?他要是有事,整個暗影誰管?你不是說周懷山也在這邊嗎?他就不擔心沈勵?做你的事去!”


    冷聲說完,轉頭就走。


    石月馨還在豐台呢,我不也沒有鬧著要先去那邊!


    她是苗疆聖女,如今雖然淪為暗影階下囚,可骨子裏的氣場是在的。


    高立到底硬生生停住步子沒有跟上,瞧著寇蓉進了沈勵的屋子,咬了咬牙,轉頭離開。


    的確,他有太多事情需要做了。


    耽誤不起。


    個人感情,在這種時候,就是個屁!


    寇蓉在沈勵屋裏呆了整整一夜,半夜時分又將真定這邊幾個醫術交好的大夫一同叫了過來。


    臨近天亮,一碗煎熬的濃濃的湯藥被灌倒沈勵嘴裏,然後煎熬湯藥剩下的藥底子塗抹到沈勵手背上的紅疹上。


    一切都是寇蓉親自上手。


    如果這方子不管用,那寇蓉和沈勵的這種近距離接觸,她被感染的可能性占了百分之五十。


    一切能做的做完,寇蓉虛脫的癱在椅子上,雙目微闔,卻是睡不著,腦子裏亂哄哄一片。


    其他幾個大夫也疲憊的各自找了地方歇著,一時間屋裏安靜仿若無人。


    “退了!紅疹退了!”


    不知誰第一個喊了一句。


    這一句話,就像是戰場的衝鋒號,原本橫七豎八癱著的幾個大夫,蹭的跳起身衝了過來。


    運動員也沒有這一刻的他們矯健靈敏。


    “退了,真的退了!”


    “不燒了,已經不燒了!”


    “這方子對症了!”


    沈勵的病情得到控製,幾個勞碌了整整五天的大夫喜極而泣,幾個漢子緊緊的相擁,淚水泄洪而出,嗓音沙啞的吼叫。


    “控製住了!控製住了!”


    醫者仁心,他們比誰都希望所有人都能活下來!


    找到了醫治的方子,比找到了一座金礦都讓人歡喜。


    寇蓉深吸一口氣,緩緩閉眼,眼淚順流而下。


    方子對症就好。


    ......


    三日後,沈勵身體徹底得到恢複,真定的情況也得到基本穩定,所有的病患,除了有基礎病的可能還要再多費些時日,旁的都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


    薑琦羞愧難耐,跪在沈勵麵前。


    “是下官無能,若是下官早些意識到這是疫情,也不會鬧得這麽嚴重。”


    沈勵瞥了一眼他腰間白布腰帶,“喪事?”


    薑琦聲音一哽,“師爺在昨天夜裏猝死過去了。”


    自從疫情開始,因為薑琦家中特殊情況,他無法配合暗影工作,一切事物都是由師爺代勞、


    別人忙,師爺比所有人都忙。


    最終,一把年紀沒熬住這份負荷過重的辛苦。


    沈勵嗓子眼堵了一下,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厚待他的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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